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嘴上無毛，辦事不牢
白大褂上身，蕭飛在空****的問診室裏整整坐了兩個鍾頭，愣是沒有一個患者上門。
每天問診20個患者！
蕭飛現在突然覺得有點兒臉紅，想到不久前還在和樂演達講條件，現在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倒是想要一個彈性的工作時間。
人家答應了，可沒有患者上門，這個問題要怎麽解？
起身出去溜達了一圈，自己的照片已經上牆了……這話咋那麽別扭。
別人的照片下麵都是各自的簡介，比如個人資料，職稱，還有擅長領域，然後患者可以根據自己的症狀選擇適合的醫生。
唯獨蕭飛的照片下麵就兩行字，蕭飛，實習醫生。
這個可不能作假，職稱是國家相關機構頒發，並且需要備案的，一旦造假被查出來，輕則吊銷行醫資格證，嚴重的還要承擔法律責任。
蕭飛的行醫資格證倒是沒問題，可這職稱卻需要蕭飛自己去考。
下麵還有一行字就比較凡爾賽了。
擅長領域：全科！
剛剛這裏的工作人員反複詢問了好幾遍，蕭飛也琢磨了半晌，好像自己擅長的就是全科。
好！既然你舍得死，我就舍得埋！
工作人員也是愛搞事情，那“全科”兩個字，還被他們故意給放大了。
來來回回的病人，家屬從大廳裏過，都會下意識的看一下當天排班的醫生，每每看到蕭飛的介紹，臉上的表情都會變得格外精彩。
全科！
寫錯了吧！
是不是犬科？
獸醫？
那也不對啊，這裏是同仁堂，給人看病的地方，啥時候拓展業務了。
要不然就是……
這小夥子年紀輕輕的是得罪誰了吧！
總之，看熱鬧的不少，可就是沒有一個人願意掛蕭飛的號，就算是工作人員把病患安排到蕭飛的診室，可人家一對號，立刻就不答應了。
“同誌，您還是給我換一個吧，這年紀輕輕的，會看病嘛，不行，我這好不容易排上了，您給我換個老大夫看。”
得！
又黃了！
俗話說的好：嘴上無毛，辦事不牢！
蕭飛這歲數，別說中醫了，就算是西醫都不常見。
而在人們的普遍印象當中，中醫，那就得鶴發童顏，三縷長髯，仙風道骨，飄飄然隨時行將就木，那才稱得上是高手。
像蕭飛這樣的。
小學徒跟著瞎胡鬧什麽，趕緊家待著去。
還全科，犬科也不成，俺家的狗病了，都不帶找你的！
嗬嗬！
蕭飛也是無語了，親眼看著又有一個患者拒絕了他。
那個患者也瞧見了蕭飛，大概是覺得自己剛才的話有點兒打擊年輕人的自尊心，還對著蕭飛露出了一個滿是歉意的笑容。
然後就攥著自己的掛號單據飛快的走了，好像生怕晚走一會兒，蕭飛就會硬拉著他回診室。
“蕭醫生，要不……你給我號號？”
小護士看著蕭飛，笑嘻嘻的說道。
蕭飛聽了，那叫一個無奈，難道自己已經可憐到了這個地步了？
“沒病號什麽，你就是最近焦慮失眠，上櫃台拿盒安神的藥，吃了就行。”
小護士一愣，詫異的看著蕭飛：“蕭醫生，你……你是怎麽知道的？”
怎麽看出來的？
這一身白大褂是擺設不成？
瞧不出來我是個大夫？
望其形，觀其神，有什麽能瞞得過他的眼睛。
蕭飛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沒說話，轉身走了。
“小麗，你真的失眠啊？”
被蕭飛點出焦慮失眠的那個小護士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嘿，還真讓他給蒙對了。”
“蒙？”
另一個護士湊了過來。
“你們那天是沒在，蕭醫生開的方子，就連白主任看了都止不住的誇呢，要我說，你們就是瞧著人家蕭醫生年輕，才覺得人家醫術不高明，太主觀武斷了。”
剛才說話的那個護士不服氣：“本來就是，中醫最重經驗，蕭醫生那麽年輕，能懂多少啊，說不定那張方子都是他家傳的。”
“我才不和你鬥嘴的，反正我看蕭醫生肯定行，小麗，要不……你去讓蕭醫生給你號號。”
“我……還是算了吧！”
嘴上說著算了，可心裏卻記住了蕭飛的話，打定主意，等到交班，就去買一盒安神丸。
蕭飛可不知道因為他，還讓巡診台的幾個小護士吵上了，回到診室，往椅子上一坐，隨手拿起本《黃帝內經》看了起來，《靈柩》和《素問》兩篇合計十五萬六千五百零七個字，他手上拿著的是近代.刪減後的版本。
