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為聖教流過血

地底下,血池中心的石台上,那道身影轉過身來。

血光閃耀之中,熟悉的麵容闖入眼簾。

如假包換,正是曾經見過的杜惜止。

隻不過,配合上如今這樣的環境,石台上的杜惜止,明明是同樣柔弱溫婉的麵容,這一刻卻帶著一份凜然的威嚴感覺。

“聖女。”

趙長老在杜惜止的麵前低下頭來,麵泛崇敬之色。

“聖……聖女……”

被林初九提在手上的鐵牌司捕,這時候也掙紮著落下地來,跪伏在地,滿眼都是憧憬之色。

林初九並不理解他們的熱切。

但事實上,每一個血魔教據點,都是因血魔教聖女的分身而誕生並存在的。

身為血魔教聖女分身之一的杜惜止,對於他們來說,既是聖女,同時也是如同母親起源一般的存在。

“聖女,血池的精華足夠了嗎?”

趙長老如此問道。

杜惜止溫婉的嗓音如水流淌,其中飽含著某種奇詭的信息:“本來應該夠了,但在五柳縣出了些意外,現在反而還差一些。”

趙長老目光一冷,說道:“那我再去準備一些……”

“不必了。”

趙長老才要動身,卻已經被杜惜止攔住。

她的柔和視線,緩緩移動,落到了麵前跪伏的鐵牌司捕身上。

“何必舍近求遠?”

話音落處,麵前的趙長老已經福至心靈,瞬間理解了她的想法。

“嗡~”

站在血池邊上的趙長老一掌平平推出,頓時血紅色的真氣形成了一個巨大掌印,拍在了鐵牌司捕的背上。

鐵牌司捕高聲驚呼著,整個身體已經向前飛出。

下一刻,他來到了血池的上空。

身在半空,看著下方血色霧氣蒸騰的池子,鐵牌司捕像是瞬間明白了什麽。

“聖女……我為聖教流過血,你們不能這樣對我……”

鐵牌司捕身在半空,被趙長老的真氣巨掌拿住,半點動彈不得。

“所以現在也要請你一如既往,最後一次為聖教流血啊。”

趙長老冷笑著,真氣巨掌猛然用力,血霧頓時從鐵牌司捕的身體裏奔湧而出,往下方的血池落去。

“擦,真不衛生……”

看到這一幕的林初九,在心裏無奈地吐槽。

“呂大人……呂大人救我……”

這時候,鐵牌司捕終於想起了將自己帶過來的“呂思明”大人,開始病急亂投醫起來。

本來他要是清醒的話,就該知道,在趙長老和聖女麵前,哪怕是“呂思明”,也是根本派不上用場的。

“怎麽了,呂……大人,你要為他出頭?”

一邊控住空中的鐵牌司捕,趙長老一邊麵容森然地看著麵前的“呂思明”,眼裏冷芒匯聚。

“倒不是要出頭。”

林初九皺起了眉頭,心頭急速盤算起來。

遇上這種事情,作為“呂思明”的自己,應該如何反應才是正確的?

越是到這時候,林初九才越是發覺,陸安憶給自己的卷宗資料根本就是狗屎。

自己先前也是腦子被驢踢了,竟然真的覺得熟記了卷宗資料就能玩好這個無間道。

如果不是藝高人膽大,這時候的林初九,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他看著麵前的趙長老,又看了看明明長得一樣,但卻顯然有些不一樣了的杜惜止,緩緩道來。

“能夠為聖教流血犧牲,當然是榮光之事,隻是像這樣被隨意用作血池養料,卻太過兒戲,恕呂某無法苟同。”

血池邊上,聽了林初九的話語,趙長老麵色微變,身上的真氣變得更加激**起來。

血池石台上的杜惜止卻擺了擺手,攔住了他。

“你不明白我為什麽要將他用作血池養料?”

杜惜止目光落到池邊“呂思明”的身上,麵上表情有些玩味。

“沒錯,天下武人雖盡皆稱我教為魔教,以為我教行事肆無忌憚,但我卻認為,我教行事是自有規矩的。”

林初九盡量把自己沉浸到“呂思明”這個角色裏,擲地有聲地質問起來:“還請聖女告訴我,不惜寒了教眾之心也要這樣做的理由是什麽?”

“理由?”

杜惜止在石台上看來,目光落到了那鐵牌司捕的身上,顯得有些憐憫。

“理由當然是因為他太蠢材了,潛伏在鎮武司多年,一事無成,也就僅剩下作為血池養料這一點用處了。”

啊這?

