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試吃的魅力
其實做買賣吆喝可是中國自古以來的傳統技藝，但也得分什麽時候。
在八十年代初，商品經濟剛剛複蘇，擺攤的人其實心裏麵個個都七上八下，不知道什麽時候政策就會變。
弄不好一夜之間就有可能成為投機倒把分子！
所以不但不敢吆喝，反而一個個十分警惕。那些擺攤的商販兩隻眼睛始終看著周圍的街口。
一旦發現有穿著製服的人或者帶著紅袖標的出現，立刻就收起自己的貨物轉身就跑。
而現在這個時代，唯一知道政策絕不會變，政府要大力發展商品經濟的人就要說是李海洋了。
所以他膽氣豪壯，嗓門洪亮，扯著嗓子不停地叫賣，嚇得旁邊那些商販都離開他一段距離，生怕禍殃池魚。
但是他這大嗓門也收到了非常大的成效，周圍的那些行人和大院裏麵老住戶就有出來問價的。
別看那個時候買豬肉需要憑肉票，到副食品店買這些醬貨卻隻需要人民幣就可以。
你隻要有錢自然就可以打打牙祭，但是在那個時代，基本上一個人的工資要養好幾口的人。
有的家庭孩子特別多，甚至七八個的都有，像是跑到副食品店買下酒菜的寥寥無幾。
可現在差兩天就要過年了，平時再怎麽節儉的人，也得把年過得像個樣子。
每一個老百姓心中都有著求實惠的心理，副食品店大多都是國營或者集體掌控的，裏麵售貨員其實都是正經八百的職工。
商品的價格完全都是明碼標價，不存在討價還價這一說。你要是真過去和人家講價錢，那些正式職工不拿白眼剜你才怪呢。
而這個體商販就完全不同了，是可以在價錢上做商量的，而且多半售價都會比國營集體的門市店便宜。
他們聚集過來之後，發現有一個大瓷盤子，上麵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醬貨小塊，上麵都插了像是竹簽一樣的東西。
在當時可不像以後買東西那麽方便，從淘寶拚多多隨便拿指頭一點，成千上萬的牙簽便會送到你的家門口。
在那個時代，誰家也不會準備牙簽這種東西，你就是想買也沒地方淘換去。
這是李海洋想盡了辦法，將家中幾個已經壞掉了的竹夾子細心地用刀劈開，然後仔細煮沸磨光之後做的小牙簽。
這種售賣方式叫做試吃，是以後各大商場的慣用路數，但是在八十年代初什麽時候見過這麽賣東西的。
在當時，因為個體經營者的素質良莠不齊，經常發生和顧客爭吵的事情。
你不要說過去用手動過，就是問了價錢不買想走，都會被商販冷言冷語，甚至有的直接開口辱罵。
這種聽起來匪夷所思的事情，在那個時代可不是件稀罕事，而是普遍存在的。
不少顧客圍在李海洋旁邊，一時間不知道這個瓷盤子到底是給誰準備的。
卻聽到李海洋熱情地說道：“各位師傅，我這是肉聯廠拿的貨，絕不是來路不正的肉製品，你們看，這是我拿貨的單據。”
說完李海洋把旁邊一個早就準備好的紙板豎了起來，上麵早就貼好了他從肉聯廠拿貨的憑證，鮮紅的公章赫然入目。
周圍的那些人看了之後，立刻都放下心來。
那個時候的老百姓十分的質樸，特別相信公家的東西。
要說起私刻公章等等違法行為，那都是90年代後經濟大潮的推動之下才會一度泛濫成災，在當年，鮮紅的公章就代表了一切。
“你這大盤子上的醬貨是幹嘛用的？切這麽小怎麽賣啊？”旁邊一個大姐心直口快，第一個開口問道。
“這個就是試吃，我既然賣貨，肯定要讓大家對我的貨有所了解，都是免費的，想買啥就先嚐嚐味道。”
別看李海洋話說得十分熱情，那些顧客臉上卻露出了懷疑的表情，這件事情實在是有點好到離譜了。
這年頭賣東西的還有讓人先吃的？那吃完之後恐怕想走是絕對沒門，不讓你買個三斤五斤，人家怎麽彌補損失？
“快拉倒吧，真要是嚐了我說味道不好，還能放我走？”那位大姐一臉的懷疑，已經準備轉身離去。
“絕對免費，我做生意憑的就是誠信，而且對做的醬貨也特別有信心。”李海洋的話依舊是那麽熱情洋溢，沒有絲毫沮喪。
“你來嚐味道那都是替我捧場，感激還來不及，怎麽會做那種事情，來，各位師傅都可以嚐嚐，不夠我再切。”
旁邊那幾個顧客聽到這話都不淡定了，看來人家說得走過路過不要錯過還真不是假的。
這個小夥子看起來一臉正氣，不像個壞人，並且自己這麽多人都把他的話聽在耳裏，也不容抵賴。
那大姐二話不說，拿起一個牙簽先嚐了雞胗，這個東西在市麵上極少見到，便出於好奇先拿這個試試口味。
沒想到雞胗一入口。就覺得醬香濃鬱鮮美無比，而且隱隱有著一絲甜味和微辣的口感，和現在所有的醬貨口味都截然不同。
大姐和丈夫都是紅星五廠的職工，兩口子的收入非常高，又沒有孩子，在當年算得上高薪階層。
平時丈夫就喜歡喝兩口，這位大姐身高體壯也是愛吃肉的，下意識地就說了一句：“你這手藝還真不賴！”
聽她這麽一說，旁邊的那些顧客也都七手八腳地拿起竹簽品嚐了起來，果然和那位大姐說的一樣，這味道十分特殊美味。
八十年代的人大多十分樸實，沒有一個貪便宜吃個沒完的，大家心裏麵也都有點忐忑，嚐過一塊之後，便把牙簽放回了盤子。
“你這是醬的什麽？艮悠悠的特別好吃，賣多少錢一斤？”那個大姐問道。
這時候肉是稀罕物，各城市的價格差異也不小，在這座小城當中，五香牛肉的價格半斤就可以賣到7毛5的。
“這是雞胗，一個雞就這麽兩小塊，從中醫來說是以形補形，吃了對胃有好處，大姐你還真會吃，6毛5一斤。”
李海洋算過一筆賬，除去把下水做成醬貨重量損失之後，如果按照自己的定價，這些下水有百分百的利潤！
“給我稱一斤，這豬大腸呢？”
“這個7毛5，油水大，吃了特解饞。”
那個大姐聽了售價立刻兩眼放光，當即說道：“一樣一斤，吃好了還找你。”
凡事就怕帶頭的，旁邊的顧客嚐了味道不錯，價格又公道，便紛紛掏出錢來。
李海洋明白，自己的頭一炮打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