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反轉
李牧昨晚透支過度，第二天反正不用上班，一覺睡到九點多，突然被電話鈴聲吵醒。
拿起手機一看，竟然是公司辦公室打來的，他心裏嘀咕不已，難道辦公室已經知道自己辭職的消息，接著要趕人？這效率著實有些高，他本來還想睡一覺起來再搬走呢，先去張雲京那裏借住幾天。
“你好，是李牧嗎？我是林清華~~”電話接通後，林清華不男不女的聲音傳了出來。
“你好，林主任，我是李牧，有什麽事兒嗎？”竟然是林清華，李牧有些納悶，感覺事情或許沒這麽簡單。
“是這樣，聽說你要離職，江總想找你談一談，現在有時間嗎？”
“我今天已經不上班了~~”
“我知道，你現在在宿舍那邊嗎？方便的話能過來一趟嗎？我找人去接你，江總對你很賞識，想極力挽留你~~”言談間，林清華很客氣。
“我坐公交車過去吧~~”李牧想了想，決定去看看，他不知道事情為什麽突然轉變，但是既然有這樣一個機會，去談談也行。
此時此刻，劉雄站在江總的辦公室外邊，臉色蒼白，六神無主，事情的導火索，正是他手裏那張論功行賞表。
為了表彰在救火過程中表現優異的員工，公司決定給所有救火人員物質獎勵，根據個人表現，單月考核加10到50分，劉雄製定好具體的獎勵名單，拿著找江總簽字。
江總從上到下看了兩遍，沒有找到李牧的名字，當下麵無表情的問道：“名單沒錯吧？都核實了？”
“沒錯！都核實了！所有參與救火的人都統計上了，每個人加多少分車間還專門討論過，盡量保證公平公正！”劉雄自認為回答的滴水不漏。
“都有誰參與討論了？”江總抬頭看了他一眼，突然問道。
“劉主任，還有幾個值班長~~”劉雄一怔，登時意識到不妙，但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隻能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江總沒說話，接著給香精車間副主任劉在行打了電話：“劉在行，劉雄拿著昨天救火人員的考核加分表來找我簽字，這個表你們參與討論了嗎？”
劉雄頓時臉漲的通紅，江總這是明顯不信任他！
“具體考核還是以劉主任的意見為主~~”劉在行很委婉的說道，什麽參與討論，他連表格都沒見過，人員考核一直是劉雄親自把持，別人不能隨便染指。
江總掛斷電話，半天沒說話，饒是劉雄能言善辯，也不知道該從何解釋，一時尷尬的有些無地自容。
“昨天扯著消防水帶站在真空水箱上滅火的員工叫什麽？”眼見劉雄額頭開始見汗，江總終於出聲。
“噢，叫李牧！”劉雄頓時明白問題出在哪裏，忙不迭的解釋道：“是這樣的江總，這個員工那天表現確實非常突出，本來獎勵名單裏有他，而且加了50分，但是他突然離職，所以最終名單又把他刪掉了~~”
“離職？”薑總很意外。
“本來幹的好好的，什麽征兆也沒有，突然不幹了~~”劉雄有些忐忑的說道，畢竟在李牧的身上，他搞了不少小動作。
江總突然往後一靠，臉上陰雲密布，很明顯在努力克製心中的怒火。
“昨天這個李牧突然把白奇偉打了一頓，他突然離職，有可能跟這個有關係，我一會兒找白奇偉問問~~”劉雄感覺還有掙紮一下的必要，他還在努力彌補。
“李牧平時表現怎麽樣？”江總對白奇偉挨揍的事情不感興趣，他現在隻關注李牧。
“這個李牧是本科生，各方麵能力還行，就是比較有個性，不怎麽善於溝通，所以往公司推薦人選的時候，綜合各方麵因素考慮，就沒有推薦他~~”既然江總已經注意到李牧，劉雄開始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做解釋前的鋪墊。
“評選優秀員工的時候，初選全票，就是這個李牧吧？為什麽車間提報最終名單的時候沒有他？你們是怎麽確定最終名單的？”
“車間管理人員根據初選名單進行了二次投票，最終確定人選~~”劉雄心裏一沉，原本還有些僥幸，沒想到江總已經調查的這麽深入，而自己毫不知情，這說明他已經完全失去江總的信任。
