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朝不保夕
感覺到眉心微熱，李小山心中一緊。
他很清楚。
張文景這是在查探自己。
越是此時，就越應該保持冷靜。
他有千人千麵，隱藏氣息，此等狐族秘法，尋常人難以看破。
除非天生靈瞳，又或者修為境界遠超李小山。
李小山在賭。
不過是管著一間斬妖人宿舍的小小文史，張文景就算是個修士，修為境界，也不會高到哪裏去！
查探不過幾秒。
張文景便收回了手。
李小山裝出一副，費解的模樣，問道：“張大人，你……這是在作甚？”
“沒事。”張文景搖頭，道：“你今日，初次斬殺玄階妖魔，本官看你體內，是否被妖魔怨念侵蝕。”
“那，那結果如何？”
“看樣子，你身體素質不錯，短期內，死不了。”
“多謝張大人。”
“好了，你走吧。”
“是！”
李小山拱手，離開房間。
待他離去後，張文景麵露疑色，自言自語道：“難道，前些日子，是我看錯了？”
“嗬，也對，不過是個走投無路，被迫入黑獄司的斬妖人而已，是我多想了。”
……
離開張文景的房間，李小山鬆了一口氣。
懸著的心，總算穩定下來。
張文景的查探，已經替他驗證了千人千麵的妙用！
從今以後隻要小心謹慎，在這黑獄司中，再也沒人能夠看穿他身懷修為道行！
“山哥！那，張大人找你留下，所為何事啊？”
甲十八和乙七，在回去的路上等候。
李小山以張文景的那一套說辭，糊弄過去。
明天便是三人申請的外出之日，似是慶祝一般，三人一同在膳房，吃了一頓，喝了幾壺。
酒過之後。
乙七侃侃而談，醉紅塵的娘們有多帶勁，一定要帶李小山去見識一番。
甲十八則是，不停的講述著，三年前與家中嬌妻相處的點滴過往。
在他們，身為斬妖人絕望的後半輩子裏，這是他們為數不多的希望。
“嘿嘿，山哥，有空，你要去我家做客，我娘子做的桂花糕，那可是，可是一絕……”
“好，有時間，一定去，時間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明天盡早外出，隻有一天一夜，時間珍貴。”
“山哥說的對，走，咱們回去休息。”
乙七攙扶著醉醺醺的甲十八，離開膳房。
李小山也獨自一人，回到房間。
一夜無話。
次日清晨。
李小山被房間外，雜亂的聲響吵醒。
“快！快讓開！”
“又一個被妖魔怨念腐蝕，失去理智的！”
“鬼捕怎麽還不來！”
李小山推開房門，隻見人群包圍中，一個渾身紅毛的怪物，四肢著地，鬼麵獠牙，凶狠的衝人嘶吼。
從紅毛怪物身上穿著來看，他不久前，還是個人，是個……斬妖人！
“張大人來了！”
一聲高喊。
人群紛紛散開。
張文景率一隊鬼捕趕到。
鬼捕三人成隊，凜冽上前，直接製住紅毛怪物。
張文景則伸出一指，點在紅毛怪物的眉心。
藍光一閃，紅毛怪物身上的毛發，竟頃刻間，盡數脫落，露出了他原本的樣貌——甲十八。
即便已經恢複人樣，但理智卻無法恢複。
“殺！！殺！！殺了你，殺了你們！！”
“吃你們的肉，喝你們的血！”
張文景搖了搖頭，下達判決書。
“斬！”
他掃過人群，問道：“誰動手，今夜不必領牌。”
“我！”
“讓我來！”
“張大人，我來動手！”
張文景掃過一圈，目光最終落在李小山身上。
他嘴角勾起一抹戲謔，道：“丙六八，你來！”
羨慕的目光向李小山投射而來。
李小山無法拒絕，更無理由拒絕。
他手握斬妖刀，走至甲十八麵前。
昨夜，甲十八還與他共飲。
今日，李小山便要砍下他的頭。
李小山高舉斬妖刀。
在這瞬間，甲十八恢複了片刻清明，他渴求的看著李小山，想開口卻說不出話，眼中兩行清淚落下。
“你娘子做的桂花糕，我會去嚐一嚐的。”
李小山說出此話，甲十八這才閉上了眼睛。
刷！
果然！
斬妖刀殺人，是沒有任何獎勵的。
李小山提著人頭，走到張文景身前，開口道：“張大人，甲十八已死，他的遺物，還請大人允許，讓我送給他的妻兒老小！”
眾目睽睽之下，便是張文景，也不好私吞甲十八的遺物，他隻得點頭應下。
隻是李小山這樣做，算是徹底，得罪了他。
事畢，人群散去。
李小山前往甲十八的房間，將他的遺物銀兩包好。
此時，乙七才走了過來。
在黑獄司中，乙七與甲十八交情最深，即便如此，他也沒有過多的悲傷。
朝不保夕者，無暇憐憫他人。
兩人心照不宣，對甲十八之死，避之不談。
各自收拾了東西，拿著腰牌，離開黑獄司。
斬妖人想要外出，除了腰牌，還需在離開前，服下禁製丹。
若三天內，不服解禁丹，便會觸發禁製，化作一灘濃水，屍骨無存。
這也是為了防止，有人逃跑。
一切辦理妥當後，李小山與乙七，終於離開了鎮魔司。
雖然隻有半個多月的時間。
再度身處青城鬧市，李小山卻有種仿若隔世的錯覺。
半月尚且如此，何況半年，三年，五年，十年！
“山哥！走，我們去醉紅塵！”
李小山搖頭，道：“我得去謝家村一趟，乙七，你也是謝家村人，你不回去？”
“回去？我回去作甚！家裏人隻當我是死了，我也顧不得他們！”乙七好似發泄一般大聲道：“我不想同老謝一樣，攢著攢著！最後不還是慘死在黑獄司中！”
“我……隻為自己而活！”
李小山並未多說什麽，隻是點頭。
“那好，我辦完事，會去找你，咱們一同會去。”
乙七又恢複那急色的模樣，“行！山哥，我先去醉紅塵，給你找個幾個漂亮的姑娘，就等你來！”
兩人分別，李小山往青城南門而去。
謝家村在青城南邊五十裏外的一處山溝裏。
李小山手持鎮魔司腰牌，出城通行，無人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