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社會即是江湖

天色明亮,已經快到中午了。

坐在車上的師兄打著哈欠,對我微微笑了笑,狡黠的小眼睛中,依舊有幾絲溫和,淡淡道:“弟弟,聽說我昨晚喝醉教訓了你兩句,哥哥我確實喝醉了,也有點暈,你沒介意吧?”

“沒有,師兄!我怎麽會介意呢?”

我笑了笑,隨後,撓著自己的頭道:“就是師兄喝醉之後有點嚇人。”

“哈哈哈!你小子!”

師兄輕輕地捶了我一拳道:“沒生氣就好,我還怕你小子跟我計較。男子漢大丈夫嘛,放大點肚量。”

話是這麽說,還是一副教訓的語氣。

我嘿嘿的笑了兩聲,單純的點頭道:“放心吧,師兄。我初出茅廬,你就這麽帶我,我感謝你還來不及呢!”

“好!”

“隻要有一顆感恩之心,遲早會混出頭的。”

師兄有一搭沒一搭的教育著我。

我當然是全盤接受,一副認真聽講的樣子。

可在我的心裏,與他早就是兩路人了。

說話和做事,無一不是在向人傳遞某種信息,也是在交流的時候,做局就逐漸成立,可是還有局中局,局中局中局。

師兄當然不是在跟我做局,他還不配。這一點收攏人心的小手段,應該就是他的全部了。

可我,已經在預備做局。

我還需要一些其他信息。

在我昨天晚上,看到王妃如出現在會所的時候,我發覺我的心,有了一絲改變。

或許不止這一個原因。

我遭到了欺壓!

不敢反抗的欺壓!

正義也許會到來,可是遲到的正義,就是邪惡!

既然已經入了社會,那就脫離了孩童,我是個男人,我可以自己主導自己的一切。

很快,重新回到工地。

別看玩的時候人間天堂,這裏的條件總之一般,師兄作為主監理,除了一間辦公室之外,臥室也隻有一室一廳。

師兄一回來就去睡覺了,吩咐手下一個尖嘴猴腮的中年幫他看著。

師兄的身份是監理部總工,我雖然是實習,但也是監理部技術員之一,那個尖嘴猴腮的中年叫劉紅,是副總監。

等師兄進屋,我們倆一同出門,劉紅對我親切笑道:“要不你先回去睡會兒?”

“沒事,劉哥!我精神狀態挺好的!”

我拍著自己的胸膛,一副積極向上的樣子。

劉紅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行,反正你是出來見見世麵,想去哪?我們工地總共有三個大區,一個是黃家在做,一個是鼎方集團在做,還有一個是羅家在做。你想了解哪個?”

雖然我提前沒有做過功課,但是在得到的少量信息之中,已經能做出分析。

黃家,就是黃少爺那邊。

昨天一起打牌的那個老頭子,肯定也是占據一席之地的。

稍作思考我就開口道:“要不我去黃少爺那邊看看吧。”

“行!”

劉紅沒有猶豫的點了點頭,從辦公室裏拿出一串鑰匙,遞給我道:“車子在車庫,遇到什麽事不要驚慌,發現什麽問題,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

“好的!”

劉紅頗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

不知道普通的愣頭青能不能理解,總之,我看到了劉紅眼神中的意思。

我下來開車,鑰匙所對應的是一台老舊的皮卡車,上麵還有一些老舊的儀器。

這個工地相當大。

整個開發區,現在都是在開發狀態當中,不是建設一個小區那麽簡單,而是小半個城區的改造項目,有些地方已經開始建設,有些地方還在鋪土,甚至還有一些地方房子都沒有拆幹淨。

僅在城建項目上而言,這裏是全江城最大的。

我開著的車還沒到,一個開工區,帶著紅帽子的紛紛過來向我遞煙。

這樣的人情世故,我還處理的來。

我觀察了一下水泥砂漿,觀察了一下建造材料,果然,跟我想象的一樣,基本都是中等質量,鋼筋比設計圖標準尺寸,差不多少了一個方。

有些代工看起來很畏懼我。

可我知道上麵都已經通透清楚,怎麽會傻傻的在這個時候點出來呢,光是黃家的區域,就有好幾個工地在運行,我走出其中一片區域,重新開上了車。

昨天隻是夢幻,今天我恢複到正常生活。

在實際意義上,我想見到黃少爺那種級別的人,其實是很艱難的,我作為技術員,每天要打交道的,就是黃少爺手下這些代工。

可級別很遠。

黃少爺是項目方,下麵有許多包工頭,如果我給工程挑刺,那麽肯定就是包工頭,也就是分區項目經理來跟我對接。

我是監理方,真正能夠接觸上黃少爺的,就是師兄這樣的總工。

難度可想而知。

稍作思考之後,我來到一個沙塵飛揚的土坑處。

一個個車隊拉著不少的土,從差不多一公裏處,填補到現在這個坑裏。

我觀察著他們的行為。

直到下午。

隨後的幾天,我都重複自己的舉動,沒事就選幾個小工地去探探,下午就看土方幹活,回去之後瞅兩眼報表。

做局的第一步,就是要了解和收集信息。

師兄這兩天沒有再聯係我,他三天開了七八次會,又是吃飯,又是喝酒,肯定也要去玩鬧,但那應該是一個他也難以應付的場麵。

他也要應付領導。

隻不過遇見的時候,還是會笑著跟我打個招呼。

等到第四天下午,我終於明白了,這土方的門道。

我的內心甚至波濤起伏。

他們用自己的車隊,把同樣在黃少爺項目底下的土運營起來。

那邊高了,需要推平,就需要支付一筆錢,美名其曰處理廢土,這邊低了,需要墊高,就需要再支付一筆錢,明顯是土坑回填。

用自己的錢買自己的土。

從頭到尾,除了幾個車子來回跑,沒有任何的挖土成本,也沒有任何的填坑成本,這些車隊的司機,副駕,記錄員,好多個都是紋龍畫虎的。

正當我心裏記錄這些信息的時候,一輛陸地巡洋艦,停在了我的車子旁邊。

車窗搖下,一個帥氣的中年,笑容看上去很溫和。

可他光滑的頭顱上,幾乎被舊刀疤給遮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