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這也太多了吧?
“二哥,這個不用擔心,等這兩天把地分完之後,水庫那邊就開始冬捕,賣了魚,不就有錢了。”李衛國安慰道。
“那是你賺的錢。”李衛軍又開始鑽牛角尖。
這時候李金梅發話:“什麽你的我的,都是咱們家的,大軍你就別瞎捉摸了。”
李衛軍這才點點頭,然後出門找劉羅鍋商量去了。
第二天,生產隊的幹部就領著社員們,開始丈量土地。
這件事全村人都非常關注,所以基本上家家戶戶都派出代表參加。
雖然地上覆蓋了一層白雪,但是並不影響大夥分地的熱情。
在丈量的時候,基本上都會多出來一些,總不能出來半壟吧?
分完地的,都站在自家的地頭兒,望著白雪覆蓋的田地,嘿嘿笑。
再一次,他們這些農民,體會到自己擁有土地的那種快樂。
“今冬麥蓋三層被,來年枕著饅頭睡,俺估摸著,來年肯定是好年頭!”吳有財抄著袖,樂嗬嗬地開始展望未來。
旁邊有人哼了一聲:“你占了便宜,當然樂了。”
說話的是趙大虎,他分的地,也在南窪,所以心情不大美麗。
“嗬嗬,那是國子仗義,你眼氣,也找人換去。”吳有財也回懟過去。
趙大虎隻能幹瞪眼,他人緣太次,當然沒人把好地換給他,可不是誰都有信心種好水稻的。
忙活了三天,總算是把地都分完了,大夥也並不閑著,一早一晚,都拉著小爬犁,爬犁上坐著個土籃子,開始撿糞。
如今化肥還沒開始廣泛使用,主要還是用農家肥,所以撿糞就是家裏的男人和半大孩子的一項日常工作。
他們拉著爬遛,肩膀上扛著小片鎬和鐵鍬,把雪地上的馬糞豬糞之類,收集到筐裏。
冬天的時候,糞便都凍得杠杠的,要是能撿到一個大牛糞排子,都能把小娃子給樂夠嗆。
前些年,生產隊都有積肥的大糞堆,現在分了地,那就各人顧各人,都憋著把地裏上足肥料,所以撿糞的人都特別積極。
李衛國早上起來,就看到好幾個拉著爬遛的小娃子,在鹿場這邊踅摸,撿拾地上的鹿糞。
他也不由得樂了:等再過兩年,連學校都要求學生交糞,因為學校有校田地,老師也有自留地啊。
“國子哥,你們雞架裏麵的雞糞啥的要不要,不要就給俺唄?”狗剩子用袖子抹了下鼻子,一臉討好地望著李衛國。
那些雞鴨還有候鳥,加在一起好幾百隻,造糞量也不少。
李衛國伸手拍拍狗剩子的腦瓜:“你就別惦記了,這些糞肥,到時候大棚裏麵還得用呢。”
哦,狗剩子有點失望:“看來隻能跑遠點,去公社撿了。”
公社所在地,大多是各單位的職工,家裏都沒地,不用積肥。
孩子們早晨上學的時候拉著爬遛,吃兩頓飯,下午兩點多就放學,正好一路撿到家。
他們大饅頭屯,隻是個教學點兒,有小學一到三年級,大點的孩子,都得去公社上學。
把這些能幹的小娃子打發走,李衛國就把馬架子裏麵的火爐點著,然後把燒水的鐵壺坐到爐蓋子上。
昨晚上忘把水壺裏的半壺水倒掉,結果都凍實心了。
現在的氣候比後來冷,這月份晚上都快零下三十度,馬架子裏麵雖然燒著爐子,但是停火之後就嘎嘎冷。
這也是如今的常態,一來是氣溫低,二來是現在的房子都不那麽嚴實,窗戶都是單層的,保暖效果不好。
家家戶戶外屋地的水缸,早晨起來都一層冰。
更別說放在地上的尿盆兒了,肯定凍得叮當的。
拉開窗簾子,窗戶上都是厚厚的一層霜花,結得跟森林似的,等陽光上來,才會慢慢融化。
小娃子們倒是有了玩物,在霜花上麵畫畫,或者是印東西。
把那些有花紋的東西,放在手心裏焐熱,然後在霜花上摁一會,上麵的花紋和圖案,就會印到霜花上。
比如說五分錢的鋼鏰,就是小娃子們最喜歡印的。
李衛國就盼著天冷呢,他好鑿冰冬捕,因為天越冷,捕撈出來的魚才越能迅速凍住,起到很好的保鮮作用。
