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春耕：蜂子飛屁屁上啦
早上八點多，許宗海剛剛犁好了兩塊田，扛著犁頭上了田埂。
累了一早上的牛在啃著路邊的雜草，許宗海肚子也餓得咕咕叫，隻能拎起水瓶大口大口灌涼水。
喝著水，許宗海望見遠處的山路上，有三兩個熟悉的身影，其中一個小得幾乎瞧不見了。
他咧了咧嘴，找了條水渠洗幹淨腳，從稻田上了山道。
沒多久，許宗海聽見嘈雜的聲音。
“阿爺~！”
人還沒到，小毛蛋娃的聲音就先傳來了。
許宗海露出大白牙一笑：“哎！”
然後山路轉角，衝出來一個不到三歲的小奶娃。
小奶娃戴著一頂布帽子，穿著長袖長褲，腳上踩著一雙黃色塑料小涼鞋，風風火火地衝向許宗海。
小奶娃身後的張秀芬不停地嗬斥她“跑慢點”。
然而小奶娃沒搭理她，一邊衝一邊咯咯笑。
許宗海掀起背心擦了擦滿頭的汗水，也不放心地說：“跑啥，當心又跌咯！”
話音剛落，小奶娃被地上的木棍絆了一跤，撲通往前摔了。
前後兩方的大人都是一驚，許宗海趕緊跑過去。
張秀芬的斥責也隨之而來。
“叫你慢點慢點！你非不聽，這下摔疼了吧！”
小奶娃被阿爺扶起來，並沒有哭，而是衝阿爺呲牙笑。
許宗海看著小孫女膝蓋上的擦傷，心裏關切又心疼，話到嘴邊卻不會表達，而是板著臉說：“跑恁快幹啥，摔痛了莫？”
小奶娃搓了搓小手，自己拍拍衣服上的泥土草梗，甕聲甕氣地回答：“布疼。”
“不痛才怪。”走近了的張秀芬哼了一聲。
小奶娃指著阿奶挑著的竹簍，對阿爺說：“阿爺~次飯飯！有肉粥！”
許宗海牽著她走到大樹底下，張秀芬正在卸挑子。
安靜的蘇妘也挑著一副擔子，許宗海看到她，問道：“小妘咋來了？”
“叔。”蘇妘招呼了一聲，也慢慢把肩上的挑子放下。
許宗海見她有些吃力，上去搭了把手。
“今早廿四來不了，說今天第一批磚要運到了，小妘就說要跟來幫忙。”張秀芬三言兩語說清了緣由。
許宗海說：“用不著你幫忙，俺已經犁好了田，待會兒俺和你嬸一起插秧，一上午就能把兩塊秧田插好了。”
“沒事，大家都忙著，我總不能什麽也不幹。”蘇妘笑了笑。
許宗海就沒說話了，張秀芬把裝飯的那個錫鍋拿出來，讓許宗海吃早飯，自己先下田插秧。
蘇妘也準備跟著一塊兒下去。
“婭宛你就在這裏陪阿爺玩，不要亂跑。”
小婭宛圍著阿爺轉來轉去，聽到媽媽的叮囑，乖巧地答應。
“呀，今早還真有豬肉粥啊？”
揭開鍋蓋的許宗海，看見一鍋香噴噴的豬肉粥，頓時驚著了。
小婭宛嘟起小嘴：“妹妹說啦！有肉粥！”
許宗海驚訝地嘟囔：“俺還以為你誆人咧。”
“誆人？”小奶娃疑惑地望向媽媽。
蘇妘忍俊不禁，“阿爺以為你哄他玩。”
小婭宛指著錫鍋，緩慢地再次重申：“阿~爺，有肉~粥！”
許宗海拿了碗筷盛粥，嘴上回應著小孫女：“知了，你沒誆俺。你吃了莫？”
“廿四今早又買了肉，也不知道他買了多少，早上切了不少煮了一大鍋粥，我們在家都吃飽了才來的。”蘇妘笑眯眯地替閨女回道。
許宗海點點頭，盛了碗粥坐在一棵斷木上麵吃飯。
據說已經吃飽了的小婭宛蹲在阿爺麵前，無比眼饞地看著阿爺。
許宗海哧溜哧溜地一口氣扒了大半碗粥進肚子，胃裏有了點東西，饑餓的感覺稍稍緩解，才有空理會對麵虎視眈眈的小饞貓。
從碗裏撥出一塊比較大的豬肉，許宗海遞給她。
哪知小婭宛搖搖頭。
許宗海說：“吃呐！”
小婭宛像個小鴨子一樣蹲在地上往後挪了挪，遠離阿爺筷子上充滿**力的肉肉，嘴裏咕噥著：“飽了！布跟阿爺搶！”
來之前，爸爸囑咐過她了，不能吃太多肉粥，不然阿爺就吃不飽了。
她記住了。
許宗海一聽就樂得嗬嗬笑，兩隻眼睛眯成細縫，臉上泛黃幹瘦的皮膚也因為心情愉悅而舒展開，顯得更有精神。
“俺讓你吃你就吃，還有恁多，阿爺夠吃咧。”
許宗海把肉塞到她嘴裏。
小婭宛下意識把嘴巴張開了，咬住那塊豬肉，濃香的肉味兒在嘴裏蔓延，她忍不住多嚼了幾下。
許宗海滿意地收回筷子，繼續吃粥。
接連吃了兩碗，肚子也差不多飽了，但還不夠。
他又盛了一碗，這回把碗裏的肉都撥到一旁，把粥吃完後，剩了一堆肉在碗裏。
許宗海找了些幹草墊在地上，讓小孫女坐在草堆上吃肉。
從這裏恰好能看見稻田。
小婭宛聽話地坐在草堆上，麵前擺著一個碗，碗裏是阿爺專門給她留的肉肉。
她還不會用筷子，幸好阿爺把她專用的羹匙拿了出來，讓她能用羹匙舀著吃。
稻田裏，三個大人插著秧，一個小奶娃坐在上麵山道的大樹底下，一邊吃著肉，一邊和大人們嘮嗑。
“阿爺~！”
“哦！”
“有螞蟥咬你莫？”
“有哇，你可千萬不能下來。”
“哦！”
“阿奶——！”
“做啥咧？”
“窩想屙尿尿——”
“莫在樹底下屙，去遠一點屙。”
“哦！”
“哇！麻麻~”
“怎麽啦婭宛？”
“有蜂子哇！好大的蜂子哇！”
“你別招惹它，它不會咬你的！”
“嗚嗚嗚……”
三個大人心一緊，紛紛直起腰，抬頭望向山道。
“咋啦？”
小奶娃崩潰大哭：“嗚嗚嗚……蜂子飛窩屁屁上啦！”
許宗海和張秀芬頓時哭笑不得。
蘇妘卻是緊張得要命：“蜂子蟄你了嗎？”
過了一會兒，小奶娃扯著嗓子的回答傳來。
“蜂子飛走啦！”
聽她的聲音，應該是沒有被蟄到。
張秀芬好笑地說：“喊你一天天嘰哩哇啦的，屙個尿都能招來蜂子，要是蜂子在你屁股上蟄個大包，俺看你晚上就隻能趴著睡了。”
興許是聯想到了張秀芬說的場麵，許宗海在一旁悶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