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搞不起的圍牆
啞巴指了指李俠,比劃了幾下。我先下去,然後接你。蹲好別動。
李俠點點頭:“好。你你你,你小心點。小心啊。”
啞巴直接跳了下去,李俠啊的一聲,好像跳的是她。其實也就是兩米來高,誰家半大小子不是天天爬上跳下的?
啞巴舉起雙手招了招,讓李俠跳下來。我接著你。
李俠是真害怕,不是裝的。她看了看牆裏,又看了看牆外,呼吸都急促了,最後一咬牙一閉眼,歪著就倒了下來。這也是真相信啞巴。
好在啞巴力氣大,李俠又瘦瘦的飄輕,穩穩的接住抱在懷裏。還掂了掂。
李俠等了一下,這才敢睜開眼睛,先看了看腳下,抬手捶了啞巴一拳,然後伸手緊緊摟住啞巴的脖子,把臉貼在啞巴的臉上尋找安全感。
啞巴輕輕拍了拍李俠的後背,心裏有點後悔。忘了這是個城裏丫頭了,哪會什麽登高爬樹啊。
“嚇死我了。”穩定了一下,李俠這才不好意思起來,臉頰飛紅,從啞巴的懷裏掙脫出來整理衣服,狠狠的瞪了啞巴一眼。
啞巴就嘿嘿笑,不會說話的好處這會兒就體現出來了。
李俠回頭看了看石頭牆:“怎麽這麽高啊,比裏麵高一大截。”
主要這邊屬於山坡,小隊場院,公房還有青年點都是蓋在半坡上的,是人工找平,又挖又墊的取的平。
房子前麵的地麵也是墊出來的,圍牆外麵可不就比裏麵高出來一大截。
啞巴指了指山,給李俠比劃了幾下,李俠也就反應過來了,然後扭頭看向河邊:“你說的就是這一塊兒?”
啞巴點點頭,往後退了幾步,張開雙手比劃,從房山頭這邊往外,然後到河邊上。
“可以占這麽大一塊?”李俠睜大了眼睛,有點欣喜。
啞巴點點頭。農村就是這麽個規矩,房子的前後左右都是自己的,能劃出來不少地方。
鍾老四家當初也是占的村上的大田蓋的房子,房前屋後占出來得有一畝多地。這東西沒什麽硬性規定,沒人管沒人鬧就沒什麽問題。
上次啞巴用步量了一下,已經大致上有了規劃,院牆豬圈什麽的也有計劃。反正房山頭這邊要拱出來至少五米,然後取直一直到河邊。
房子後麵就要看情況,反正能占點就占點,其實到也談不上占公家便宜,這個私人住房的前後左右空間是有相關條文保護的。
公家也不能把地直接種到人家窗根底下吧?
李俠拉著啞巴的手順著高低不平的地壟走到河邊上,然後站在河邊往房子那邊看,心情格外的明亮:“這些都可以?”
啞巴點點頭,抬手在李俠頭上搓了搓。他在打量這一排公房。
小隊這兩排房子蓋的不咋地,當初隊上條件艱苦,就是社員從山上采石頭下來砌的,當時缺磚。是石頭和磚的混砌,上麵人字梁。
瓦頂都是後換的,房後地麵比前麵場院高,顯得比較低矮,後窗離地麵也就是一米來高,有兩個窗被封上了,亂七八糟的釘著木板子。
其實這幾個窗子不封的話,平時也從來沒有打開過,頂多算是通點光。中間破爛的那個窗裏麵是磨米房。
那玻璃還是楊工分砸的,為的跑灰。那機器一轉起來揚塵呼呼的。
啞巴感覺這些窗戶都應該給它砌上,然而自己這邊就不用多砌一道牆了,頂多紮一排帳子,能省不少功夫。
“那倆窗為什麽給釘上了?”李俠指了指,問了一句。
啞巴舉起右手比了個八往前瞄了瞄。叭,叭。那是小隊民兵連的倉庫,裏麵都是真家夥,還有手榴彈什麽的。
也就是四小隊規模小人口少,大一點的生產隊那都是相當豪華的建製,高架機槍和迫擊炮都有,還有新式手雷。
啞巴小時候最喜歡看民兵訓練了,那槍打的像下雨似的。這幾年隨著大運動的消停,民兵活動也少了。好像被遺忘了。
那時候全民皆兵真不是一句成語,不是形容詞。是動詞。
李俠其實知道,她們也是要參加民兵訓練的,隻是這轉到了房後就對不上了,一時沒想起來。
“那咱們現在是不是要準備木頭?”李俠看向啞巴。有了房子就要紮帳子,那需要的木頭不是小數,紮帳子也需要人工。
少來少去自己就幹了,這起碼得有一百多米,還要紮的結實堅固,要高要密,不請人是肯定不行的。
而且紮帳子還不能用樹枝,起碼得用手臂粗的木頭,得直,間柱至少三米長,其他兩米半。
啞巴搖了搖頭,指了指公房的外牆,比劃了一下砌磚。能買到磚的話,比用木頭劃算,結實就不說了,帳子得年年修。
“砌牆?”李俠想了想,也感覺砌牆來的穩當點,也耐用,但是:“得花不少錢吧?”
