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哎呀。”
尖銳的女聲響徹整個大廳，眾人循著聲音看去，發現張勇旁邊那桌，一個身穿白色連衣裙的女孩站了起來，她低頭雙手扒拉著兄口，原來上麵星星點點，濺到一些飯菜的汁水。
“對不起，對不起。”趙元明把托盤放到了旁邊的木桌上，趕緊到了女孩身邊，拿起了餐巾紙想要給她擦拭，又想起來人家是女孩，不善言語的趙元明隻能緊張的站在那裏。
女孩扒拉了幾下衣襟，猛的抬起了腦袋怒視趙元明：“魂淡，你特莫得幹什麽？”
“我……”趙元明都沒反應過來什麽事，吞吞吐吐的想要解釋，卻有不知道怎麽說起。
女孩其他三個同伴也站了起來，四人一起指著趙元明怒罵。
鋪天蓋地的汙言穢語湮沒了趙元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趙元明不知所措的站在那裏，被罵的抬不起頭來。
這時一個身穿白襯衫的中年男子跑了過來，他先瞪了眼趙元明，朝著女孩四人不停的點頭哈腰賠笑臉。
中年男子經驗豐富，發覺了女孩白色連衣裙兄口的點點汙漬馬上明白了什麽事情，估計是趙元明沒有托穩托盤，托盤晃悠時汁水灑落出來，濺到了女孩一副上麵。
星星點點的汁水，中年男子心想問題不大，客客氣氣的安撫女孩的情緒：“是我們的員工失誤，我代表歸德飯莊向您道歉，我們會賠償您的服裝清理費用……”
“什麽？隻是賠償服裝清理費用？”女孩和炸了毛的公雞一樣，反手一指自己的衣服，厲聲喊了起來，“知道我這件衣服什麽牌子的嗎？”
中年男子和趙元明全部傻了眼，這件衣服看著沒有什麽奇怪的啊，就是普普通通的連衣裙。
正當中年男子和趙元明懵逼的時候，女孩雙手掐腰，說：“牌子，阿瑪尼，我從外地買的，花了九千五。”
“啊？九千五？”
中年男子和趙元明以為的普通連衣裙，竟然要九千五，他們兩個心裏和日了羊駝一樣無語，再看這個發飆的女孩，明白今天這件事無法善了。
中年男子害怕激怒客戶，沒敢再提給幾百塊錢清洗衣服，隻能訕訕的問：“您想怎麽解決？”
“賠錢，必須賠我的衣服錢。”
九千五啊，趙元明想死的心都有了，他一個月三千多工資，爺爺奶奶還有病，每天必須吃藥，隔一段時間還要打針，即使有鄉裏給的大病醫療補助，他的工資也剩不下幾個錢。
現在一下子要賠女孩九千五，趙元明上哪弄這麽多錢去？
“對，必須賠錢。”
“不賠錢把你們店拆了。”
“報警，打電話找記者，曝光這個黑心的飯店。”
女孩的三個同伴鬧了起來，並且越說越離譜，因為連衣裙上的一些汙漬，竟然上綱上線要報警找記者來。
麵對鬧騰的客人，中年男子暗恨女子四人無理取鬧，但還是慫了，他是歸德飯莊的經理，事情不能再鬧大，更不能把警茶和記者招來，到時候自己是黃泥巴掉到褲襠裏……不是屎也是屎了。
“好，就賠你九千五。”中年男子扭臉對趙元明說，“以後你每個月的工資扣一千，扣完九千五為止。”
經理算是沒有趕盡殺絕，隻是每個月扣一千，對於趙元明來說也是毀滅性的打擊，為了不被扣工資，為了爺爺奶奶的醫藥費，趙元明苦苦哀求經理，然而經理絲毫不為所動。
哀求四個客人時，他們不但沒有一點點的憐憫，反而撇著嘴，斜著臉，對著趙元明滿臉的嘲諷，全是看不起他的樣子。
工資扣定了，趙元明此刻感覺天都塌了，壯碩的漢子眼角竟然閃爍著淚光，但是麵對鐵石心腸的經理和客人，他又無可奈何。
“慢著，他的錢我來賠。”
噪雜的大廳內，一個不大，卻又異常清晰的聲音響起，
是誰？
所有人左右打量尋找著說話的人，直到張勇一邊用紙巾輕輕擦拭嘴角，一邊緩緩站起。
張勇的穿著很普通，然而他的麵容精致，他的氣質沉穩，微微上揚的眉毛透露出淡淡的微笑，還有大方的要承擔全部損失，讓所有人琢磨不透他的真實身份。
張勇推開了木凳走到了過道裏，手掌攤開時，掌心裏出現的赫然是一疊紅色的鈔票。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焦到了鈔票上，他們的表情有質疑，有驚訝，有不解……腦海裏亂糟糟的猜測著張勇的身份，猜測著他為什麽這樣說。
張勇反手把折疊華夏幣拍在了女孩的兄口，厚厚的鈔票往下墜落，女孩慌忙雙手抓住緊緊的捂在兄前。
