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倔驢
要是沒記錯的話,前幾天北台轉盤紀念碑那次的車禍就讓他們趕上了,弄得無家可歸跑來跟我爸混了兩天。這次又發生類似的事情,對此我怎能不多想。
我先把我爸和毛驢拉開,偷偷問他:“親爹,我剛從肇事現場過來,那叫一個慘烈,我估計是他們幾個碰瓷遇上酒駕的了,要我說這事兒咱不能管,趕緊報警為妙。”
我爸緊張道:“別,親兒砸,千萬不能報警!”
我手機都拿出來了:“為什麽?你還指望著他們訛到錢還能分你點兒不成?”
“跟那沒關係,這事兒比你想象的複雜。你真要是想管就幫我治治這頭驢,趕緊把藥磨出來我好給他們治傷,再遲就來不及了~”
我愣住了,眨了眨眼睛:“你說什麽?你要給他們治傷?”
“有什麽問題嗎?”
“我長這麽大都沒見你給別人治過傷。”
“你長這麽大見過像他們傷的這麽重的人?”
“沒有。”
“那不就結了,小病不治不算罪過,見死不救那是造孽!少說廢話,趕緊幫忙!”
說著我爸又去掰驢腿,我趕緊勸他:“既然這麽急就別和它較勁了,我來拉磨!”
我爸的臉在驢屁股上一下一下撞得啪啪直響,依舊不肯撒手:“這~個~磨~除~了~這~頭~驢,誰~也~拉~不~了~”
“嘿,這叫什麽邏輯呢,你要是這麽說我非得拉一下不可。”
說幹就幹,我走到磨盤邊,反身抓住毛驢身上綁著的架子,用力的往回拽。
這架子不是死綁在毛驢身上的,有一段麻繩,存在一定的行程,如果我能拽動,磨盤就會有所反應。
可結果大出我的意料之外,看起來也就百八十斤的石磨,在我的一膀子力氣下竟然紋絲不動。
這就奇了怪了,要說我的力氣是趕不上毛驢,可看它也沒使多大的力氣,跟我爸較勁兒的過程中一點一點的蹭,就能把磨順勢帶起來。我這基本全力爆發了,難道還不如它隨隨便便蹬幾下的餘力?
本著不服輸的精神,我又調整各種站姿試了兩下,結果沒有區別,石磨除了跟著毛驢的動作一點一點的蹭之外,在我手下一點反應都沒有。我也嚐試了順勢而為,但也沒能幫上驢的忙。
我爸看不下去了,也有可能是扛不住了,喊我:“你~要~幫~忙,不~如~幫~我!”
我也不知道他跟驢較了多長時間的勁,反正半邊臉發紅半邊臉發青的,我看他確實有扛不住的架勢,無奈之下隻能上前將他替下來。
我的身體狀況比我爸那糟糠的身子可強多了,學著他的樣子夾住驢腿,立刻感受到這頭毛驢蹬腿收腿的強勁力道,就算是我也不得不跟隨它的腿部動作前仰後合,但在全力控製之下,我還不至於撞到它屁股上。
由於我的控製力量更大,帶給毛驢的反作用力也更大,石磨的盤轉速度由此加快,嗡嚶之聲大振,聽起來有點像沉重的電流音。這個聲音很奇怪,在近距離聽到之後,讓我產生一種安寧之感。
我爸連忙拿來鏟子刷子,把磨出來的藥粉收集起來,然後又用小秤稱出新的完整中草藥投進石磨的磨孔。
這頭毛驢的力氣又大又持久,我也就勉強應付了兩分鍾,就感覺到氣力不濟,腰酸腿麻,麵部在對抗中距離油亮烏黑的驢屁股是越來越近。我下意識的紮下馬步,以求獲得更大的借力,同時死盯著驢屁股問我爸:“還~要~磨~多~少?”
“快了,再有十分鍾!”
