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孤勇者
聽到李墨這句話之後，孫亮沉默了下來。
所有人也全都向李墨投來了詫異的目光，在場的隻有少數幾人知道李墨曾經是原創歌手，是個歌唱主播。
馬森冷哼一聲，說：“都什麽時候了？李墨竟然還想趁機給自己打歌？真是不知所謂！”
姚饒此時也緩過神來，撇嘴說：“就是！不就是看著直播間裏的人數多，想要趁機秀一下嗎？說的大義凜然，其實還不是想要自己出名？哼！”
君子眼中，所有人都是君子。
小人眼裏，所有人都滿懷著齷齪心思。
聽到這兩人的話，陳蘭頓時皺起了眉頭：“你們兩個說夠了沒有？有本事，你們去勸孫亮，在這裏說什麽風涼話！”
馬森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姚饒卻嬌笑道：“喲！我可沒那麽不要命，冒著身敗名裂的風險趟這個渾水！”
“不敢，就特麽都給老子閉嘴！”趙建軍突然沉聲說道。
他這一開口，馬森和姚饒，頓時就全都沒脾氣了，閉著嘴巴，惡狠狠的看向李墨。
李墨當然聽不到那兩個家夥在說什麽，此時李建秋已經拿來了一把吉他，他抱著吉他對著麥克風說：“小夥子，我在等你的答複。”
孫亮似乎歎了一口氣，說：“墨哥，你想唱就唱吧，能在臨死前聽到你為我唱歌，我已經很幸福了。你放心，我會把這首歌聽完的，但聽完之後，我們也要永遠的告別了，希望這個世界，還有人能記得我的名字，我叫孫亮。”
“至少我記得。”李墨輕輕的點了點頭，隨後撥動琴弦。
簡短的前奏之後，李墨緩緩閉上了眼睛，開始悠悠吟唱……
“都，是勇敢的
你額頭的傷口，你的，不同，你犯的錯
都，不必隱藏
你破舊的玩偶，你的，麵具，你的自我
他們說，要帶著光，馴服每一頭怪獸
他們說，要縫好你的傷，沒有人愛小醜
為何孤獨，不可，光榮
人隻有不完美，值得歌頌
誰說汙泥滿身的不算英雄……”
直播室內外，寂靜無聲，二十多萬人的網絡直播間裏，寂靜無聲，坐在天台邊緣的孫亮，沉默著。
所有人都在靜靜的聽著，李墨那略帶滄桑，宛若講述著一個古老故事般的，輕聲吟唱。
吉他琴弦，撥動著悠揚的旋律，仿佛將每個人心，都拴在了一起，隨著琴弦輕輕顫抖，直入靈魂。
此刻甚至就連呼吸，似乎都被覺得是多餘，不僅僅是因為那動聽的旋律，也不是那仿佛曠古戰場餘歌般的歌詞，那是一種來自於心靈的震撼……
就在這時，吉他的節奏忽然開始變化！
李墨的聲音亦是變得高昂……
“愛你孤身走暗巷
愛你不跪的模樣
愛你對峙過絕望
不肯哭一場！
愛你破爛的衣裳
卻敢堵命運的槍
愛你和我那麽像
缺口都一樣！
去嗎？配嗎？這襤褸的披風！
戰嗎？戰啊！以最卑微的夢！
致那黑夜中的嗚咽與怒吼
誰說站在光裏的才算英雄？”
李墨的聲音仿佛是在嘶吼，仿佛將心底所壓抑的所有一切不甘，所有憤懣吼出震徹天際的呐喊！
侯亮、李建秋，甚至總經理趙建軍的眼圈，都有些微微發紅，仿佛被這歌聲與歌詞所感染。
董萌萌、王瑩，乃至於陳蘭她們，則全都捂著嘴巴，屏住呼吸，似乎根本沒想到，在一首歌中，竟然爆發出如此澎湃的能量！
對這一切，李墨一無所知，他依舊在呐喊，用自己的嗓音，用自己的心，用自己的靈魂在呐喊！
這一刻，他似乎已經忘卻了周圍的環境，甚至忘記了是在用歌聲來說服一個，對光明失去希望的少年。
他隻是在呼喊著，自己心底，最原始的渴望……
“他們說，要戒了你的狂
就像擦掉了汙垢
他們說，要順台階而上
而代價是低頭
那就讓我，不可，乘風
你一樣驕傲著，那種孤勇
誰說對弈平凡的不算英雄？
……
愛你孤身走暗巷
愛你不跪的模樣
愛你對峙過絕望
不肯哭一場
愛你來自於蠻荒
一生不借誰的光
你將造你的城邦
在廢墟之上！
去嗎？去啊！以最卑微的夢！
戰嗎？戰啊！以最孤高的夢！
致那黑夜中的嗚咽與怒吼
誰說站在光裏的才算英雄！”
李墨閉著眼，仰頭長嘯，手指上的琴弦幾乎都欲要崩斷！
歌聲停止了，但他的呐喊卻在所有人的腦海中，不斷的回**，仿佛遠古的鍾聲，仿佛天頂的巨雷！
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被李墨的這首歌，震撼了！
二十多萬人的直播間，一時間竟然沒有一個人發言。
包括陳蘭在內，在場的所有女性，全都淚流滿麵，王瑩甚至泣不成聲。
趙建軍的鼻翼使勁煽動了一下，扭過頭抹了一把臉，侯亮和李建秋等人全都低頭，用手使勁在眼睛周圍揉搓。
一首歌的感染力，或許並不能讓所有人都心中激昂，乃至落淚。
但此時此刻，在虛無縹緲的網絡的另一端，還有一個陽光照不到的，正在數百米高樓邊緣，心中掙紮的絕望少年！
