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從墳頭裏爬出
“嗡……”吳缺跌下去後，那鎮壓虛空的符篆，緩緩消失。
既然已經刺殺成功，何必戀戰，那劍師的劍也沒再迂回來，符師更是不知蹤跡。
一劍得手，目的已經達到，與一位聖境念師對碰殊為不智。刺殺一個在玉冥身邊的小修士，與刺殺玉冥本人，難度差太多。
“啊！”玉冥怒吼一聲，一道無形的氣浪猛地散開，**盡層雲。
雲霞被擊散，蒼穹被清空，但方圓百裏內也再見不到任何一人。
那劍師與符師顯然是同黨，早有準備，已然雙雙退走。
玉冥的念力化作遮天巨手，將下墜中的吳缺接住，撈了上來。
然而吳缺已經無了生息，被一位劍師的飛劍洞穿胸膛，殺機已經毀去了他的生機。在玉冥磅礴的念力掃視下，他連吳缺的精神波動都感受不到了。
這意味著，吳缺死了。
“該死！”玉冥咬著牙，感覺受到了奇恥大辱。
眼前的這一幕，與吳雪的事情，令玉冥覺得曆史重演。
“什麽狗屁聖人！連個小娃子我都沒護住！”玉冥咬牙切齒，對自己痛恨不已，雙眸充滿血絲，脖頸經脈突出。
“我該如何對雪兒交代……”下一刻，玉冥落寞起來，苦笑自嘲。
長歎了一口氣，玉冥駕馭葫蘆落下蒼穹，於此大荒山林間，尋了一處風水寶地。
半個時辰後，一座小土墳立了起來，玉冥一臉愧疚地坐在墳前。
大葫蘆也化作了小葫蘆，他揭開葫蘆塞，將葫蘆中的酒漿在墳前灑了一地。
“小吳缺，你放心，我已然察覺那二人身份，待我想法子救活雪兒後，便去為你報仇！”玉冥在小土墳前立誓。
玉冥已然猜到了，那二人大約是誰。當世可偷襲他玉冥聖人的符師就那幾個，能刺穿他的念力屏障的劍師更少。
那二人雖然沒露麵，但也沒差別了，玉冥已經鎖定了二人身份。
“嗡”，玉冥飛身而起，朝著東源州外而去。半年後的廢土盛會，他得再找個靠得住的年輕人進廢土尋藥。
不多時後，這裏發生的事情，便傳遍了東源州。
謠言四起，都說玉冥聖人帶著吳家聖魂子，在東源州大荒中遇刺，聖魂子當場身亡。
“哈哈哈……”吳家得到消息，已經是一日後，吳峰在少主府中笑得張狂。
“唉……”吳雄得知消息，隻歎了一聲，家主夫人青玫卻鬆了口氣。
吳家自然知曉，遇刺身亡的隻能是吳缺，聖魂子壓根沒出門。不過吳家也沒有幾人傷悲，連個葬禮都沒舉行。
唯有老庖、秀娘與那送鞋的姑娘，感受到悲痛。他們原以為，三少爺得到了新生，卻不曾想這一出門卻是往生了。
……
“轟隆隆……”蒼穹上烏雲密布，灑下瓢潑大雨，大荒州的妖獸皆驚慌躲避，縮回洞穴。
那淅淅瀝瀝的大雨，衝開了河邊岸上的小土墳，泥石被衝散，露出了一個渾身鮮血的少年。
“嗡”，少年胸前的血珠微顫，一道元神遁出，站在了少年身前。
“你小子可真是多災多難……”帝闋無奈地看著吳缺，麵色猶豫，“我該不該耗費大代價救你？……”
但他的目光卻突然定住，定在了吳缺胸口的那個血窟窿上。
“嗯？竟然……愈合了！”這夜幕之下，帝闋卻不會看錯，他發現吳缺胸口的傷口已經愈合。
甚至，他感應到了，吳缺那原本已經消失的念力波動。
每個人都有念力，隻是未曾修出成果的人，念力隻局限於體內，無法延伸出去。
隻要一個人還有念力波動，那在這個光怪陸離的源氣大陸，便有得救。
“不需要我救……不愧是天生的神符師，長生符的宿主！”察覺吳缺在慢慢複蘇，帝闋眯起了眼。
當日，帝闋進入吳缺識海時，便發現了他識海中有東西。那便是一枚神符——長生符！
一個與神符融合的人，要麽是先天神符擇主，要麽是被人做了手腳。但不管是哪一個，都不是帝闋敢招惹的，因此他才沒敢嚐試奪舍。
帝闋歎道：“不愧是長生符，這都能活過來，難怪聖魂子一直吸這小子的血……”
“轟”，一道閃電落下，那璀璨的光芒映照在吳缺狼狽的臉上，他突然睜開了雙眼。
“呃……”一聲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輕哼後，吳缺動了動貼在墳坑中的身子。
“這是哪裏……我死了嗎？”微睜開雙眸後，吳缺嘶啞的喉嚨中，傳出低沉的話語。