杜惜止會這樣回答,林初九屬實是沒有想到。

如果對方硬是要這樣說的話,那好像還真的沒啥毛病。

然而,林初九接受了這個說法,還在空中噴血的鐵牌司捕卻絕不肯認同。

“聖女……聖女饒命……我為聖教立過功……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說出這樣的話來,鐵牌司捕整個身體陷入了極度的虛弱,幾乎已經到了彌留之際。

“苦勞……哈哈哈哈……”

一直以溫婉麵貌示人的杜惜止,這一刻卻不知怎地,狀若瘋魔似地癲狂笑了起來。

當然,這陣癲狂的笑聲,隻是維持了極短暫的一段時間。

很快,杜惜止的情緒便再次平複了下來。

她看向麵前的“呂思明”,目光意味難明。

“要說苦勞,倒確實是有,林公子,他把你帶到了這據點裏來,你覺得算不算苦勞呢?”

“砰砰砰~”

林初九的心髒猛地狂跳。

但是表麵上,他卻一臉疑惑地看向杜惜止,皺眉問道:“聖女,你這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

下一刻,血池上空的鐵牌司捕連一聲慘叫聲都來不及發出來,整個身軀便已經“嘭”的一聲炸成了一大團濃鬱的血霧。

血霧落到下方的血池裏,血池中的血水翻騰起來,無窮無盡的血色虛影,從血池之中飛出來,圍繞著石台上的杜惜止旋轉不休,呼嘯連連。

林初九麵色一變,血池下方又已經有大量的血水化作隻隻血手,從地底下探出來,將他的身軀牢牢抓住。

到了這個時候,林初九哪裏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

他在心裏狠狠地罵了一句鎮武司大司捕陸安憶,然後又有些好奇地看向了石台上的杜惜止:“杜小姐,我就不明白了,我是哪裏露出了破綻?”

林初九是真的不理解,明明隻是已經很努力了,怎麽感覺一下子就被識破了?

還是說,那陸安憶自稱“千麵文士”其實是吹牛的,本身的易容水平有限?

他的心中充滿了種種疑問。

石台上的杜惜止輕輕一笑:“那陸安憶昔年人稱‘千麵文士’,我又豈會隻看他人外表來分辨。”

“那你依靠什麽來分辨?”

林初九表現得十分好學。

反正杜惜止沒有馬上發起進攻,他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先了解一下自己偽裝失敗的原因。

“當然是依靠血液的味道了,呂思明的血液老朽非常,氣息渾濁不堪,哪裏像林公子你,血液清新自然,帶著熱切的芬芳,這一次見麵,那一份熱切的感覺更是勝過上次許多。”

杜惜止看著麵前的林初九,眼裏露出了奇異的光芒。

不自覺地,她舔了舔嘴唇,仿佛看到了最勾人胃口的美食一般。

竟是這樣!

林初九看著麵前一瞬間表現得奇奇怪怪的杜惜止,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所以,杜惜止輕易地識穿了自己的偽裝,並非陸安憶的易容手段不給力,而是對方像狗鼻子一樣,聞到了自己身上旺盛鮮美的血液氣息?

呸~

所以,杜惜止嘴裏所說的,這一次見麵自己血液裏的熱切感覺更盛,想來應該就是修煉了“大參樁”的原因了。

見鬼的“大參樁”,怕不是真把自己練成了一株人體大藥。

兩人間的對話沒有避開一旁的趙長老。

所以這時候,場上懵逼的就隻剩下趙長老一個人了。

他看了看麵前的“呂思明”,又看了看聖女杜惜止。

一時間,他有些驚惶無措。

“聖女,呂思明他修煉的明明是‘血煉真氣’,沒錯啊?”

樣貌可以易容,但是血魔教所特有的“血煉真氣”,卻是實打實的,騙不了人的啊。

“得到《血煉功》秘籍才不到三天而已,竟就已經修成了‘血煉真氣’?你的身上,必定有大秘密。”

杜惜止緊緊地盯著麵前的林初九,目光閃爍不定。

“隻可惜,無論你的身上有何種秘密,在這據點之中,血池之旁,你的一切,都歸我所有了。”

說完了這句話之後,圍繞著杜惜止的血色虛影更加迅疾地轉動起來。

當一道又一道的血色虛影撲進杜惜止的身體裏時,她身上的氣勢肉眼可見地變得淩人起來。

而這時候的林初九,仍舊乖乖地被地底下探出來的血手抓緊。

林初九在心裏長長地歎息了一聲。

他算是知道了,無論什麽時候,都絕不要小看任何一個人。

誰能想到,幾天前完全被自己吊打,輕易趕得屁滾尿流的杜惜止,這一刻竟變得那麽強大了。

即便是通過了幾次模擬,讓自己的功力突破到了六品先天的情況下,林初九也仍舊覺得眼前這個狀態的杜惜止實力挺強。

幸好現在還是處於模擬進程之中,不然林初九真不敢保證,自己還能保持現在這麽好的心態。

“陸安憶,快動手了,翻車了!”

