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想法,辦法

啞巴往一邊走了幾步,看著河對岸的公房搓著下巴。感覺這事兒……裏麵有機會呀。

青年點那房子確實好,是公社出錢出人建的,正兒八經打的地基,三間半紅磚大瓦房,雖然沒有方正的院子,但那不是事兒。

如果這房子歸到私人手上,肯定就不會允許像現在這麽通著小隊場院了,估計現在的院子口得砌上,人從那溜公房後麵繞一下,從河邊出來上橋。

事實上,當年曾經住到這房子裏的人家,就是這麽幹的,在那溜公房後麵圍出來不小的一塊地當院子。必竟要走路進車的嘛。

多少錢來著?啞巴抬手在頭上抓了兩把,皺著眉著想。當年他小,也就是聽姥姥姥爺閑嘮幾句,記的不是太清楚。

這還要感謝這個時代的製度。

這種事情必須公開,必須得每個隊員都知道而且沒有意見才行。是不是真沒有意見那得兩說,但事事都會公開公布是真的。

有沒有機會呢?啞巴巴嗒巴嗒嘴,心裏有些**。那大房子,可是比自己這一間黃土房牛逼太多了,想想都得勁兒啊。

現在整個村裏,磚瓦房一共就那麽幾家,兩個隊長,鍾老四家,張慶革(老師)家,會計家,楊春生家,學校,啞巴家老四。沒了。

啞巴四哥那房子是舉債建的,老三又幫錢又幫料的沒少跟著折騰。

到不是說村裏其他人家就建不起,是舍不得,那得幾百塊錢呢,其實有這個錢的還是有那麽幾家的。

至於像老四一樣欠債蓋房子那就不用提了,這年頭的人寧可餓著都不想欠債。主要當時老四也是沒辦法,分家單過,總得鬧個房子。

老六其實也是那會兒出來的,有了自己的這間黃泥房。

以後,再過個十年,村子裏基本上就是一水的磚瓦房了,啞巴知道。但是那會兒蓋房子的錢也高了,不是幾百塊能搞下來的。

但事實上,十年以後,這邊生產隊上各家的收入並沒有提高多少。農民的收入隨著大變革並沒有逐漸提高,而是在隱性下降。

汗珠子掉地下摔八瓣,兩瓣是血,六瓣是債。孩子交不起學費的人家比比都是。放開以後城裏的糧食都是憑空長出來的,和農民無關。

那些人吃著大米飯就是不當人子,不幹人事。

一根煙抽完,啞巴扔掉煙屁股用腳踩滅,搓了搓手回到屋裏。雖然已經這個季候點了,在外麵站時間長了還是有點冷。

去看了看灶坑,動了動火,也當是烤烤火去去身上的寒氣兒,啞巴在心裏琢磨著這事兒到底能不能摻合一下。

“老,老六?是你回來了不?”屋裏傳出李俠的聲音。

阿巴。老六站起來拍了拍手,拉開門進到裏屋。

李俠躺在自己的行李卷上休息,沒脫衣服,應該是有點不好意思,再就是換了陌生地方,老六不在屋她也睡不踏實,有點動靜就驚醒了。

看到是啞巴,李俠明顯的舒了口氣:“你不躺會兒啊?炕挺熱的。我躺一會兒下午去隊上問問什麽時候上工,總不能在家這麽閑著。”

上工?啞巴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對呀,還有上工的事兒,隻顧著琢磨房子了。

我靠他們個奶奶腿的,有事的時候求著自己怎麽都行,偷懶都不扣工分,這事兒辦成了就卸磨了。

這事辦的也特麽太明顯了,連遮掩都不遮掩一下,這是瞧準了自己折騰不起來嗎?

而且這明擺著就是隊長在給鍾老四撐腰嘛,替他弟弟出氣。至於事情的對錯誰在乎?

老六能忍,啞巴不能忍哪,這不是明擺著欺負人嗎?騎到脖子上拉屎也不過如此了。

“你怎麽了?”李俠靠在被服卷上看著啞巴在那裏抽抽著個臉,一臉的陰沉不爽。

啞巴擺了擺手,比劃了幾下,看李俠不明白,伸手拿過筆記本。‘你這幾天就在家,哪也不去,我去隊上問問。’

李俠臉上又泛起了嫣紅,下意識的動了動屁股,嗯了一聲,盯著啞巴看了一會兒,有點不好意思的閉上了眼睛。

其實啞巴長的挺帥氣的,老張家基因不差,劍眉朗目鼻挺口方的,就是個頭稍差了點,有點瘦,再就是單眼皮。其實是祖傳內雙。

啞巴沒注意李俠的樣子,他坐在炕沿上琢磨,這事兒得怎麽辦。

去小隊打聽肯定是不用去了,人家明顯是今天開始上工了已經,問什麽?問了也沒用,事情也不是楊工分能定的。

下午這會兒,隊長和會計肯定不會在隊上。

鍾老四。啞巴在心裏琢磨著這個人,給他畫了一個大紅叉叉。

啞巴在屋裏坐著,李俠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就安靜了下來,熱炕烘著,不知不覺的就睡著了,打著小呼嚕。