沒事。啞巴擺擺手,拍了拍胸脯。我能掙。
“臭美。”李俠笑起來。
確實得不少花,磚和水泥,人工,加起來整個院牆比起房子都貴。但是值得。啞巴也沒打算和李俠說實話。
紅磚二分六厘一塊,水泥一噸九十,大工一天兩塊五,小工五毛,整個院牆,豬圈,雞舍狗窩廁所都弄下來,沒個六七百塊錢也差不多。
這會兒水泥有點貴,屬於重要物資,不隻是蓋房子蓋工廠修壩造橋,還要造船,水泥船。主要還是農村的工業物資比較缺乏。
要是在城裏,老三那邊從廠子就能弄出來。老三家裏都是打的水泥地麵。但在農村,拿著錢都沒有地方買,得托人。
“老六,”李俠忽然冷靜了下來,走到啞巴身邊靠在他身上,壓低了聲音:“會不會太顯擺了?我知道你能掙著錢,我怕讓人惦記上。
要不,咱們還是紮帳子吧?就好好弄個廁所,再弄個豬圈也行。行不行?”
啞巴看了看李俠,點了點頭。有什麽不行的,紮帳子就紮帳子唄,因為這個讓李俠不開心也沒必要。
李俠看啞巴答應她,就開心起來,往後瞄了瞄沒看到人,去啞巴臉上親了一下,然後轉身跑開了。
啞巴摸著臉傻笑,轉過頭看向公房的山頭。小隊部沒有圍牆,就是水泥橋搭過來,直接兩排房子,起了幾個倉。
啞巴琢磨,自己是在公房山頭和河之間弄大門,和隊部走一個橋,還是自己直接對著河起門,自己搭個橋出來。
“老六,是不是可以紮到這兒?”李俠站在那邊喊。她瞄著自家的大瓦房在找邊界。
啞巴扭頭看了看,點了點頭。大差不差的,也差不多,反正從公房牆這算起,往東弄個二十來米三十米的樣子。
“這麽長的院子,是不是可以搞個葡萄架?”李俠開始暢想:“在這邊再種點花,一進門都是花,然後從葡萄架下麵穿過去。”
果然是城裏人啊,先想的就是好看。這年頭哪個農村人舍得在院子裏種花?有點地方種點菜不好嗎?種棵南瓜還能吃籽呢。
啞巴就點頭,反正還沒弄呢,隨便她怎麽想吧。不過這個葡萄架到是確實可以搞,啞巴能弄到老葡萄藤。
其實就算是二十米的葡萄架也用不到幾根藤,這東西一長就是一大片。就是搭這個架子,還得不少木頭啊。
“老六啊,”楊春生的聲音傳過來,啞巴回頭看過去,楊春生叨著根手炮走過來:“我看你們進去,啥前又跑後麵來了?”
“楊工分。”李俠和楊春生打了聲招呼。
“嗯。看樣這幾天日子過的不錯呀,丫頭這精神頭可不一樣了。怎麽樣丫頭?謝謝我不?”楊春生笑著討人情。
“謝謝。”李俠正兒八經的給楊春生鞠了一躬,小臉上掛了兩塊粉紅。
“哎喲哎喲哎喲,用不著用不著,這可用不著,你們能把日子過好那就比啥都強。”楊春生沒想到李俠真給他鞠躬,閃了一下。
“還是要謝謝你,”李俠說:“我這段時間是這幾年最開心的時候,老六對我也好,村裏親戚對我們也挺好的,終於有了盼頭。”
“到是念過書的,這小話說的。”楊春生巴嗒巴嗒嘴看向啞巴:“你在這琢磨什麽呢?”
農村人性格實在,不擅長這麽謝來謝去說漂亮話,會感覺有點尷尬和不好意思。
啞巴比劃了兩下,看向楊春生。
“你這是……想大門開哪邊啊?”楊春生左右前後的看了看:“嗯,也隻能開到河邊來。就放在山頭這唄,你還準備弄橋啊?那上頭就是水井。”
啞巴掏出煙來給楊春生遞了一根,自己點上一根抽了一口,想了想點了點頭。
往上一點就是村裏的水井,這邊河岸也高出來一塊,確實不太合適,容易被村裏人議論。而且搭橋也不可能搭水泥橋,隻能搞木頭的。
“你少出點錢意思意思,我給你在堡裏喊一喊,”
楊春生放低聲音說:“你這現在啥也沒有,得些木頭了,你倆人能弄得過來呀?你是打算用木頭還是弄石頭?”
他根本就沒往磚頭上想,那是一般人敢琢磨的嗎?
石頭這邊多,山上澗子裏有的是,大的小的,出點人工,村裏這些老爺們有個三五天就能給弄回來了。
啞巴扭頭看李俠,讓她定。
“要不還是夾帳子吧?”李俠想了想,看了看啞巴:“感覺石頭弄的好醜,又笨又粗的。”
啞巴聳了聳肩膀,看向楊春生。他無所謂,李俠說夾帳子那就夾帳子吧,帳子夾好了整整齊齊的確實比堆一堆大石頭好看。
“那行,我讓人給你們弄木頭回來,再找幾個人把帳子給你夾起來,到時候你給買條煙放我這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