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姑娘
翌日清晨，陸塵自修煉中退出，方姨也已經到來，送來了換洗的衣服，也在小桌子上，擺好了早餐。
“塵少爺，吃飯了，都快涼了。”
“謝方姨！”
“塵少爺，你這樣，就太客氣了，也折煞老身了。”
哪怕隻是一介尋常的婦人，終究在人世間中生活了數十年，基本的人情冷暖，方姨自能看的出來，她能感受的到，陸塵對她發自內心的尊重，可同樣，也能感受的到，倆人之間，即使過去了數月時間，依舊存在著的那道淡淡的陌生感。
方姨知道，這是少年太多年孤身一人，已經不習慣和他人相處了，哪怕這個人是自己…想著這些，方姨心中，就多了許多的憐惜。
待到陸塵吃完後，方姨收拾了一下，就離開了。
不久後，陸塵也下山，前往城中。
他要去買一些，煉製淬靈液所需要的藥材，陸家補償給他的這十五年，他所應得的那些東西中，看似東西不少，並沒有什麽好貨色，很多東西，基本上都用不著。
大華鎮，雖然隻是一個鎮子，這座城的人氣卻非常可觀。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大華鎮依山傍水，東西處巍峨山嶽，南北處江洋流淌，孕育著無數天材地寶、珍稀之物，也成就了大華鎮在整個景陽城範圍中，都有一席之地。
即使清晨剛過，城中各處，都有陣陣熱鬧，各條街道上，都人來人往，顯示出了大華鎮的繁榮。
對於這座城，即使在城中生活了這麽多年，陸塵眼中，它依舊是陌生的，他從來都沒有，在這座城中，好好的逛過一次。
詢問了一些路人後，陸塵才找到，專門販賣藥材的商鋪，這說起來，其實也有些可憐。
“小哥，想要賣什麽？”
見到陸塵走進，商鋪的掌櫃先是一愣，隨後露出職業化的笑容來。
不問買什麽，而問賣什麽…陸塵一件灰色長衫，好幾處還打著補丁，盡管這些日子來，方姨送的換洗衣服，談不上有多名貴，卻也樸素幹淨，隻是陸塵習慣了。
方姨在陸家當下人數十年，維持的也不過是一家人的溫飽而已，從陸家拿回的十五年補償中，那一筆銀子，陸塵全都給了方姨，改善下她和家人的生活，陸塵自己，在生活條件上，並無任何強求，什麽衣服，什麽裝飾，全都沒這個必要。
隻是這個世界上，終究還是以看臉、看外在物為主。
渾身顯得有些寒酸，右臉上那一道清晰之極的傷疤，無不是顯示了陸塵的落魄，來到如此一家裝修明顯高檔的商鋪中，不會有人認為，他是來買東西的。
陸塵手中，遞出一張紙，說道：“上麵的東西，我要足夠的年份，你店裏有沒有？”
掌櫃的接過紙，看了一眼，眼神便有所變化：“煉骨花、遊魂草…”
一樣樣藥材從掌櫃的口中念出，他的聲音，也是越發越驚詫，最後問道：“小哥，這些你都要？”
陸塵道：“年份要足夠，你店裏有沒有？”
“有是有的，隻不過！”
掌櫃嘿嘿笑了聲，個中意思，不言而喻，無非是在說，陸塵有錢嗎？
陸塵屈指一彈，掌心上有靈光湧動，隨後，這靈光消失的無影無蹤，就這樣一閃而逝，掌櫃的眼神都起了變化，他知道，他先前狗眼看人低了。
“小哥請坐，來人，奉好茶！”
“小哥，你請稍等，容我去將這些藥材給你打包整理好。”
告罪了一聲後，掌櫃連忙走進商鋪的閣門，隨即，有下人奉茶而來，禮數周到的很。
足足等上了倆柱香左右的時間，掌櫃才轉了回來，數樣藥材整齊的，擺在陸塵身旁的桌子上。
“小哥，請你驗貨！”
上一輩子的陸塵，成了一個廢物後，別的不行，養成了一雙好眼睛，但凡天材地寶，年份是否夠足，保存的十分完好，他數眼就能瞧的出來，這是他曾經吃飯的本事，不如此，早就餓死了。
“多少錢？”
