第39章 挺好

吳山。

小雪。

雖無盛景也便是有盛景。

一身酒紅色的旗袍,踩著高跟鞋從山頂拾級而下,一如既往的優雅孤傲。

等到了山腳下,後知後覺的陸婉,這才回想起來剛才山頂最後一句對話。

她,整個人滿是愕然,僵硬在當場。

“他,也姓李?”

驀然回想起來,北域的那個人似乎也是常年一身雪袍。

否則,世間也不會流傳有‘千軍萬馬避白袍’這一說。

此刻,後知後覺的陸婉仿佛意識到了什麽……

他,似乎沒死?

她,似乎再一次錯過了他?

原來,他這麽卓爾不群,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完美。

或許在許多人眼中,如今少了幾分氣吞萬裏如虎的彪炳氣焰,可陸婉不這麽認為……

終究不是什麽巧合……

這一刻。

陸婉潸然淚下。

猛地回頭,卻見到那一襲白袍牽著那女子的手,從山頭上一步步拾級而下。

目光中一閃而沒的白袍,讓陸婉有些慌亂,莫亂抹了一把俏臉上的淚水。

可,

她卻再也提不起勇氣去回頭看了……

隻要,

他,沒死就足夠了……

又哭又笑的陸婉隻是輕輕道了一句:“挺好……”

此生安好。

……

陳畫扇安靜的吃完了麵前碗中的麵。

等吃完,兩人沿著來時路,折返下山。

臨別吳山。

李青雀站在山腳下,回首望了一眼蒼茫皚皚的吳山,輕聲自語起來。

“也不知道那壺傳說中能‘起死回生’的虎跑老茶還作不作數。”

等回到龍煙市,已然是下午。

把陳畫扇送回家中,李青雀回到住處。

等他進入院子的那一刻,見到一個意料之中情理之外的人出現在此處。

李青雀似乎早就預料到了他會出現在這裏,神情之中沒有絲毫的驚詫。

院子裏。

此刻,站在一位中年男人,個子不高,體態稍微有些發福。

此時的他,正一臉複雜的看向李青雀,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陳誌偉!

名義上說,他應該算是李青雀的老丈人。

“和畫扇出去散心了?”

陳誌偉有些尷尬的問道。

自從幾日前,在程浮生的別墅外見到那一幕之後,他下意識的刻意去改變了對李青雀的看法。

李青雀點了點頭,“畫扇心情好多了,我剛把她送回去了。”

陳誌偉點了點頭。

李青雀推著輪椅坐在石桌前,探出手,“請坐。”

他對陳誌偉此次的目的心知肚明。

為了陳家的那點可憐的股份罷了。

那日,他察覺到了陳誌偉就在不遠處,想必陳誌偉隻要不傻,多少能猜出幾分端倪,隻是李青雀並不想透露給陳家太多的信息。

因為,按如今自己名義上這對‘嶽父嶽母’那恃寵而驕唯利是圖的性格,多半會做出仗勢欺人的事情來。

陳誌偉局促不安的坐在李青雀對麵,雙手捧著茶杯,沉思了良久,這才開口道:

“青雀,我這次來,是有一件事情求你幫忙……”

陳誌偉懇求道,畢竟在此之前,他和鍾蓉都覺得李青雀這輩子廢了。

隻不過相比之下,鍾蓉的方法更直接一些而已。

陳家人開口求他?

這是李青雀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似乎有些荒唐的錯覺。

李青雀聞言,挑眉,詫異道:“我,隻不過是你們眼中一個廢物罷了,能幫得上你陳家什麽?”

陳誌偉愕然,篤定道,“你肯定能幫得上的。”

畢竟,一個能讓龍煙市太子爺都跪下的人,這點小事能做不到?

李青雀突然笑了起來,“那倒是說來聽聽什麽事情。”

陳誌偉道:“是陳家股份的事情……”

當下,他將陳家股份被人霸占的事情一五一十和盤托出。

李青雀聽完後,不假思索道:“這件事,我可能真的幫不到你,你也看到了,我現在什麽處境,根本沒有任何能力,如果你們想要回股份,直接找程浮生不是更容易?”

陳誌偉此刻羞愧難當,他知道李青雀實際上是在譏諷他夫妻二人。

雖說很多餿主意都是鍾蓉的點子,可他陳誌偉出來給鍾蓉站台,就已經代表了自己的立場。

“青雀,看在畫扇的麵子上,你就幫一次陳家吧!”

陳誌偉近乎哀求道。

李青雀淡淡的看了陳誌偉一眼,“我,真的無能為力。”

“可……”

陳誌偉欲言又止。

難道上次是自己看花了眼?

那個一身卓爾不群,氣質不俗的白袍,不是李青雀?

李青雀淡淡的品茶。

陳誌偉還不死心,捧著茶杯,小心翼翼的盯著麵前這個陌生又熟悉的年輕人,問道:“我前兩日,去了趟程浮生那裏,看到了一些事……”

年輕人表情看不出什麽破綻,無喜無悲,古井無波。

片刻後,這才道:“這不是很好,程浮生如今才能幫陳家擺脫困境。”

陳誌偉歎了口氣,心中愈發疑惑起來。

也懷疑起來,那日是自己看花了眼,或許那個人根本不是李青雀。

想到此處,心中多少有些失望。

陳誌偉苦笑道,“程浮生要是願意幫陳家也就算了,他不會。”

李青雀淡淡一笑,“既然他都不願意,那就無能為力了,不如……你再多去求求他?”

陳誌偉表情沮喪。

陳家,真的要徹底垮台了?

如果這樣的話,他甚至能想象到本來就很能做作的鍾蓉會把這個家攪的天翻地覆才罷休。

李青雀並沒有打算將陳家置於死地,隻不過,他也不想見到陳畫扇傷心難過。

陳家的那點可憐的股份不過是給他們長點記性罷了。

陳誌偉喝完茶,眼神落寞,起身就要告辭。

李青雀淡淡道,“想要解決,也不是沒有辦法。”

陳誌偉一愣,看向李青雀。

“有什麽辦法?”

“辦法就在你們家人的身上,你自己想想。”

陳誌偉點了點頭,轉身就要離開。

看著陳誌偉離開小院,李青雀平靜道:“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漲漲記性了。”

徐野狐道:“以我來看,夠嗆。”

“怎麽說?”

徐野狐想了想,認真道:“鍾蓉和陳誌偉是兩類人,鍾蓉就好比莽國的那些蠻子,隻要不把腦袋砍下來,隻要放她一條活路,這種人就不會感激,反而會憎恨,甚至變本加厲,大概就是欺軟怕硬吧。”

“至於陳誌偉,更像是帝城樞密院的那些舞文弄墨家夥,騎牆派居多,筆下鐵骨錚錚,實際上做起人來都是一群軟骨頭,倒也不是趨炎附勢,隻是這種人的底線是上下浮動的,很難猜透,但往往這種人更遭人恨。”

“王爺,這些都是我自己的看法,或許有不當之處。”

李青雀隻淡淡給了三字評價,“很到位。”

李青雀點了點頭,雙手按壓在太陽穴上,歎道,“真是讓人頭疼啊。”

若是喚作別人也好說,直接都砍了讓他們閉嘴。

他也想一刀砍了落個眼根清淨。

可,

終究是顧慮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