“這是一萬，剩下的算我的餐費。”說完，不顧所有人質疑的眼神，張勇直接轉身走向了大門口。
事情就這麽解決了？
趙元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前一分鍾，他還被女孩高額的索賠、被經理拋棄，後一分鍾，出現了這個神秘又慷慨的年輕人，為自己解除了難題。
趙元明的腦袋一陣眩暈，這一切好像夢幻一樣，卻又實打實的真實。
終於不用賠錢，自己爺爺奶奶的病也不會耽誤，趙元明趕緊追上了張勇：“謝謝你，太謝謝你了。”
“沒事。”張勇擺擺手。
“你為什麽幫我？”趙元明說出了自己的疑問。
“我見你時說了，我看你像我一個朋友。”
自己不解的問題，答案如此的簡單，竟然隻是因為一句話，就付出了一萬塊錢，這麽豪橫嗎？
趙元明正想告訴張勇，讓他留下電話，等到自己賺夠錢還給張勇時，張勇笑著搶先說：“我還有事，有緣再見，朋友。”
張勇如同沒事人一樣施施然走向了大門，趙元明看著他的背影兩眼發直，腦海中開始翻騰起來。
自己和這個小夥子壓根不認識，自己遇到了苦難，被逼到絕境時，他卻僅憑一句話便挺身而出，解囊相助，並且還不透露自己的姓名，不求回報。
古道熱腸，
豪爽仗義，
性情中人，
趙元明被感動的滿含淚水，在他心中，張勇是個一個高尚的人，一個純粹的人，一個有道德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一個稱之為兄弟的人。
趙元明愣在了那裏，張勇穿過歸德飯莊的大門出來，頭也不回的走開，黑暗中嘴角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為了搞定賴五，不讓這個孫子發現奧迪的事情後去騰飛車行糾纏姐姐和姐夫，張勇今晚是衝著趙元明而來的，不但成功的找到了人，事情的發展全部按照他的計劃進行，幾乎稱的上是完美。
張勇在歸德飯莊替趙元明付了一萬塊錢，卻沒有提起搞定賴五的事情，同樣是故意的，就是要給趙元明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再者他知道趙元明講義氣，重感情，可以說是真正的為兄弟兩肋插刀，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
趙元明，一定會追出來，尋找自己。
張勇走了不到十米，身後果然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
沒等張勇回頭，胳膊已經被人死死的抓住。
張勇裝作很驚訝的回過頭，發現果然是趙元明：“老哥，怎麽了？”
“兄弟，你一定要給我留個電話。”趙元明執拗的說，“等我攢夠錢，必須還你。”
“老哥，我剛才說了，咱們倆非常有眼緣，那一萬塊錢就當是我送你的了。”張勇擺擺手，大方的表示不用還。
張勇越是不肯要，不讓趙元明還賬，趙元明越是承張勇的情，不但非要還張勇的那一萬，並且拍著兄脯表示：“以後你就是我兄弟，有事隻要吩咐一聲，水裏水裏來，火裏火裏去，如果哥哥我皺半個眉頭，我就是這個……”
趙元明賭咒發誓，還伸直了右手的中間三根手指頭，在空中模擬著某種帶殼的爬行動物。
歸德市人敬天敬地敬鬼神，相信舉頭三尺有神明，所以在歸德市正常人賭咒從來不拿父母和孩子發誓，最惡毒的誓言便是這個帶殼的爬行動物，他們相信如果賭咒後違背了誓言，會對自己的家庭和靈魂造成毀滅性打擊。
這件事穩了，張勇笑著打斷了趙元明的誓言：“老哥，我還真有一件事求你幫忙。”
“兄弟說，我一定幫你解決。”趙元明亢奮的表示一定幫張勇搞定。
張勇知道趙元明人實在，講義氣，就沒有絲毫的隱瞞，把賴五賣給自己水泡車，自己借著查看那輛奧迪車況時對大燈和發動機，電池動了手腳的事情，還有自己擔心賴五來車行鬧事的顧慮，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這個孫子太欺負人了。”趙元明心眼實在，認定這件事是賴五做的不對，並且趙元明高興壞了，如果張勇找自己動腦子，自己鐵定的不行，如果是動手，哼哼，不管那個賴五有多少人，自己一個人也百分百打的他們爬不起來。
“老哥，你這樣……”張勇湊到了趙元明耳邊如此這般交代了好一陣，趙元明不停的點頭，保證一定按照張勇的交代做好。