掌櫃客氣道：“給小哥打個折，三千兩銀子，當然，小哥可以用同等價值之物來換。”
陸塵掌心中，再度靈光掠出，落在掌櫃身前，道：“此物，應該在這個價格之上，掌櫃的還滿意吧？”
“滿意，滿意，多謝小哥…”
陸塵掌心撫過，收起了這些東西，隨即就走出了這家商鋪，而這個舉動，又是令掌櫃的心顫了一下。
“乾坤囊嗎？”
出了商鋪，陸塵走在人流中，最後又到了一家商鋪，賣了數枚合適他現在用的妖獸內丹，如此，一切外物都準備好了，也過了半個早上的時間，可以回去了。
“喂喂，你這死丫頭，怎麽回事？”
附近商鋪中，傳來怒罵聲，然後陸塵就見到，有一個衣衫破舊小姑娘，約莫十三、四歲的樣子，被商鋪中的人給趕了出來。
這還不算完，那應該是商鋪的老板，依舊還追了出來，對著小姑娘罵罵咧咧。
“死丫頭，你活膩了，想找死不成？”
“你凶什麽凶！”
有些意外，小姑娘倒是不怕，反倒雙手叉腰，很不高興：“不就吃了你一枚朱雲果嗎，有什麽了不起的…”
商鋪老板怒喝道：“沒什麽了不起的，你倒是給錢啊！”
小姑娘氣勢頓時弱了下來，嘟嚕著道：“忘記帶錢了，你先記著，下次我給你送過來。”
忘記帶錢了，這倒是很好的理由，這小姑娘，有點意思。
商鋪老板氣樂了：“一枚朱雲果，三百兩銀子，你沒帶錢，那就留在我店裏幹活，什麽時候還清了，什麽時候給我滾。”
“不然，小心我打斷你的腿！”
“你，你敢！”
“我不敢？來人，給我綁了這死丫頭，看她以後，還敢不敢偷吃…”
“一枚朱雲果而已，哪怕有些珍貴，也不值三百兩銀子，你這是打算，借這不太值錢的朱雲果，打起了小姑娘的主意了嗎？”
人群前，傳來了陸塵的聲音。
他並非是好心，世間之中，弱肉強食之事太多，不公平之事也太多，仗勢欺人者，更是多不勝數，他孤僻慣了，從來不知好心是什麽。
但，看到這個小姑娘，陸塵想到了自己的上一輩子。
那時候的他，被趕出大華鎮，流浪在人世間中，遭受了多少白眼，受了多少屈辱？
但凡那個時候，有人給他一口飯，都會讓他銘記在心，日夜祈禱上蒼保佑著好心人，可是，沒有好心人，三十五年的人生歲月中，除卻方姨外，唯有師傅一人。
小姑娘年紀比自己還要小上一點，隻身流浪世間，不免讓陸塵動了惻隱之心。
有人幫忙出麵，小姑娘膽子立即就大了起來，看了陸塵一眼，先是一愣，大概是陸塵右臉的那道傷疤太過可怕一些。
但緊接著，她就小跑到陸塵身側，苦兮兮的：“小哥哥，他們欺負我，你得幫我出口氣。”
“喲，我倒是誰，竟然來管閑事，原來是陸家的廢物少爺啊！”
商鋪老板皮笑肉不笑的：“廢物少爺，你想管閑事？可以，三百兩銀子，你幫忙出了吧，如何？”
“總不會，你拿不出來吧？”
“想想也是，一介廢物，自身在陸家都生不如死，三百兩銀子，足夠你安生的過完這一輩子了，拿不出來也是理所應當…”
“廢物？”
小姑娘看著側身對她的陸塵，看似渾濁的眼中，卻有極其明亮的目光在湧動著。
即使被人如此尖酸刻薄，他的情緒，都未曾有絲毫變化，如果說，這是麻木了，也可以去理解，當一個人，承受了太多的生不如死和人生辛酸之後，對於外在的一切，當然會麻木下來。
但小姑娘看到的，並非是麻木，而是，他根本就不被外界的一切紛擾所影響到，這證明了陸塵的心性，足夠的堅韌。
這樣堅韌的心性在，縱然是一介廢物，又能如何？
陸塵當真是廢物嗎？
在小姑娘的眼中，少年哪怕顯得再怎麽落魄，他身上，都有著最為閃亮的光環，這道光環，名為自信！
擁有著如此自信的一個人，怎可能會是一介廢物？
小姑娘的雙眼，越發的明亮起來，難得出來玩，外麵，果然比在家裏要有意思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