“怎麽選的？能說清楚嗎？說不清楚我可以把劉在行和車間值班長都喊過來核實一下！”江總看著劉雄，冷冷的說道，這幫所謂的中層管理人員，真是令他無比心寒！
劉雄不敢說話，汗如雨下。
“青島大學，化學科學與工程學院，在車間摸爬滾打了半年時間，表現有目共睹，全票當選優秀員工就是最好的證明！這樣的員工，優秀評不上，連個主操都提不起來，眼看著後麵來的本科生一個個從車間裏調出去，自己就像被遺忘一樣，如果是我，我一天也待不下去！”江總盯著劉雄，一字一句，句句誅心。
劉雄難受的就像渾身紮滿刺，下意識的想開口解釋，結果嘴唇哆嗦了半天，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很顯然，江總對李牧的信息了如指掌，這個時候，給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顛倒黑白。
“公司想方設法的招攬人才，招攬來了你們就這樣給我糟蹋？！”
“以前有人跟我說過，龍盛新材料的車間主任都很強勢，說一不二，管理非常有手段，簡直就像土皇帝，我以為是誇人的話，現在才知道，人家是在罵我！”
“順你者昌，逆你者亡，顛倒黑白，指鹿為馬，為所欲為，全票當選的優秀員工，竟然生生給刷了下來！但凡要點臉，這種事兒就幹不出來！可想而知，你們在車間員工麵前已經霸道專橫到何種地步？！”江總言辭激烈，說到激動處，猛的站起來，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似乎隻有這樣才能徹底宣泄他胸中的蓬勃怒火！
“你們幹的那些混蛋事兒，我不說是給你們留麵子！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人要臉樹要皮！不要讓員工戳著脊梁骨罵！”
江總邊罵邊啪啪砸桌子，在走廊上都聽的清清楚楚，一家人噤若寒蟬，從來沒見江總發這麽大火！林清華站在辦公室外麵，手裏拿著一份加急文件，猶豫半天不知道該不該進去。
江總昨天調查李牧，已經將林清華沒頭沒臉的罵了一頓，在江總看來，林清華和這幫車間主任一樣，整天琢磨著幹些拿不到台麵上的事，圖名圖利圖威風，置公司利益於不顧，相互掩護，在各自的一畝三分地上為所欲為！
事實也是如此，公司發展壯大，養活的可不隻是公司員工，所有的供應商、施工隊，擠破頭都想進來分一杯羹，為了達成目的，他們想盡一切辦法賄賂一切能賄賂的人，大到經理、總工，小到食堂買菜的大媽和門衛上的大爺，隻要能跟外邊打上交道，哪個沒點兒灰色收入？
至於林清華，掌管著公司後勤及人力資源，自然是重點攻克對象！
水至清則無魚，很多事情江總心知肚明，有些事甚至是他默許的。
江總認為，公司越來越大，不可能做到百分百廉潔，所以該拿的拿，但是該幹的事兒還得幹，現在的情況是，有些人不該拿的也拿，該幹的事兒卻不幹！
其實，江總還是小看了人性，要知道貪婪是無止境的，反腐倡廉的護堤必須警鍾長鳴，否則哪怕隻是一道小小的縫隙，貪腐的土壤就會無限擴張。
劉雄心如死灰！他知道，這下徹底完了！
江總如此重視李牧，究其原因，還是李牧冷靜勇敢的表現深入人心，在場的都知道火災能及時撲滅的最大功臣是誰，唯獨自己被偏見衝昏了頭腦。
說實話，今天早上得知李牧離職的消息，劉雄潛意識裏鬆了一口氣，他已經意識到，人才就是人才，有些人扶不起來，同樣，有些人壓不住。
李牧早晚會進入江總的視線，屆時，自己的所作所為肯定會為人詬病。
劉雄再一次栽倒在飛揚跋扈睚眥必報的性格上麵，此時的他，心中除了懊惱就是後怕，他不知道江總會怎麽處理自己！
當著劉雄的麵，江總把林清華喊來，讓他立即聯係李牧，要想盡一切辦法把他接回來。
李牧收拾完畢，準備吃完早飯再過去，結果剛吃一半，突然接到林清華的電話，他竟然親自開車來接！
李牧非常不好意思，林清華笑意盈盈，從來沒想到這個娘娘唧唧的辦公室主任也會這麽熱情。
