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月下；雪中；歌聲裏
潮水迭起，生生不息。
月光下，片片雪花灑落，而後又融於江水之中。
“後來，我成年了，決定北上去尋你，當麵告訴你我有多麽喜歡你，我成年的那天生日都沒過，自己偷偷跑了出去，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車，去了那茫茫大雪的掩雲關，看了此生從未見到過的大雪盛景，見到了那八十萬讓天下膽寒的北鴻軍和北鴻刀……”
陸婉溫柔笑了起來，滿眼都是回憶。
那是她此生最寶貴的回憶。
“李青雀，還記得軍帳外的那次對話嗎？”
“我穿著自認為成熟的旗袍，在天寒地凍中瑟瑟發抖，但還是鼓起勇氣，大聲喊道‘喂，李青雀，我是陸滿弓的女兒，我叫陸婉，我喜歡你，我想做你的女人！’。”
“過了好久，你冷冷的說，‘陸滿弓是誰？很有名氣嗎？不認識。’ ，我說不沮喪是假的，但內心還是很開心，至少你比我爹強很多，值得我去喜歡……”
陸婉那翻紅的眼睛裏，滑落眼淚，亦是跌落入平靜江水之中，無波無瀾。
仰頭又灌下了大半瓶酒。
這個年芳二十出頭的婷婷少女雙手抱膝，孤單的坐在石凳上。
滿眼盡是哀傷。
低聲啜泣道，“從那以後，我就喜歡上了旗袍，身材比幾年前發育了，隻希望你有一天能看到，能被驚豔到，不奢求你會喜歡上我，哪怕隻多看一眼就好……”
“可……他們都說你正值當打之年，怎麽就死了呢！你為什麽不娶了我過門再死！哪怕一天也好……”
“李青雀，你知不知道，這對我很不公平！”
“你死了，那個曾經瘋狂喜歡你的溫柔的陸婉也隨之死了！”
陸婉不甘的說道，已然滿臉淚痕。
得知‘神垂死’的那天。
陸婉根本無法接受。
不甘心的她曾經跑到陸滿弓的麵前反反複複問過好多次。
他是神，是舉國無雙的北鴻王，怎麽可能那麽輕易死呢！？
可……
這一天，如大廈將傾。
神真的垂死，將要隕落了……
隨著‘神將隕’，曾經的那個單純溫柔的陸婉也隨之死了！
刺骨的寒風中。
陸婉溫柔的歌聲響徹起來：
心中那傷痛的花
淹沒燦爛的開吧
我在跟黎明作賭
賭你一定會回答
原諒這悲劇收場
感動遇見的霎那
我會在與你離別時倒下
讓記憶定格成畫
當歲月過盡千帆浮華
誰會再去打開它
值此今生就這樣已足夠
傾盡所有的感傷隻為看透
我會再予你一生的情話
了結人間的牽掛……
……
值此今生，心已歸你。
少女的溫柔，自始至終隻對一個叫李青雀的男人傾訴。
她不後悔，也不曾後悔。
餘下的半瓶酒仰頸喝下。
陸婉輕輕地說：“對不起，李青雀，沒機會嫁給你，是我一輩子的遺憾！”
在她的心中，自己的那個英雄，那座巍峨的磅礴雪山，以及那個男人，都倒下了……
沒了你，我要這溫柔似水有何用？
風中雪中，陸婉無聲之中在江畔坐了兩個多小時。
風吹幹了眼淚。
她這才徐徐起身，絕美的麵頰之上，溫柔消失殆盡，繼而覆蓋上了一層冷漠的寒霜。
程浮生恭敬的站在一旁。
“給我查李青雀埋在什麽地方。”
程浮生表情愕然。
“你不知道？”
程浮生點了點頭。
因為，他心裏清楚，北鴻王李青雀根本沒死……
“別告訴我，他曾經住過的地方你也查不到！”
“也許能查到……”
陸婉冷聲道，“若查不到，就不僅僅是皮肉之苦。”
程浮生隻好硬著頭皮答應了下來。
等把陸婉送到下榻的酒店之中，程浮生馬不停蹄的來到了李青雀的住所之外。
“她，要查本王曾經的住處？”
李青雀微微蹙眉道。
這個陸婉，執念竟這麽深。
他曾以為，不過是年少懵懂情竇初開，等時間一長，她自然會明白。
“那，就讓她來吧。”
李青雀淡淡道。
既然寧驍和陸婉身邊的那兩個年輕人搭上了線，那麽就代表著心思向來單純的陸婉勢必被利用了。
那就，看看寧驍有多大的手腕。
畢竟，在陸婉的心中，李青雀已經死了。
程浮生點了點頭，雖不清楚李青雀為何這樣做，卻不敢多問。
李青雀輕輕合上手中那份泛黃的《老子河上公章句》。
突然看向徐野狐，認真問道：“是不是，得殺兩個人才能讓沈重典消停？”
陸婉的這次出行，實在是太不合理。
想必，有人刻意將他曾在龍煙市生活過的消息告訴給她的。
除了沈重典之外，還能有誰？
沈重典想要借助陸婉，來試探李青雀是否死透了。
徐野狐對此默不作聲。
畢竟，世人隻知道‘神垂死’‘神將隕’，卻從未有人敢第一個站出來承認‘神已隕’！
愛之者欲其生，惡之者欲其死。
這便是如今李青雀的處境。
……
次日清晨。
陸婉下榻的酒店外，程浮生早早的等候在外。
寧驍也不例外，昨晚為了拉攏那兩位身份不俗的大少，他花費了不少心思。
可畢竟是帝城和南軍部的少爺，寧驍想要借助他們殺人，得做的天衣無縫方可。
薑辰走到寧驍身邊，搭在他肩頭，刻薄的嘴唇微微上揚，得意笑道：“寧域長，昨晚那妞兒，真潤兒！~”
寧驍嘿嘿笑道，“雖比不上江南-瘦-馬、帝城一-品-雞，至少是個不沾染世俗風塵的幹淨貨。”
薑辰滿意道：“這一路各地走過來，還是寧域長會做人做事，小爺心情大好。”
寧驍點頭附和道，“道不同不相為謀，這種逍遙事，不足為外人道也。”
薑辰壓低聲音道：“話雖這麽說，可千萬別讓那位知道了。”
說著，薑辰眼神忌憚的看了一眼樓梯。
寧驍訕訕一笑，“一定一定……”
薑辰口中的那位，自然指的就是陸婉，這是薑辰此行的目標。
他和許雄名義雖說是護花使者，但兩人都心知肚明，互相在競爭，就看誰能拿下這個背景恐怖的妞兒了。
誰能拿下，可謂是一步登天！
比起做那榮登巔峰的北鴻王也差不了幾分。
兩人說話之間。
一身緊致大紅旗袍的陸婉沿著樓梯徐徐而下，依舊麵若寒霜，拒人千裏之外。
昨晚陸婉一夜未睡，故而早上花費不少心思在妝容上。
薑辰許雄見狀，都想上前。
陸婉一臉嫌棄的吐出一個‘滾’字。
淡淡道：“今天，我是去見我男人最後一麵，你們最好滾遠一點。”
“若不是我陸婉的男人失蹤了，你們那點靠著家裏背景得來的出息在他麵前算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