昨天他已經鑿個冰窟窿試了試,水庫裏已經差不多凍了二尺厚,別說人了,就算是大卡車開上去都禁得住。
事實上,以他現在的手段,自己就能捕魚,不過那樣的話,難免惹人猜疑,李衛國決定還是請些幫手,免得太惹眼。
回到家吃過早飯,李衛國就走了幾家,約了十幾個人,冬捕這活可一點不輕巧。
結果到了第二天,又多出來一夥人,是那些知青,從來沒見過冬捕,也要跟著湊熱鬧。
於是一共湊了二十多人,浩浩****,向水庫出發。
呱嗒呱嗒,清脆的馬蹄聲在雪地上回響。
兩個馬爬犁,輕快地在雪原穿行。
馬爬犁是這邊冬天的主要交通工具,比馬車更加輕便。
爬犁都是木製的,下麵兩根木頭,就像是鋪成的兩條鐵軌,上麵再用榫卯連接一個木頭架子,一個簡易的馬爬犁就做成了,放到國外,就叫雪橇。
一般來說,木軌的前端,還要向上彎曲,這樣就可以防止戧到雪裏。
這玩意是因地製宜的典範,非常適合冰天雪地的北方,大的叫爬犁,小的就是小娃子們最喜歡的小爬遛。
大夥擠在爬犁上,身上都裹著皮襖,像是王大拿這些村民,腳上都穿著大靰鞡。
知青們沒有靰鞡,也都穿著厚厚的棉鞋,戴著手悶子。
銀裝素裹,滑雪而行,大夥的心情也都十分舒暢,葛衛紅還帶頭唱歌:“讓我們**起雙槳,小船兒推開波浪……”
李小梅坐在吳小玉的懷裏,也樂嗬嗬地跟著一起唱,小臉蛋紅撲撲的。
“葛知青,你這歌唱得不對,應該是大爬犁推開雪浪。”王大拿哈哈大笑著,“俺也唱兩句,穿林海,跨雪原,氣衝霄漢呐……”
前些年,就聽幾部樣板戲,所以大夥也都能哼哼兩句。
他的聲音豪放,氣息悠長,此時此地,還真有幾分打虎上山的豪氣。
“矬老婆聲高,大拿這嗓門就是大。”旁邊的趙老板子忍不住誇起來,隻是這話怎麽聽都有點別扭,爬犁上灑下一串串歡樂的笑聲。
李衛國也不由心裏感歎:雖然這個時代物資並不豐富,生活也挺艱難,但是人們臉上的笑容,卻最是淳樸和燦爛。
必須承認,這會兒的人,生活壓力非常小,你家窮嗖嗖,我家也不富裕,你家吃苞米茬子,俺家吃高粱米飯,大夥都差不多一個樣,沒啥太大區別。
所以也不會像後世那樣,大多數人都會產生強烈的攀比心理,從而嚴重降低幸福指數。
一行人到了水庫這邊,遠遠就瞧見一大群鹿,正在雪地上撒歡。
半尺多厚的雪層,對它們沒有絲毫影響,梅花鹿的四蹄輕快地在雪地上一點,健美的身形就高高躍起,簡直是雪地上的精靈。
趙廣定在鹿群後麵玩命追趕,不過跟梅花鹿比賽,就算把他跑吐血,估計也攆不上。
等爬犁到了近前,趙廣定倆手拄著膝蓋,嘴裏呼哧呼哧噴著白氣:“哎,哎媽呀,這,這幫玩意太能蹽啦!”
昨天李衛國想試試鹿群到底馴服沒有,所以就把它們腿上絆著的繩子解開。
還不錯,梅花鹿似乎已經習慣了現在的生活,並沒有逃跑。
當然了,這是趙廣定和王大拿這麽想的。
在李衛國看來,他天天用加料的水來給梅花鹿飲水,才是最關鍵的因素。
否則的話,兩個多月時間,這些野鹿是肯定不會被輕易馴服的。
估計是被束縛得久了,鹿群恢複自由之後,就開始滿世界撒歡,把趙廣定給累壞了。
“哇,要是能叫梅花鹿拉爬犁,那就成聖誕老人啦。”葛衛紅望著鹿群,一臉憧憬。
她這個年齡,還是很喜歡幻想的。
吳小玉則笑吟吟地望望李衛國,目光中也同樣充滿期待。
她知道,這些鹿,很聽李衛國的話。
這時候,趙廣定終於緩過氣來:“啥剩蛋,咱們這邊的雞鴨,還沒下蛋呢,哪有剩蛋?”
如今還沒到流行過洋節的時候,所以誰知道是啥玩意?
“是人。”葛衛紅還試圖跟他解釋。
噢,趙廣定若有所悟地點點頭,然後湊到王大拿跟前,小聲嘀咕:“大拿,把你那藥酒給俺整一瓶唄。”
王大拿瞪了他一眼:“你小子悠著點,別最後就剩倆蛋!”
李衛國聽著也憋不住笑:合著聖誕到你們這就變成這樣了?