“江總很重視你，非要讓我來接你~~”林清華笑嗬嗬的說道。
“領導抬愛~~”李牧隻能幹笑。
“說白了，還是我們的工作不到位，差點埋沒了你這樣一位人才~~”
“沒有沒有！”不管林清華真心還是客套，李牧不敢托大，連忙誠惶誠恐道。
“以你的能力，有了江總的賞識，很快就要扛大梁，到時候少不了跟這些車間主任們配合工作，千萬別因為這個誤會心存芥蒂~~”擔心李牧見到江總說些不該說的話，林清華委婉的提醒道。
“我明白！我離職完全是個人原因，並沒有受到什麽不公正的待遇！”李牧一點就透。
林清華滿意的看了李牧一眼，他有些不明白，這麽通透的青年，劉雄為什麽拚命打壓。
“回來了？”來到江總辦公室，劉雄已經離開，江總笑嗬嗬的起身相迎。
“嗯！江總，讓您費心了~”如此勞師動眾，李牧有些不好意思。
“我得鄭重跟你說一聲謝謝！幸虧你火情才能及時撲滅，否則後果真的不堪設想！”江總很誠懇的說道。
“是大家齊心協力的結果，我一個人不可能辦到！”李牧很謙遜。
“公司決心轉變，一直在努力引進高素質人才，人才我們是引進來了，在培養和嗬護方麵做的很不到位，是不是感覺受委屈了？”江總坐在李牧對麵，語氣溫和，態度誠懇。
“也沒有~~”李牧很清楚，這個時候再掰扯跟劉雄的舊賬，毫無意義。
“真心話？”江總笑著問道。
“半真半假吧！公司這麽大，事情這麽多，哪能做到絕對的公平公正，工資到位就行了，委屈不委屈的，其實沒那麽矯情~~”
“那為什麽要離職？”
“我一個同學在新達製藥，我想過去試試~~”李牧坦白道。
“張雲京？”
“嗯！”李牧很驚訝江總還記得這廝。
“說來真是可笑，你們兩個都是公司渴求的人才，居然一個也留不住，我知道，你們在這裏確實受了很多委屈，我們的人才管理存在很大的漏洞！我得檢討！”
李牧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保持沉默。
“我們有話直說，我希望你能留下，機會絕對不會比新達製藥差，新達製藥已經建廠多年，組織穩定，建製齊全，想要獲得提升不容易，而我們公司剛剛起步，在這裏獲得的機會絕對比新達多，而且最重要的是，你會用最短的時間學到最多的東西，這才是最寶貴的財富！”江總看著李牧很誠懇的說道。
“如果我留下的話，您怎麽安排？”李牧開門見山的問道。
“兩個選擇，第一，技術部、安全部、設備部、生產部你隨便選！第二，留在車間幹技術員！另外，你不用擔心再受到什麽不公正的待遇！有什麽事情隨時來找我，我親自給你保駕護航！”
“留車間的話，不是香精車間吧？”李牧問道，他實在不想跟劉雄共事，人生苦短，沒必要給自己找不自在。
“不是，新車間，AND，過完年投料運行，這兩天正在組建車間班子！”
“如果江總覺得合適的話，就車間技術員吧！”李牧不知道車間技術員是什麽級別，但應該不比班長低，想不到還因禍得福了。
“行，就這樣定了，你不用再回香精車間，先休息兩天，下個月正式上任，等林清華給你打電話！”江總直接拍板。
李牧正準備告辭，江總忽然想起一件事，轉身問道：“對了，你為什麽跟白奇偉打架？”
“噢，他編排我是非，不是一次兩次了，實在忍無可忍，想著要走了，就順手收拾了他一頓！”李牧實話實說。
“嗬嗬，白奇偉這個人怎麽樣？”江總饒有興致的問道。
“大嘴巴，一堆小毛病！”李牧倒是毫不客氣。
“嗬嗬，我以為你繼續回答的滴水不漏呢，怎麽突然說實話了？”
“確實從來沒有這麽討厭過一個人，而且我覺得江總您既然這麽問，肯定對他有所了解，我這不算說壞話~~”李牧笑了笑，不好意思的笑道。
“白奇偉確實是個大嘴巴，人也比較圓滑，但能力還是有的，你們差不多進公司，以後少不了打交道，有矛盾盡量化解，千萬不要積怨成恨！”
“好的江總！”李牧滿口答應，對白奇偉，他拿的死死的，打一次就徹底老實了，估計以後不敢找自己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