感受著冰冷的雨水，與那散發熱氣的大地，吳缺感覺仿佛度過了漫長歲月。
他的精神原本墜入了黑暗，那種感覺像是漆黑的永夜，但卻突然煥發了光明，恍如隔世。
瞥了一眼自己胸口，發現那血窟窿居然愈合，長出了新肉，吳缺這才敢確定自己是得救了。
“聖人？”吳缺下意識喊了一聲。
帝闋笑道：“聖人以為你死透了，將你埋在了這裏，早走了。”
“師父？……”微微抬頭，吳缺看見了站在身前的帝闋，“是您救了我？……”
吳缺以為是帝闋救了他，他還記得失去意識前，自己胸口有那麽大一個血窟窿，但現在沒了。
帝闋沒多解釋，隻是微微點了頭，他覺得還不是時候，讓吳缺知道自己體內有神符。
一個人如果知道自己不會輕易死，那他的求生意誌便不會很強，不是好事。畢竟這次隻是洞穿了胸膛，若是下次丟了腦袋，長生符還管用嗎？
吳缺掙紮著，撐著身子想要站起來，但他發現渾身僵硬，有些難動彈。
“你死過一回了，身體都僵了，不要強行動，在體內運轉我教你的《長生經》緩一緩。”帝闋說道。
在發現吳缺體內的秘密後，帝闋教吳缺的那部功法，便是最契合長生符的《長生經》。修行這部功法，能讓吳缺更好地利用體內這枚神符。
“是。”吳缺聽了帝闋的話，沒有強行站起來，就這麽坐著。
“阿嚏！”打了個噴嚏，雨水太冷，吳缺幾乎得了風寒。
但《長生經》運轉之後，他渾身暖了起來，感覺渾身的力量在一點點恢複，僵硬的關節也能慢慢動了。
“轟隆隆……”
在雷霆之下，吳缺從那墳坑中站起來。
而後他四處查看，像是在找什麽東西。
“你在找什麽？還不趕緊走，一會兒那河水漲起來，河裏的妖獸能將你撕成碎片。”帝闋提醒道。
吳缺瞥了一眼，他才知曉這是什麽地方，這小土墳是在河邊，河水快漲起來了。
雖然河水渾濁，但吳缺也看得到，有幾條“大魚”時不時翻起露出脊背，其本體必然大得嚇人。
“找到了。”吳缺欣笑，低下身去，從泥石中找到了兩個包袱。
是那件衣服，和那雙新鞋。
撿起倆包袱，吳缺連忙朝著林間高處跑去，大雨中那河水漲得很快，再不走就危險了。
“嗒嗒嗒……”吳缺在雨中狂奔，像個落湯雞，狼狽不已。
“找個地方躲雨，不然你得死在這裏。”帝闋提醒，吳缺修為太低，這大荒時常一下雨就是數日數十日，一直淋著是找死。
為了避雨，吳缺不得不逃入深林，那裏林深葉茂，就算淋雨也不會太慘。
在帝闋指路下，吳缺尋到一個山洞。
山洞高於地麵，雨水不侵，內外寬大，幹燥通風。
“這地方寬敞。”吳缺決定在這裏暫且住下。
……
“劈劈啪啪……”火焰燃起，升起輕煙，飄出洞外。
吳缺在洞中撿了些枯樹枝，以不成熟的離火符點燃，搭了個火堆。
捂著咕咕叫的肚子，吳缺坐在洞中火堆旁，晾烤他的衣服。
原本那套衣服不能穿了，浸滿了血也洗不幹淨，索性丟了換上秀娘送的外衫。
隻穿一件有些無禮，但這不是在吳家，沒有那麽多繁文縟節。
“師父我有點後悔了，不該不帶東西出門的……”吳缺微歎，他覺得餓了，可這下著大雨，飛禽走獸都藏起來了，啥也沒得吃。
“我尚且記得，你說不帶走吳家一分錢的那些話時，是多麽義正言辭。”帝闋在血珠中哂笑。
吳缺嘴角微抽，能別提了嗎？誰知道江湖這麽危險，出個門就被襲殺。早知會落到這個局麵，他怎麽也得多帶幾個炊餅。
“你說那玉冥怎麽跑那麽快，怎麽不在我墳頭前供點吃的？”吳缺自語道。
帝闋沒與他廢話，傳音對他來說也是消耗。
“真是命不好，出門就被刺殺……可是我不明白了，我一個小角色，怎會引出兩位半聖來殺我？”吳缺咬牙，他有些氣，但卻不知道該恨誰。
從那位劍師出手，到他被擊落蒼穹，吳缺都不曾見過那兩人的麵目，恨誰去？
“師父，您是怎麽救的我？”
“師父？”
半晌後帝闋受不了了：“閉嘴！省點力氣吧，這雨不知得下多久，當心消耗太快餓死！”
吳缺被噎住，嘟囔了一句，哪有師父咒徒弟被餓死的……
不過便宜師父的話，也令吳缺傷腦筋。
東源州遼闊無比，吳家隻占據很小一片，吳缺連這裏是什麽地方都不知道，在這妖獸橫行的大荒中生存的確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