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燕妮的老毛病
“哈哈，東子，你可真敢想，老板，那是咱們這樣的人能當的嗎？”
東哥瞬間又跌落成了東子。
韓小東知道現在和他們說什麽都沒用，這些人常年居住在一個地方，有些甚至一生都沒出過東海省，你告訴他世界有多大就跟夏蟲說冬天一樣可笑。
“想想總沒事吧！”韓小東夾了一顆花生米，慢條斯理的嚼著。
“東哥，開個火鍋店得不少錢吧？”張魯倒是不屈不撓的追問著。
韓小東歪過頭，“怎麽？你有想法？要不，咱兩合夥幹，我算了，開一個小店，一萬塊足夠了。”
一萬塊？
這些人目瞪口呆的看著韓小東在那吹牛逼。
這年頭萬元戶雖然不像八十年代那麽稀奇了，但對他們這種普通工人來說，那也是遙不可及的東西，想都不敢想。
“我說，正好我本錢不夠，你們又剛剛拿到了遣散費，要不，來我這裏入一股，保管你們將來不後悔。”韓小東臉上的笑變得濃了一些，但在這些人看來，這笑容裏透著無比的邪惡。
想騙我們剛到手的錢，沒門。
要不是看在韓小東幫他們要回錢的份上，估計就要被群起罵之了。
“那個，東子，我喝多了，先走了。”
“是啊！這麽晚了，我也該回家了。”
“散了散了。”
轉眼間，屋裏就隻剩下韓小東和張魯兩個人。
“你怎麽不走？真要和我合夥開店？”
張魯看樣子有點喝多了，搖了搖頭，大著舌頭說道：“東子，咱們就是普通人，我勸你還是腳踏實地一些吧！燕妮走了吧？早點把她找回來，我現在在火車站找了個扛包的活，雖然辛苦點，但是錢不少掙，你要是想的話，我可以跟隊長說說……”
韓小東沉默良久，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謝謝！但我這性格，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一輩子都不可能打工。”
前世當了半輩子的打工人，雖然是高級的，但他也當的夠夠的了。
這輩子他一定要當一次老板。
他幫助這群下崗工人，本沒想著得到什麽回報，他透徹人性，非常了解這些人，不過是在利用自己而已，沒人真正感激他，隻有這個張魯，對他是真心誠意的。
有這麽一個也就足夠了。
“東子，你要是真決定了，我，我……”張魯是有點喝多了，“你要是真想開店，我可以借你點錢。”
韓小東愕然回頭。
*
道東區，花園路，謝家。
燕妮和謝安然躺在**，燈已經關了，兩姐妹正在說著悄悄話。
“燕妮，你不想你爸媽嗎？”
燕妮黯然失色，“能不想嗎？可是我媽那脾氣你也知道，除非我做出什麽大事給她漲臉，她才有可能重新認我這個女兒，可我就是一個普通的工人，這輩子都幹不出她期待的那種事了。”
謝安然摟過燕妮，安慰道：“沒關係，等有機會我勸勸老姨，你們娘倆啊！別說，還真像。”
“沒用的，安然姐，我媽是不會變的，不然她當初也不會那麽狠心和我斷絕關係，哎，也怪我，傷透了她的心……”
“燕妮，問你件事，你不許生氣。”
“我怎麽會和你生氣呢！”
“你說，韓小東是個什麽樣的人？”
“安然姐，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他是什麽人你還能不清楚，不然你怎麽會那麽討厭他。”
“可是……”
“可是什麽？”
“今天上午，我跟領導去到西區政府，看到了韓小東，當時他帶著一群人，足足有三十多個，他好像，好像是他們的頭。”
燕妮翻身而起，語氣有些焦急，“他跑區政府鬧事去了？”
“沒有！”謝安然回憶起上午的場景，搖了搖頭，“我看到他的時候，他正和區裏的幹部說話，一切正常，不像鬧事的樣子。”
“那就好。”燕妮長出了一口氣。
“燕妮，我感覺那三十多個人都挺聽他的，他現在算不算棍棒？有沒有號（名氣）？”謝安然繼續試探道。
“不算吧！”燕妮也感覺奇怪，不過虛榮心讓她做出了含糊的回答，“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我跟你說件事啊！你聽完別罵我。”
“好！”
燕妮一高興，就把前兩天韓小東在自己家把金盛打的滿臉是血的事說了出來。
“就因為金盛說了我的壞話，韓小東就衝過去，那架勢可嚇人了，我感覺要不是有人攔著，他都能把金盛殺了。”
謝安然聽完一陣陣後怕，自己那麽損他，可比金盛過分多了，幸虧韓小東當時沒發作，不然後果不堪想象，“你的意思是，韓小東變爺們了？為了你敢打人了？”
“嗯！”燕妮使勁點了點小腦袋，“雖然這個人混蛋透頂，無可救藥，但當時確實挺男人的，還有田園歌舞廳那次，他一人，舉著火，麵對田大山他們一群人，也沒有退縮，確實……確實挺爺們的，也許就因為這個，我才沒馬上跟他離婚。”
她看了眼謝安然，意識到自己又說錯話了，“安然姐，你放心，我肯定會和他離婚的。”
謝安然翻身而起，在屋裏轉了一圈，似乎在做什麽重大決定。
燕妮害怕了，又重複了一遍剛才說的話，“安然姐，你放心，我一定和他離婚……”
話還沒說完，謝安然霍然轉身，她終於做出了抉擇。在燕妮和未來前途之間，她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後者，畢竟對她一個剛參加工作的新人來說，營業部副主任的職位實在太誘人了，“我想求你一件事。”
“求我？”燕妮的腦子有些短路。
“是這樣，我們公司遇到了一個難題……”謝安然簡單將紅玫瑰舞廳的事說了一遍，“我想，韓小東說不定能認識那個劉軍，不認識也不要緊，幫我打聽一下也行，畢竟他也是混混……”
燕妮聽懂了，表姐的意思是劉軍是混混，韓小東也是混混，他們或許認識，又或許能通過別人聯係上。
這還是表姐第一次求她，燕妮覺得無論克服多大困難都要幫這個忙。不為別的，隻為證明自己不是一無是處。
愛麵子的老毛病又犯了。
“那我明天晚上回趟家，跟他說一下。”
“會不會有危險？如果危險就算了。”
“不……會，不會。”燕妮想到了這幾天韓小東的表現，猶豫了一下後，很簡單的給了答案。
“燕妮，謝謝你。”
正在櫃子上睡得正香的韓小東突然打了一個噴嚏，他翻身坐起，奇怪的撓了撓頭，“這種老房子就是密封不好，漏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