呃······
還發現了一個錯別字！
蕭飛家裏的是宋代刊印，他不到十歲就已經能通篇背誦了，這刪減版的拿在手裏，怎麽看怎麽覺得別扭，拿筆把錯別字給改了，隨後放到一邊。
接著取下腕子上的手串，捏住了一顆，嘴裏念念有詞。
“我請您吃，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兒、燒子鵝、鹵煮鹹鴨、醬雞、臘肉、鬆花、小肚兒、晾肉、香腸、什錦蘇盤、熏雞、白肚兒、清蒸八寶豬、江米釀鴨子······”
沒有患者，那就練練貫口，基本功不能落下。
正背著呢，就見門簾一挑，白主任進來了。
看到蕭飛正背著貫口，不禁笑了，他已經從樂演達那裏知道了蕭飛的事。
“還真是蕭老先生的傳人，行醫問藥是業餘愛好，相聲才是本功。”
見白主任進來，蕭飛也停了下來：“白主任，您怎麽有空過來了。”
像白主任這樣的專家號都是很難排的，每次坐堂問診，總是患者不斷，剛才蕭飛從白主任的診室門口過，門外就排了十幾個患者。
“累了！喘口氣，上了歲數和你們年輕人可比不了。”
“您謙虛了，說您是老當益壯還差不多。”
白主任哈哈一笑，坐在了蕭飛對麵：“怎麽樣？還習慣嗎？”
嗬嗬！
這有啥可不習慣的，就是太悶了，待了快一上午，愣是一個患者都沒有。
白主任顯然也知道蕭飛這邊的情況，開口安慰道：“人就是這樣，尤其是病人，他們的頭腦裏已經有了一種固定的思維模式，總覺得大夫越是年歲大，醫術就越高明，要說經驗豐富這是真的，畢竟看得多，見得多，可要說醫術，到了我這個歲數，體力跟不上，判斷力也下降了不少，可你跟著患者說，他們也不相信。”
白主任說著，看見了桌子上擺著的《黃帝內經》，好奇的問道：“看過？”
蕭飛笑著點了下頭：“小時後，我爺爺逼著背過。”
白主任點點頭：“現在學中醫的年輕人都推崇張錫純的《醫學衷中參西錄》，要麽就是《藥典》，很少有能看得進去這《黃帝內經》的了，即便是讀了，也是一知半解，應付而已，你能看得進去，倒是難得。”
這老爺子過來，真的是閑聊的！？
倆人就這麽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蕭飛也不知道這位白主任到底要幹嘛，隻好耐心陪著。
“小蕭，你那天來，拿的那張方子······”
這是要說正事兒了！
“真的是你自己開的？”
得！
還是懷疑。
外行人認為嘴上無毛，辦事不牢也就算了，怎麽這位業內的老前輩，老先生也犯了這個毛病。
“白主任，您在別的醫書上，看到過這麽用藥的？”
白主任被蕭飛問得一愣，下意識的搖了搖頭。
“這就是了啊！”
呃？
白主任微微一怔，接著笑了起來，看著蕭飛不住的點頭：“難得，難得啊！”
說著起身，挑簾又出去了。
蕭飛瞧著，搖頭失笑，這老先生，怎麽還神神叨叨，最後出去的時候那表情是什麽意思？
欣慰？
蕭飛也懶得去想，重新捏住了手串上的一顆珠子。
還得重來。
“我請您吃，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兒、燒子鵝、鹵煮鹹鴨、醬雞、臘肉、鬆花、小肚兒、晾肉、香腸、什錦蘇盤、熏雞、白肚兒、清蒸八寶豬、江米釀鴨子······”
每背上一遍《報菜名》，蕭飛就攆過一顆珠子，一共36顆，這手串珠子的數量也是有講究的，36顆指的是三十六部神王，又作三十六善神，在佛教世界觀中，是與人類最親近的神，他們還有一個人們更加熟知的名字——天龍八部。
背過36遍，也到了中午，蕭飛開車回家，給蕭佳潔做了一頓營養餐，被問起第一天上班的情況。
“或許什麽時候，我這頭發白了，胡子長了，人家患者就信我了！”
聽這話蕭佳潔就明白是怎麽回事兒了，可這玩意兒還真沒法安慰，隻能“嗬嗬”笑著給糊弄了過去。
吃過午飯，蕭飛看看時間還早，便又回了同仁堂繼續坐診，他也是跟著外麵的患者耗上了，第一天上班，總不能不開張吧。
雖說中醫秉承的是“但求世人無疾苦,不惜架上藥生塵”，可外麵明明那麽多患者，蕭飛就不信了，還真就沒有一個識貨的！
實在不行，他就去外麵借個虎撐，到門口去招攬生意去！
正琢磨著呢，診室的門簾讓人給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