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提兵百萬西湖上
年輕人眼前頓時一亮,輕輕道了一聲謝謝。
李青雀問道,“為什麽,剛才不反抗?”
一聲不吭的落魄年輕人吭哧了半晌,道,“人都說北軍部的兵豪橫不講道理,可並非是這樣的,北軍部的不講理,曆來都是對著莽國的蠻子的,從不對自己人這樣……”
李青雀聞言,默不作聲。
“自己被這樣欺負也能忍受?”
向來細聲軟語的年輕人突然豪情萬丈起來,像是有很大底氣一樣,大聲道:“北鴻王曾經說,咱們的北鴻刀,這輩子隻對莽國的人出鞘!”
確實是這樣的……
李青雀歎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良久之後,拍了拍年輕人的肩頭,道,“下次不能再這樣了,有時候拳頭比講道理更有用。”
有時候,窩囊氣不能受!
“咱們北軍部衝在最前麵為的是什麽?老子在北方砍敵人還不夠?還要回來受這個窩囊氣?”
年輕人聞言,一陣愕然。
隻是微微搖頭,堅持自己的所作所為。
不過,在他眼中這個和差不多歲數的袍澤,在北軍部中應該是個暴脾氣吧,畢竟北軍部出來的人沒幾個脾氣好的。
因為,他們北軍部的王,是個敢為了手下將士的撫恤金提刀千裏奔赴帝城的絕世猛人!
‘唯旗必奪,唯先必爭;
唯難必克,唯戰必勝!’
這才是北軍部,手持北鴻刀的將士精神!
吳山地處偏僻,冬天的遊客相比之下,少了很多。
年輕的士兵半路就下車了。
等李青雀和陳畫扇下車的時候,遠處不高不矮也並不雄偉的吳山就矗立在麵前。
相比於北域的山,吳山可謂是清秀二字。
吳山沒什麽值得津津樂道的景區,唯一可以說道的地方大抵就是山上有座寺廟。
李青雀依稀記得,在他小時候曾經去過那座寺廟,求過一簽。
卦辭是:‘半生殺業半生銷’。
起初,李青雀並沒有放在心上,隻當是運氣不好抽了個下下簽罷了。
可,
如今看來,當年的下下簽就是注定……
人屠的標簽既然戴上了就別想輕易摘下來。
當初解卦的人,是個行將就木的老僧。
記憶尤深的是,老僧當初,信誓旦旦的說你還會再來吳山至少三次。
為此,特以一壺虎跑老茶作為賭注,破例李青雀定下賭約。
至於吳山其他的,李青雀反倒並不記得很清楚。
如今。
久別龍煙市之後,他第二次來到吳山。
隻是,不知道那位枯槁的老僧人是否還健在……
放棄輪椅,兩人站在吳山腳下,仰望著被大雪覆蓋一層的皚皚吳山。
執手拾級而上。
期間,李青雀笑問道,“你可知這吳山的來曆?”
陳畫扇搖了搖頭。
李青雀道:“宋金時期,有位雄主叫完顏亮,曾在寫下一句詩‘提兵百萬西湖上,立馬吳山第一峰’,可謂豪氣幹雲,可惜的是,這位雄主至死都沒有完成這個願望。”
“其實,我也挺想見識一下,提兵百萬西湖上,會是怎麽樣一副波瀾壯闊的盛景……”
陳畫扇側頭,看著身旁這位肩頭搭著雪袍的意中人,有種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覺。
吳山的階梯寥寥無幾,但對於賞雪的人來說,走走停停可謂是漫長。
等兩人走到半山腰之際。
身後,一身酒紅旗袍,身材滿是韻味的妖嬈女人也出現在了吳山腳下。
她抬頭看了一眼已經到了半山腰的那對年輕男女,眼底多出幾分莫名複雜之色。
說不出,也道不明,總之她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陸婉將原因歸咎於‘屬於她的男人已經倒下了’的緣故,所以每每見到白袍,尤其是那位說話語氣都和北鴻王一樣慢條斯理的年輕人的時候,總是免不了觸景生情。
陸婉內心的那份情緒稍縱即逝。
旋即,陸婉邁開那雙被黑絲包裹的緊致大腿,踏上了第一道階梯。
吳山,是她這次來龍煙市的最後一個目的地。
隻是為了求一簽,為那個男人。
等下了吳山,她決定再去一趟北域,看看那馬革裹屍換來的大好河山……
很快。
陸婉的身形,便是追上了李青雀和陳畫扇,與兩人持平。
陸婉側頭,精致的側臉以一種怪異的眼神打量著李青雀,問道:“原來,你不是廢人?”
李青雀看了一眼身旁那個妖嬈且冷豔孤傲的漂亮女人,平靜道:“差不多算是個殘廢了。”
陸婉淡淡哦了一聲,“怎麽弄成這樣的?”
李青雀沒有回應他。
陸婉又道,“我倒是認識不少帝城的名醫,說不定能幫上你。”
李青雀擺了擺手,“我的傷,治不好。”
他索性坐在旁邊的石階上,麵色有些憔悴。
也不知道為何,本就一座普通的山,越是要登頂,反而愈發讓他內傷翻湧起來。
陳畫扇陪著李青雀坐下來,輕輕道:“要不,我們下山去?”
李青雀搖了搖頭,笑道,“你還沒吃過那山頂素麵呢。”
陸婉翻了個白眼,心中驀然湧起一股悲傷和酸楚,忍不住瞥過腦袋,不再看他們。
“薑辰和許雄,真的死了嗎?”
她上山之前,特意去聯係了薑家和許家,兩家人都不知道這兩個紈絝到底去了哪裏。
陸婉心中就愈發相信,這兩人或許真的死了。
李青雀看著陸婉,道:“死了,對你來說,不是少了很多麻煩?”
陸婉不可否認的點頭,她確實很嫌棄這兩個人。
“那你可知道,他們背後的人會如何反應?”
“那,不重要。”李青雀笑道,風輕雲淡。
“你好自為之。”
陸婉哼了一聲,轉身背對著李青雀,貼著吳山山腳看著茫茫如大雪白頭的龍煙市,輕聲呢喃道:“這座吳山,你當初應該也來過吧,真好……”
休息片刻。
李青雀起身,牽著陳畫扇的手,繼續朝著吳山山頂走去。
越是到了山頂,他的腳步越是沉重,倒也不是累得,總是覺得很壓抑。
不得已走走停停,每上幾層石階,就歇息片刻,臉色也愈發蒼白起來。
陳畫扇默不作聲的陪著。
陸婉淡淡道,“別逞強了,要是撐不住,就下山吧。”
李青雀沒有回應,而是抬頭看了一眼,輕聲道:“難道,真的是因為,殺業太重?”
陸婉見他對自己的好言相勸反而表現得愛答不理,也來氣了,耍性子低說一聲:“好言難勸該死的鬼,慈悲不度自絕人,愛聽不聽。”
可。
就在下一刻。
李青雀瞬間麵如金紙,猛地張口吐出一口鮮血。
殷紅的鮮血淌落在皚皚的雪地上,顯得十分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