十分鍾不短了,就算堅持下來也沒法全身而退,驢屁股的親密接觸鐵定跑不了,我又提議:“那~咱~們~就~不~用~石~磨,自~己~磨~唄。”
我爸忙的裏外的跑,根據手裏的活兒不同,聲音一會高一會低的:“不行啊,這些藥材品階太高,不能以人力研磨,必須得是通靈之物才行......”
後麵的話我沒聽清,因為我的力量已經不足以讓我和驢屁股之間保持安全的距離了。救人要緊,無論如何現在也不能停,我把心一橫,拉倒吧,我省些力氣,可別掙紮了。
想到這裏我把腰腹的力氣鬆了一些,隻保持著手上盤著驢腿的控製力和腿上的穩定,上半身兒任由毛驢後腿隨意拉扯,用自己的臉狠狠的撞在驢屁股上,以此來獲得被動的反作用力,保持石磨繼續運轉。
我爸一隻眼睛瞄著秤杆一隻眼睛打量著我,壞笑一聲:“早該如此,反抗不了就學要學會享受,何必為難自己呢。”
對不住,反抗不了是真的,讓我學會享受我也屬實學不會,關鍵我不明白這有什麽可享受的?!
不知道撞了多少下,後麵我都有點暈頭轉向了,視野裏一片模糊,隨時都要昏過去的感覺。可每次在即將昏迷之際,我都會不自覺的注意到石磨發出的嗡嚶聲,好像那個聲音在主動呼喚我一樣,讓我保持著一定的理智,始終沒有昏迷。
迷迷糊糊的不知又過了多久,總算聽到我爸喊了一聲停,我手上脫力,整個人軟了下去。毛驢有所察覺,我鬆手了它也不再蹬的那麽歡了,但還是在我的頭上蹬了一蹄子,把我蹬得倒摔出去好幾米,倒在地上半天起不來。
渾渾噩噩中我感覺自己的全身都像散了架一樣,沒有一個地方不疼的,尤其是全程吃力最大的雙腿,隻剩下刺痛,想動一下都做不到。但腦袋沒啥事兒,毛驢最後的一蹬用的不是爆發力,相當於把我推了出去,我想這大概是巧合吧。
狀態再糟糕也隻是累的,嚴重的體力透支對我一個年輕人來說不算什麽事兒,平複下來之後狀態慢慢的恢複著。恢複的過程中我爸過來喂了我一碗中藥,我也沒多問,強忍著喝了下去。難喝的中藥味讓我想起了小的時候,很少生病的我隻要一生病就是重病,而每一次我爸都會用一劑中藥讓我迅速康複......
這一次也不例外,喝了藥之後,身上的不適感迅速消退。很快我就感到沒什麽大礙了,身體也恢複了基本的知覺和體能,我自己慢慢的從地上坐了起來。
在我坐起來時,我驚訝的看到剛剛那三個血葫蘆一樣半死不活的流浪漢,竟然全都恢複了活力,不僅站了起來,還能跟我爸拱手致意。他們之間低聲沉氣的說了些什麽,流浪漢似乎是想告辭,可我爸不同意,幾人爭執幾句。最後我終於聽清了一句,我爸向我這邊瞟了一眼,對流浪漢們說道:“你們待著,沒什麽不方便的,我讓他走不就完了嘛。”
說完就向我走來,笑問:“親兒砸,感覺好點沒?沒啥事就忙你的去吧。”
我不爽之餘也不明白他的用意,我走不走的和那些人有什麽關係?
不等我問,我爸又拿來一個小包袱:“這是爹用了兩天時間給你調出來的新方子,把過於刺激的味道都綜合抵消了,你拿去再試試。”
我清楚的意識到他有什麽事情瞞著我,我也有很多想問又不知道該怎麽問的問題,可我爸的眼神告訴我,他不想跟我聊這些。
見我似乎不肯妥協,我爸對我使出了苦情計:“兒砸,你知道為了這個方子,爹跟那驢較了多久的勁兒嗎?你去看看驢屁股上,都快印出你爹的臉了!”
算了,我這輩子都不想再靠近那頭驢了,尤其是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