地底下,林初九猛地鼓動胸腔,一句話語在真氣的鼓**下噴吐出來,震得整個地底下嗡嗡作響。

近在咫尺的趙長老,直接被這一句話震得懵了好半晌。

然而,這句話發出去後,地麵上卻並沒有任何回應。

“陸安憶,你大爺的!”

在心裏咒罵了一句,林初九放棄了繼續呼喊。

既然地麵上沒有回應,那繼續喊下去隻會顯得自己很傻。

先前的杜惜止聲音都能傳到地麵上,以自己的功力,聲音隻會傳得更遠。

假如現在陸安憶已經帶隊埋伏在外麵了的話,是一定能夠聽到自己這聲呼喚的。

所以,現在可能性隻有兩種。

要麽是陸安憶這個豬隊友出了問題,沒有能迅速部署好。

要麽就是陸安憶心中另有所謀,打算拿自己當誘餌。

不管是哪一種,對於深入敵陣玩無間道的林初九來說,都不是什麽好事。

“陸安憶沒有來?”

杜惜止微微一笑,“他的這個決定倒是正確的,以他六品武者的功力修為,想要摧毀一個擁有血池的血魔教據點,還是太異想天開了一些。”

“林公子,別掙紮了,你就從了我罷。”

說話之間,杜惜止伸出五指,往林初九虛空一抓。

霎時間,從地底下伸出來並抓牢林初九的眾多血手,猛地收緊。

這樣的力度,就算是一塊巨石,也要被勒得粉碎。

血肉之軀的話,被這種巨力緊攥,很顯然會是血肉成泥的結局。

“化作這血池的一部分,進入我的身體吧,林公子……咦?”

聲音戛然而止。

杜惜止看著麵前仍舊好端端地站著林初九,表示不能理解。

在那擁有恐怖巨力的血手緊攥下,林初九根本就沒有半點不適的感覺。

在血手的緊攥之中,林初九的身體仿佛一塊渾整的百煉精鋼一般,堅不可摧。

但即便是百煉精鋼,在這樣的巨力攥握下,也該揉圓捏扁隨人心意才對。

“你這是……”

這一切當然都是源自於林初九所修煉的《大參樁》和《開山拳》。

此刻的他,論身軀的堅韌程度,跟那些隻修外門硬功的武者比起來,分毫不輸。

區區血手攥握,不過等同於給他撓癢癢而已,想要傷到他,還差得遠。

“哼,想不到你還兼修了外門硬功,我倒是小看了你。”

身為血魔教聖女,杜惜止的見識不淺,短短的時間內,就已經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竅。

“不過,你難道不知道,對於外門硬功來說,我血魔教武學,是天敵一樣的存在嗎?”

說話聲中,杜惜止的身軀在石台上緩緩飄起。

從那些血影投入她身體之後,她身上的氣勢就越來越強。

“血月無光,乾坤借力!”

石台上方,輕聲發出了這樣的吟唱後,整個血池猛烈地翻騰起來。

下方的血池裏,無窮無盡的血影繼續飛來,在她的頭頂上空,匯聚成了一輪血色的圓月。

最終,一道特殊的血色絲線,從那一輪血色圓月裏飛出來,連接在了杜惜止的身上。

霎時間,杜惜止身上的氣勢空前高漲,本來隻有七品武者程度的實力,一眨眼就到了六品武者能達到的巔峰。

“傳說果然沒錯,聖女確實可以通過血月投影從其他分身處借來力量……”

這一刻,趙長老心中的崇敬加強到無以複加的地步。

他完全不管還在旁邊的林初九,直接跪伏在地,高聲呼喊:

“血月再臨,聖女神威!”

在趙長老的高呼聲中,杜惜止從高台上居高臨下地看了下來。

“林公子,來吧,成為我的養分,助我進入下一個境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