爬犁一路行駛到水庫的冰麵上,拉爬犁的馬都新掛的馬掌,在冰麵上也並不會打滑兒。
因為是禮拜天,所以一群村裏的淘小子,正在冰上玩得熱火朝天。
現在的娃子,沒電視看,更沒手機玩,所以大自然就是他們最好的遊樂場。
他們在冰麵上滑冰車,抽尜,啥都沒有的,就打出溜滑,要是摔個跟頭啥的,起來撲拉撲拉身上,接著玩。
這時候的娃子也皮實,整天在外麵野,也沒見著誰摔斷胳膊摔斷腿兒的。
看到來了兩個大爬犁,娃子們都簇擁過來,一聽說要捕魚,都樂得直蹦高。
“都遠點扇著,別掉冰窟窿裏!”王大拿是魚把頭,嘴裏大聲吆喝著。
小娃子們嘻嘻哈哈的,也不遠走。
“就在這下網!”王大拿這兩天沒啥事,早就觀察好了捕撈地點,根據他多年的經驗,水庫裏麵的魚,應該不少。
李衛國倒是沒啥意見,在他看來,哪裏下網都差不多。
而且他也不準備自己動手,主要是今年不準備弄上來太多,有個萬八千斤就夠用了。
把工具從爬犁上卸下來,大夥就開始動手。
王大拿在冰麵上開始畫圈,選定下網口,還有出魚口,這兩個要鑿得大一些。
沿途還要再鑿一些小冰洞,這個主要用來穿針引線。
然後大夥就抬著冰鑹子,開始鑿冰。
冰鑹子都是鐵製的,每一個都有二三十斤,下麵是個尖兒,比較鋒利,用來破冰,同時再加上自身的重量,鑿冰的速度就比較快。
冰鑹子上麵焊接著一根橫棍,用來當把手,倆人抬著,嘿呦嘿呦地一下下落到冰麵。
這個是力氣活,鑿一會兒,身上就騰騰冒汗,然後化作白氣兒,跟個大蒸籠似的。
咕咚一下,冰層被鑿穿,也就二尺多厚,等到三九天的時候,就得凍一米多。
冰層下麵的水壓還是很大的,突然被鑿穿,壓力便在冰洞這裏釋放,所以呼的一下,壓出來一股水,在冰麵上四散。
“魚!”小娃子們都歡呼起來,有些魚被水給帶出來,落到冰麵,然後翻騰兩下,就被迅速凍在冰麵。
不過都是些小魚,白漂子或者麥穗子船釘子之類。
“都裝桶裏,一會兒咱們喂天鵝去!”李小梅指揮著這些小娃子,淘小子們還真聽話,他們也惦記著看那些水鳥呢。
等漾出來的水都結冰之後,大夥這才繼續鑿冰,不然的話,鞋底子都粘到冰上了。
這邊的下網口鑿完之後,再去一百多米開外的地方鑿出網口,這個同樣也得鑿得大一些。
在這兩點之間,每隔十米左右,就要再鑿一個小冰洞。
不知不覺,兩個小時就過去,這才把所有的冰洞都鑿好,開始下網。
漁網陸續下水,前麵被長長的木頭杆子牽引。
木頭杆子足有十多米長,就相當於在冰下穿行的長針,帶著漁網,路過一個小冰洞,然後就有人在這個冰洞裏麵,推送著木頭杆子繼續前進。
這就跟接力棒一般,將整個漁網,從入網口,送到出網口,沿途兜住的魚,就是收獲。
他們今天下的網不多,所以用手就能拉動,不然的話,還得上絞盤子。
“出魚嘍!”王大拿嘴裏高喊一聲,他的內心也非常激動,不知道這一網到底收獲如何。
此時此刻,人們都匯聚到出網口,看著漁網被拉出水麵。
前邊的部分,自然是空網,拉出來十幾米之後,立刻有人大叫一聲:“魚,出魚啦!”
水庫裏麵的水比較清亮,所以能清楚地看到一條條或青或白的魚身,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
“上抄子!”王大拿也有些意外,感覺早了點,這網也三十多米呢,難道後邊都是魚?
出魚口兩側各站著一名年輕人,手裏拿著大抄子,伸進網兜,把裏麵的魚舀上來,然後胳膊一揚,把魚甩到冰麵上。
啪啪啪,魚尾巴在冰麵拍打幾下,不大一會,就直挺挺地一動不動。
“這魚真多!”趙老板子嘴裏嚷了一聲。
“太棒了,都是大魚啊!”葛衛紅也興奮地叫嚷。
這就屬於沒見識了,網眼比較大,小魚當然就直接漏網。
就這李衛國還不滿意呢:“那些二斤以下的鯉拐子和胖頭魚白鰱啥的,都扔回去。”
負責往出舀魚的吳有財咂咂嘴,心說:二斤的鯉魚,啥時候都成鯉拐子了?
這邊把小鯉魚習慣性地稱為鯉拐子,但一般都是指半斤以下的。
眾人一邊拉網,一邊舀魚,足足忙活了一個多小時,這才徹底把漁網清空。
瞧著冰麵上兩座小山似的大魚,大夥也都驚訝不已:這也太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