李墨的歌，與孫亮的境遇以及訴說，形成了完美的共鳴，撥動了所有人的心弦。
尤其是哪一句“誰說站在光裏的才算是英雄！”，那仿佛就是對孫亮，發自靈魂的詢問！
少年渴望成為一道光，他因為覺得自己失去了父親的光照，而認為世界一片灰暗，可即便不站在光裏，也是英雄！
揚聲器中，孫亮的呼吸急促起來，他的聲音已經顫抖得不成樣子：“謝謝你，墨哥……”
李墨睜開眼睛，說：“孫亮，希望我的歌，能給你勇氣，讓你能孤身走暗巷，讓你對峙絕望，讓你活下來的勇氣。”
在所有人期盼的注視中，揚聲器裏傳來孫亮的哽咽聲：“墨、墨哥……你這首歌，叫什麽名字？”
“《孤勇者》。”李墨平靜的說道。
“孤勇者，這名字真好……孤獨的勇者，如果我爸爸也能像你一樣，對我說這些話，那該多好……”孫亮的聲音似乎距離話筒越來越遠。
董萌萌見狀，急忙抹著眼淚，大聲問道：“孫亮！你在幹什麽？”
揚聲器裏的風聲變得很大，孫亮的聲音模糊不清：“萌萌姐，墨哥，謝謝你們！謝謝你們這個時候還在鼓勵我！我已經摘下了耳機，我不敢再聽你們的聲音，我怕我不敢從這裏跳下去……”
董萌萌的嗓子都已經喊破了：“孫亮！你不要做傻事！你還這麽年輕，鼓起勇氣麵對你的未來，好嗎！”
可此時，顯然孫亮已經聽不到這些話，揚聲器裏隻能聽到，高樓之巔呼呼的風聲。
所有人都哭了，他們在歎息，在哀歎，即便大家都竭盡全力，即便李墨唱出了如此震撼人心的歌，終究還是沒有挽回一個少年的生命……
馬森卻冷笑了起來，說：“直播間裏的粉絲直播跳樓，這次咱們營城分部的有聲直播間，一定會被相關部門徹查！說不定還會牽連到整個營城分部！真是不知所謂！”
姚饒也撇嘴說：“就是！沒那個本事，就別逞英雄？攤上李墨這種東西，咱們營城分部，真不知道倒了什麽黴！”
“你們都特麽給老子閉嘴！”趙建軍突然如同咆哮般怒吼起來，紅著眼睛，瞪向這兩個無恥的家夥！
周圍其餘所有人，也全都憤怒了！在這種時候，還說風涼話幸災樂禍，馬森和姚饒這兩個狗東西，還算是人嗎！
可就在這時，李墨卻忽然戴上了耳麥，對所有人都做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說：“大家都別說話！我聽見腳步聲了！”
腳步聲？
所有人全都一愣！
侯亮立即反應過來，急忙去把揚聲器開到了最大！
隨後所有人便聽到了急促的腳步聲，以及一個中年男人帶著哭腔的喊聲：“小亮！兒子！你別做傻事！爸爸不能失去你！”
爸爸？
董萌萌的眼眸頓時亮了起來，驚呼道：“孫亮的父親到了！他在喊孫亮，孫亮還沒有跳下去！”
所有人的眼睛，也全都亮了起來，屏住呼吸聽著揚聲器裏噪雜的聲音……
一個中年男人在嗚咽著，如同山風過隙般的呼嘯：“小亮！你一直都誤會爸爸了！爸爸從來都沒有對你失望過！你從出生那一刻起，就是爸爸生命中最耀眼的那道光！就是因為你，我才有了繼續努力工作的動力，在失去你媽媽之後，依舊還有麵對生活的勇氣！”
孫亮此時也在哭，他扯著嗓子吼著：“你騙我！你要是那麽在意我，為什麽還要娶那個女人！”
孫亮的爸爸哭著說：“我沒有騙你！你趙阿姨是好人！你出車禍的那天，是趙阿姨救的你，醫院隻有她的血型和你匹配！是她用她的血，救了你！你昏迷的這些日子，也是她一直在醫院照顧你！讓我可以安心好好工作賺錢，給你湊醫藥費！她是你的恩人，她說你身上流著她的血，你也是她的親生兒子！”
“你為什麽不早說？”
“是你趙阿姨，不讓我說！你剛剛醒來不久，她不想讓你有太大的壓力！全都是爸爸的錯，是爸爸忽略了你感受，讓你想太多了！”
對話聲戛然而止，所有人全都屏息凝神的，聽著從孫亮耳機中傳來的聲音。
忽然！
仿佛重物落地的聲音響起，隨後便是急促而雜亂的腳步聲！
孫亮父親激動的喊：“小亮！好孩子！你以後千萬不要再做這種傻事了！”
孫亮從天台邊緣的護牆上跳了下來，隻不過卻不是跳向外麵的深淵，而是裏麵的父親。
他呆呆的被父親緊緊擁抱在懷裏，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他哭著說：“爸，以後我再也不會這樣了！我會勇敢的去麵對一切，誰說站在光裏的，才算是英雄！”
聽到這句話，董萌萌哭了，旋即又笑了！
趙建軍狠狠的紅著眼睛，對著空氣揮了一下拳頭！
整個網絡直播間裏，歡騰一片！整個營城分部，終於響起笑聲，掌聲如雷！
李墨微笑著摘下耳機，正準備抽支煙放鬆一下，但隨後便被衝過來的侯亮、王瑩、李建秋等人圍住，將他高高舉起！
“去啊！以最卑微的夢！戰啊！以最孤高的夢！致那黑夜中的嗚咽與怒吼，誰說站在光裏的才算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