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這個船夫有點兒怪

晚上坐船渡江,是一件奇怪的事。

偏偏就有上百人在岸邊等著坐船,幾條大船往來穿梭。

五個鼻孔插蔥的大漢,走出酒館就拔出蔥白,扔在地上狂踩幾腳,然後匆忙跑到岸邊,推搡著擠上一條大船。

子龍晚了一步,沒攆上他們。

都怪老掌櫃和小夥計,感謝的廢話說個沒完。

子龍左手拿著一包油炸花生米,右手一顆顆捏著塞進嘴裏,好吃到停不下來。掌櫃的還送了一壺三十年老汾酒,沒摻水的那種,酒香醇厚,入口即化,好酒呐!

龐哥站在船上,咬牙切齒瞪著子龍,右手做出劈砍的姿勢。

子龍叫姓龐的一聲小子,已是高看他。按輩分來說,是孫子的孫子才對。這家夥手賤,讓子龍陡然生起殺心。

上百人呼啦啦都坐船走了,岸邊就剩下他一個人。

踏水過河,對子龍來說是小事一樁,但他決定還是等著坐船,多施展一次神通,就多一次暴露的風險。

他坐在河邊一塊大石頭上,吹著小風,就著花生米喝老酒。

望著大河之中落下的一白一紅兩輪明月,他心有所感,當即吟詩一首。

清波**漾千萬裏,何處江水無月明?

水天一色雲霧起,皎皎空中雙月輪!

小七在身邊的話,必定會忽閃著美麗的琥珀色眼睛,拍手大聲叫好。不管她能不能聽懂,子龍說啥她都是一個字:好。

那兮兒能聽懂嗎?

子龍伸手握住卷軸,以心傳心問:“兮兒,我的詩你喜歡麽?”

“喜歡。”

兮兒無聲的回應,這是一種奇妙的心靈感應。

真是太好了,有小七和兮兒兩位知音,子龍甚是欣慰。她們兩個,就是子龍心中的兩輪明月,不可能再有第三輪了!

老酒喝下半斤,一艘小船悄無聲息的劃過來。

一位身材瘦高佝僂著背的船夫,吆喝一聲:“岸上的客官,是否過河?”

“過。”

子龍一躍,跳到五米外的船頭。

掛在他手腕上的一串青銅刀幣嘩嘩作響。

這是老掌櫃送他的,還說坐船過河隻要九枚刀幣。

世上還是有許多好人的。

“好身手!”船夫叫道,“老夫擺渡多年,很少見到你這樣的人。”

“老人家言重了,隻跳幾米罷了。”

子龍納悶,但凡練過武功的,一躍少則五六米,多則十來米,不是很正常嗎?

“客官謙虛了。”船夫笑道,“常人跳上來,我這小船起碼下沉一兩寸,你跳上來小船卻絲毫未動,真是絕頂高手啊!”

子龍想罵人了。

他處處低調做人,處處小心做事,卻總是被人一眼看穿!

兮兒是千年靈狐就不說了,一個不起眼的老船夫,都能看透他的底細,往後咋在江湖行走?

他盤腿坐在船頭,不吭聲,繼續喝酒,話越少也好。

“客官是個有錢人。”船夫一邊劃槳一邊說。

“錯,我是個窮光蛋。”子龍說。

“哈哈哈,窮光蛋不會拿三十年老汾酒當水喝,窮光蛋不會把一串刀幣掛在手腕。你穿著雖說樸素,卻處處炫耀富足。客官,你真不是一個尋常人呐!”

子龍火大了,用天目去看這個船夫。誰知,他戴著一頂老大的草帽,低著頭遮住整張臉,看不出是人還是怪。

不得不承認,船夫句句是實話,子龍知錯就改好了。

“嗬嗬,老人家眼光不錯,我剛在酒館和人打一架,賺了幾個小錢。”子龍笑著轉移話題,“請問老人家,今晚,為何有如此多的人過河?”

“不是今晚,連著幾日都是。”

“哦,老人家可否知道,他們是什麽人,去做什麽?”

子龍說著,摘下那一串刀幣,扔到船艙裏的一個木桶裏。

“謝謝客官打賞,剩下的酒,能否給老夫喝一口?”

船夫沒有直接回答,繼續索要。

子龍一笑,走過去把酒壺遞給他。

船夫接過來,仰頭一口,就把剩下的半斤酒灌到肚子裏。

原來是一個嗜酒如命的人。

就在他抬頭的一刹那,子龍看清——是一隻鱷魚精!

這就對了,想瞞住子龍的眼睛,那是不可能的。

往來擺渡的船,最少都是能坐十幾人的大船。

這艘船隻能坐五六個人。

而且,這艘小船是從上遊雲霧之中突然冒出來的。

子龍早就知道,這艘船是來路不明的黑船,或者說是鬼船。

鬼船隻在半夜三更出沒,接送落單的旅客。

船到水中央,必定人財兩空。

子龍要除掉這一個精怪,讓兮兒汲取它的魂力。

“老人家酒量不錯。”子龍說,“您該回答我了。”

“好,實話告你,這幫人來自五湖四海,有北方的胡子、東方的響馬、南方的山賊。”老船夫怪笑道,“他們要去梅花嶺聚會,商議攻打玄武山之事。”

子龍點頭,不錯,是實話。

“這可是個秘密。”子龍故作驚訝,“不過,小子認為,玄武山有飛龍有高手,去幾千個毛賊還不夠殺的。”

“屁!”老船夫叫道,“金龍五百年前就死了,剩下的九條飛龍,一年前都在魔境死光光!禦龍宗掌門發瘋,七個弟子隻剩三個。老三子雷一激便怒,不成氣候。龍年雙怪,一個小病童,一個小魔女,根本靠不住。禦龍宗,這回徹底完蛋啦!”

子龍心中一驚!

禦龍宗的底細,別說那些耳目靈通的土匪,就連一個在赤水河上打劫的鱷魚精都門兒清,真是糟糕透了。

咦,不對,這隻鱷魚精咋知道金龍已死?

子龍一直認為金龍沒死,隻是失蹤了。龍的壽命長達萬年,金龍做為飛龍之中的王者,強大無比,怎麽可能輕易死去?

莫非,這隻鱷魚精有金龍的線索?

“老人家。”子龍不露聲色說,“不瞞您說,小子我沒啥能耐,就靠販賣情報賺點兒錢。您要是知道金龍的去向,就請您開個價,要多少金子我都給!”

吼隆隆。

老船夫一陣怪笑,像打雷,音波在空氣之中震顫。

這是鱷魚笑的原音,沒錯,它不想偽裝下去了。

小船,停在了大河中央。

濁浪翻滾,殺氣騰騰。

老船夫一聲大喝。

“我要的,怕你給不起,小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