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三十兒晚上，族親們聚一起，燒紙祭祖
小文文抱懷裏，裝紙錢和鞭炮的袋子提在手中。
手電筒打開，從家門前的小坡下去。
走到河灣裏，再往上走十幾分鍾，到村裏井灣子處。
何家族人，聚一起燒紙放炮，奠酒祭祖。
每年三十兒晚上，不變的儀式。
何寧懷裏的小文文，小嘴嘴噘著說：“粑粑，給太爺爺拜年去啦。”
何寧親著兒子臉蛋，給他解釋：“兒子，去燒紙，再回家給太爺爺拜年。”
走這半截河灣路的過程，何寧想著去年三十兒晚上。
兩歲的小文文想跟著爸爸出去點紙祭祖。
被何寧吼一嗓子：“你能走動，還不是要我抱！去去去，跟你媽待著。”
何寧口氣裏，滿是怨氣。
因為李娟不給他錢玩牌。
他翻箱倒櫃亂找，嘴裏亂吼亂罵，氣得李娟在三十兒晚上剛天黑時痛哭一場。
說了一句氣話：“你今晚出去，別再回來。”
三十兒晚上出去的何寧，一直混到正月初四的晚上，才晃著肩膀回家。
何寧抱著兒子，想著去年的三十兒晚上。
罵自己一句：“真渣！”
昨天答應了老婆，今兒晚上，定定在家守著，寸步不離妻兒。
但這個點兒，去村口井灣子處點紙祭祖，他不能不去。
遠遠的，看見堂叔堂哥堂弟他們聚在一起等人。
等得就是他。
幾把電燈照下來在何寧身上。
“是寧子，二哥，你先說話。”
何寧走到他們跟前，電燈掃過去。
何寧一個太爺名下的叔叔們，堂哥堂弟們，侄兒們都在一起。
可大家沒把紙燒起來，炮聲沒響起來。
氣氛有些奇怪。
往年，大家說說笑笑，鞭炮劈裏啪啦炸響。
村長何富銀，是四爺的兒子，咳嗽一聲。
“寧子，點紙祭祖之前，咱跟你把事兒說清楚行不？”
何寧納悶。
“銀叔，大過年的，跟我把什麽事兒說清楚？”
何國民站在村長何富銀旁邊，一肚子怨氣。
“寧子，說什麽事你心裏不清楚？”
何寧看一圈兒本家族親，雖然看不清他們臉上的表情。
但能感覺到，一個一個神情凝重。
不燒紙不放炮，等著何寧表態。
說什麽事，何寧立馬清楚。
“二叔，大過年的，為著我爺爺在誰家過年，還要鬧架？”
何富銀緊著勸：“寧子，你答應了這事兒，咱點紙放炮祭祖，歡歡喜喜過年，咱不吵不鬧，好好說話，行不？”
毫不猶豫，何寧反問一句：“我要是不答應呢？”
何富銀被噎的瞪眼睛。
“你…寧子，你這樣做不對嘛，你二叔在你前頭，你爺爺理應在你二叔家上房炕上，可你…讓我說你什麽好呢！”
何寧一臉不解，村長說這話，怎麽聽不懂？
“銀叔，我不明白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何富銀歎氣。
解釋：“寧子，你趁你二叔二嬸去鎮上辦年貨不在家，偷偷把你爺爺接走，可你撒謊說是你爺爺凍得受不了，主動跑你家去了，寧子，你怎麽能這麽做？”
何寧一下子明白了。
在大家眼裏，何寧是偷著把爺爺接走的，把二叔不放在眼裏。
今兒一大早，何國民和何軍來接爺爺回去，碰了釘子。
他們不罷休，給族親們提前做了工作。燒紙祭祖這個點，大家一起勸何寧。
把老人送回去。
二十三歲的何寧，再怎麽混，在大年三十兒晚上，迫於堂爺堂叔堂哥們的壓力，就會把爺爺送回何國民家。
村長何富銀牽頭，先說何寧是偷著把老人背走的。
何寧哼笑，懶得辯解一個字。
何軍接上村長的話。
“他什麽目的，大家還不明白？爺爺在他屋裏，這個年過完，爺爺身上的錢，還不都是他的了？”
何寧還是不吭聲不辯解。
他兜裏裝著花生，掏出兩顆剝開，給兒子嘴裏喂一顆。
“兒子，花生好吃不？”
“好——吃，啊——”
文文嘴張大，再要一顆。
何寧喂給他，在兒子臉蛋上親一口。
何國民罵一句：“寧子，說正經事兒呢，別耍二流子德性。”
手電筒在周圍一圈人臉上晃，何寧問大家：“臘月二十八，我拔了我二嬸一把頭發，大家都知道了？”
何軍氣得罵一句：“何寧，你還有臉說？”
何寧嬉笑：“哎哎？大過年的，大家一起燒紙祭祖，咋，先吵一架？”
村長何富銀，頭疼腳指頭疼。
“軍子，好好跟寧子說話，咱的目的是把老人接回去。”
何寧不想跟他們蘑菇。
“銀叔，二叔，還有各位堂叔堂哥，我爺爺今兒晚上就在我家上房炕上了，怎麽著吧？”
何軍上前一步，從兜裏掏出二百塊錢。
“寧子，咱三叔今年正月來不來看爺爺還不一定呢，即便來了，給爺爺的錢，最多超不過二百塊。”
“給，這二百塊我給你，夠你正月裏玩三天。”
二百塊，塞到何寧胳膊下麵。
何寧捏住二百塊，睜大眼。
好事啊，這燒紙還沒開始，就有二百塊了。
確定一遍：“軍哥，這是咱三叔給爺爺的錢？”
何軍冷笑，誰不知道，何寧在過年這幾天，手頭最缺這筆錢。
“寧子，你就當是三叔給爺爺的錢，你拿去，現在能答應我們了吧？”
何寧點頭：“軍哥，我記住了，是三叔給爺爺的錢，回去後，我一分不少轉交給爺爺。”
大家眼睜睜看，二百塊錢，何寧裝進了兜裏。
村長何富銀問一聲：“寧子，你答應了？”
“答應什麽？”
何富銀氣的想吐血。
“寧子，咱燒完紙，你和軍子一起把老人接回你二叔家，大家歡喜過三十兒，這多好。”
何寧大聲說：“我爺爺在我家上房炕上，等著大家給他拜年。”
“他手裏捏著一遝一塊錢，等著給孫子們重孫子們發壓歲錢。”
“大家別墨跡，燒完紙趕緊去。”
何軍那個氣呀。
就不該把二百塊錢掏出來。
何軍的二百塊錢，沒起到作用，氣得他想揪住何寧胸口大罵。
大年三十兒，罵仗打架，氣氛不對。
周圍的堂叔堂哥們，紛紛勸何寧，今晚把老人送回他二叔家裏。
“寧子，你想對你爺爺好，過完這幾天年，你再把你爺爺接你家不就完了？”
“就是就是，寧子，聽大家勸，把爺爺今晚送去二叔家吧。”
“寧子，大過年的，別讓大家心裏擰巴。”
……
幾乎，在場的人，都勸何寧。
把何家最老的老人接到他二叔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