“老哥，這是一萬塊錢。”張勇掏出了剩餘的那一萬塊錢，塞到了趙元明的手裏。
“不，你已經幫我付了一萬塊錢，我不能再要你的錢了。”趙元明把錢往外推，死活不要這一萬塊錢。
“不是給你的。”張勇勸說趙元明，“這一萬塊錢給咱們爺爺奶奶買藥用。”
“你怎麽知道我爺爺奶奶病了？”趙元明都傻了，整個人愣在了那裏一動不動。
“你忘了？我第一次見你時，就說‘我看你像我一個朋友。’”張勇拍了拍趙元明的肩頭，“你是示範區的，我也是示範區的，這就是緣分吧。”
“緣分？咱們以前就是認識？”趙元明喃喃自語重複著張勇的話，等到抬起頭看向他時，激動的說，“好兄弟，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趙元明不再推辭這一萬塊錢，張勇也很高興，他找趙元明幫忙，除了趙元明能打，一小部分原因在於很同情他，不想他在幾年後因為去要賬打死人，畢竟在歸德市打斷條胳膊五千，打斷條腿八千，張勇前後給了兩萬，已經超出行情價了。
……
第二天早上八點鍾，賴五剛剛在二手車市場附近的出租屋起床，床頭櫃上的手機鈴聲響個不停。
賴五迷迷糊糊的拿起手機看也不看是誰打來的，接通後直接開罵：“糙嫩姨，這麽早打電話，找死啊？”
“五哥，是我，是我，咱們昨天晚上被騙了。”
話筒裏的聲音焦急又憤怒，賴五的睡意一下子消失不見，騰的坐起來，認真的聽著。
“今天一早我就把四個圈開到了你拜把兄弟的汽修廠，他告訴我大燈、發動機和電池沒有一點故障，隻是被人動了手腳。”
“我尼瑪。”小弟的話猶如一道閃電劈過賴五的腦海，這熟悉的套路，不正是自己常用來騙人的手法嗎？卻被人同樣擺了一道，好比三十年老娘，倒繃了孩，陰溝裏翻船讓賴五氣的火冒三丈，直接跳下了床，歇斯底裏的喊叫著，“一定是那個趙勇，一定是他，喊人，跟勞資一起去騰飛車行算賬。”
半個小時後，賴五搖人開車殺向了二手車市場，到了大門口他們開著的這輛四個圈絲毫沒有減速，直接衝進去停在了騰飛車行門前。
騰飛車行好像剛剛開門，賴五看著大廳裏的張勇，宋剛和張佳，恨的牙癢癢，招呼小弟們說：“下車，先把他們打一頓再說。”
奧迪A4L的車門全部打開，賴五四人下車氣勢洶洶走了過去。
“賴五？你給勞資站住。”
賴五四人正要過去暴揍一頓張勇三人，然後踩著他們的臉質問在四個圈車上動手腳的事情，忽然間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賴五四人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看向了聲音的來源處。
七八米外走來了一個精瘦的男子，他戴著鴨舌帽看不清長相，正在氣頭上的賴五不耐煩的喝罵：“糙嫩姨，你是哪個龜孫？”
“賴五，前段時間你賣給了我一輛水泡車，必須給勞資退車。”
水泡車？
賴五四人和陌生男子的對峙，外加水泡車三個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大家知道賴五是什麽人，紛紛在遠處看熱鬧。
“退車？你開什麽玩笑？”賴五雙手掐腰，斜著眼看向了陌生男子，都被氣樂了，他賣的水泡車，事故車多了，真想不起來陌生男子是誰，“勞資什麽時候賣給你水泡車了，證據呢？合同呢？”
賴五狡辯的架勢在所有人的預料之內，更可氣的是，賴五不但耍無賴，還帶著三個手下迎向了陌生男子。
雙方最後相隔半米站定，賴五皮笑肉不笑的指向了陌生男子，正要說幾句狠話，讓他把招子擦亮，這時，陌生男子忽然動了。
陌生男子揚起的巴掌狠狠的扇在了賴五的臉上，啪的一聲脆響，賴五還沒反應過來，被扇的一口老血夾雜著幾顆泛黃的牙齒吐出來，原地又轉了四五圈，最後踉踉蹌蹌的向著地麵栽去，幸虧三個小弟亂七八糟的攙扶住了他，才沒有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趴下。
賴五的臉頰火辣辣的疼，滿嘴的腥臭，腦袋迷迷糊糊，眼前嗡嗡作響都是小星星，幸虧打架的經驗豐富，狠狠甩了甩腦袋這才緩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