聽到李俠若隱若現的呼嚕聲,啞巴扭頭看了李俠一眼。要是自己真有這麽個媳婦好像也不錯一的樣子。

然後心裏就突然一動。媳婦?媳婦。

他拿起筆記本,想了想,在上麵刷刷寫了起來,然後小心的把這一頁撕了下來,折了一下揣到兜裏,嘴角漾起一絲冷笑。

弄好,放好筆記本和筆,啞巴想,是不是再去買幾個本子回來,看來以後這東西就成了自己生活的必需品了。

往後竄了竄,靠到自己的被服卷上,偏頭看了一眼李俠,啞巴也閉上了眼睛。

不過他沒睡,在心裏想事兒,一條一條計劃著未來,琢磨著怎麽開始,怎麽幹。這年頭事情不好做,必須得想周全了。

李俠這一覺實實惠惠的睡了有兩個多小時。屋裏沒有鍾表,時間是啞巴估計的,大概差不臨。

啞巴已經把堆在兩個人中間的東西給收拾整理出來了,一樣一樣的疊好擺齊,碼在炕上。炕琴裝不下了,現在隻能這樣,等著隊裏給打的櫃子回來。

李俠一睜開眼晴看到的就是碼得整整齊齊的……自己的襯衣褲和褲衩背心。這東西小啊,隻能放在最上麵。

這年頭不隻是沒有各種女式**,連內衣也沒有,就是個小背心。

而且在普遍認知中都是以大為醜的,有些女人還會偷偷的用布纏綁起來,盡量壓縮可觀看麵積,示人以小。

飛機場的榮耀年代。

李俠的不小。她怔怔的看著自己的‘秘密’物件,想著這些都被啞巴一件一件裏裏外外的摸了仔細,疊的板板正正,然後自己還要穿……

啞巴也注意到了李俠的目光和臉上‘羞憤’的表情,不過並沒往心裏去,看到她醒了,把筆記本往她麵前亮了亮:‘我出去一趟,你在家等。’

“你要去哪?”李俠往窗外看了看,發現好像自己睡的時間有點長,臉更紅了。在農村待過一段時間的人,看天判斷時間是一種本能。

‘問問上工的事兒,剛才那邊沒人。’

啞巴沒說實話,免得她擔心難過產生太多想法。這丫頭一看就是個愛哭又能哭的,啞巴害怕女人哭。

“那,那你早點回。”李俠想跟著去,又怕啞巴不高興。她畢竟才搬過來第二天,連二十四小時都沒到呢,完全陌生,心裏慌。

啞巴點點頭,表示記住了,穿戴好棉帽手套開門走了出去,從外麵把幾道門給關結實。

這事兒其實找誰都沒用。

他前麵幾天的工分肯定算數,但這春肥到農耕以前估計肯定是沒他和李俠什麽事兒了,除非隊長改口發話。

他找隊長有用嗎?沒有。平時見麵都不說話的人,從來沒有打過任何交道,貿然的找上家門屁用都不會有。

別看村子就這麽大,人就這麽百十來口,並不是都熟,啞巴不認識沒說過話的也不少,包括老張家的遠支兒。

這年頭個人顧個人,飯都吃不飽,誰有那閑心算計誰是誰親戚?也就是親兄弟叔伯能有個來往,但也就是那麽回事兒。

啞巴知道找隊長或者找隊上的幹部根本沒用,他也沒那個打算。他要去找的是鍾老四的媳婦。

這事兒是鍾老四欺負人在先,他哥隊長欺負人在後,本人無法溝通,那就找他們媳婦說道說道唄。

啞巴也沒想過就能把事弄出結果,讓自己和李俠上工,但總得給他們落下點印象不是。要不然人家真以為你好熊,以後肯定變本加利。

其實村裏大部分人家都輪不上春肥和春耕之前的這點工分,日子還不是一樣過著。關鍵是憋氣,窩心哪。

鍾老四的媳婦在大隊小學當老師,每天帶著她家的大丫頭上下班。

他家三個孩子,老大老二是丫頭,老三是小子。老大在大隊念二年級,老二在堡裏念一年級,小子還不到歲數。

必竟是隊長的親弟弟,媳婦又吃皇粱,鍾老四家裏有自行車,還是款這年頭相當不常見的女式二六斜梁,他媳婦天天帶著大女兒上下班。

其實他家大女兒按要求得在村裏小學讀完三年級才去大隊,但這不是隊長家孩子嘛,總有點照顧,也是讓娘倆來回做個伴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