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人心的風比大漠的風更可怕

“塵兒這水準,早已經超過氣海後期了吧?”

“超過氣海巔峰應當不難。”

“以這樣的氣海,駕馭各種術肯定都輕輕鬆鬆!”

幾個老頭聚在一起小聲言語,說著說著就忍不住哈哈大笑。

“我的劍後繼有人!”

酒爺笑得癲狂,笑得喪了心一般,隨手一點,屋子裏忽然有密密麻麻的長劍飛出!

一把,三把,十把。

一千把,一萬把,十萬把!

總共有十萬八千把!

每一把劍都殘了,破了,斷了。

但是,每一把劍都淩厲恐怖!

十萬八千劍在虛空之中盤旋,擾亂了蒼天!

眾多破劍恍若新生,在虛空之中嗡鳴。

“轟隆隆!”

這不是雷聲,更像是長劍刺破了虛空,發出了一陣陣恐怖的震響!

“哈哈哈!天上的神,你們可看到了,我家塵兒如此淩厲,將來肯定可以殺上天去,讓你們拜服,讓你們跪地求饒!”

風塵從來沒有見到過這麽精神的酒爺,他此刻不再像是一個稀裏糊塗的酒蒙子,更像是一把劍,像是一個神明!

他可以攪動百裏風雲,可以毀滅大山,可以填平滄海!

他哈哈大笑,幾乎要笑斷氣,那些長劍總算是全都回來,像是乖巧的羊群,進入了酒爺的小腹,消失不見。

風塵張大嘴,看著這一切,難以置信。

這還是那個整日買醉的酒爺嗎?

陣師也不由得會心一笑。

很不錯。

“是你給了你酒爺勇氣,他的劍斷了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的心殘了。”

一個心殘了的人,比身殘了的人更加無用。

但是很明顯,現在酒爺的心已經健全了一些,總算是恢複了一些自信。

一邊的龍爺也看著蒼天垂淚。

“天上的佛,你們可曾看清了?我家塵兒開始修煉了,我無法做到的,我家塵兒終究可以做到!”

他大叫一聲,一槍直挺挺朝著天穹刺了出去。

“吼!”

這一聲龍吟比起以往更加恐怖,他的槍化成了大龍,刺破了千裏虛空!

恍若要刺到天上的佛!

風塵嘴巴合不攏了,小聲說道:“龍爺就是這樣賣藝吃飯的嗎?到底是什麽刀,才可以讓學藝不精的他丟掉一條胳膊?”

瑤姐姐嬌嗔說道:“你又聽他們胡說!”

這些個凶人哪裏是賣藝的,他們要是賣藝的,天下藝人怎麽活?

“說到底,就隻有我一個小女子混在這些凶人之中,楚楚可憐,都沒個人心疼我。”瑤姐姐說道。

風塵立馬扶住瑤姐姐說道:“瑤姐姐,塵兒心疼你。”

豬龍和羊鳳看著這場麵,總算是明白了,為什麽這小子年紀這麽點,就已經學會了偷奸耍滑。

這是有一個睜眼說瞎話的好姐姐啊!

它們隻是看了一眼瑤姐姐,瑤姐姐就回瞪了過去,惡狠狠說道:“你們這頭豬和羊,看什麽看!再看把你們眼睛挖了!”

豬和羊隻能閉上眼不說話。

之後,陣師也開始督促他,刻畫真正的法陣,鐵匠也開始催促他,讓他輪著錘子打鐵。

風塵可以“聚氣成絲”之後,他就把自己的錘子給了風塵。

那把錘子並沒有多大,拿在手裏輕飄飄的,就像是摘了一小片的雲。

風塵很難想象,為什麽鐵匠爺爺拿著錘子砸下去的時候,就像是一座大山落下,無比驚人。

風塵掄動錘子,才發現這個錘子妙用,大錘拿在手裏輕便,灌入靈氣砸下去的時候,卻有千鈞之力。

“這把錘子今日就傳給你了,你要好好用。”鐵匠腫著眼睛說道。

風塵也看不到他的眼睛,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麽情緒,是高興還是不舍。

但是其他人都聽得出來,那分明就是欣慰。

那是鐵匠為自己打造的東西,別人都不能用。

不是不讓用,是用不了。

想用必須要配合鐵匠自己的術,除了風塵,沒有人學得會那種術。

現在風塵總算是學會了那種術,讓他欣慰。

幾個老頭都笑著說道:“鐵匠總算是交出了自己的錘。”

尤其是酒爺和龍爺,兩人都有點眼饞。

“我的劍被打碎了,他的槍被打斷了,隻有鐵匠的錘沒有損壞,這把錘可以錘爆九天了吧?”酒爺說道。

龍爺也禁不住讚賞說道:“好塵兒,好好珍惜這柄錘,未來也要成為你鐵匠爺爺這樣的人。”

風塵隻覺得鐵匠是個打鐵的,所以並沒有多麽在意。

反而是陣師開口說道:“你把錘子給了風塵,你用什麽?”

鐵匠淚花從縫隙裏麵擠出來,不過嘴角卻咧開了,看似喜極而泣。

他說道:“我老了,不中用了,要是我打不動,那就不打鐵了。”

說罷,揮動一把普通的錘,重新錘煉一把劍。

不過片刻,就錘煉出來了一把絕世好劍,丟到了一邊。

陣師的眼神不由得變了又變。

這家夥已經超越了原本的境界,不管是好錘差錘,到了他的手裏,就是神錘,是佛錘,是仙錘!

每一錘下去,都像是一片世界鎮壓下來了一般,讓人驚駭!

他忽然有點感歎。

沒有了騙子,十凶坡以他為尊。

他真的擔得起這個尊?

或許鐵匠才是隱藏的最深的那個?

“妙啊。”他脫口而出說道。

鐵匠冷冰冰開口說道:“沒有你妙。”

陣師沉默下去不多說了。

之後的幾日,風塵的生活再一次過得精彩了起來。

他練劍多出來了一點神韻,練槍多出來了一些威猛,他畫一個茶杯,已經可以盛水,不過轉瞬即逝。

他已經可以打造出來一把小劍,品質格外不錯。

他也可以催動養龍術,天天幫那頭老豬按摩,讓他的龍血一點一點提純。

不過比起牧師還是差了十萬八千裏。

他煉製了一些毒藥,也用小刀來鐫刻了法陣,陣師看了都要點點頭。

十凶坡眾人個個都對他很滿意,隻有他自己不滿意,歎息說道:“為什麽我用這些術,不能像你們那樣瀟灑?”

眾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你這孩子才多大,就想像我們一樣,我們一身本事都已經存放在了你的心裏,等到你修為提升上去,肯定是比我們更加厲害的。”十八爺說道。

風塵還是搖搖頭,對自己格外不滿。

所以這一日,幾個老頭子聚在一起商議了一下,說道:“塵兒,去趕集吧。”

風塵忽然抬起頭,眼裏滿是不可思議。

去趕集?

自己總算是可以去趕集了?

“好。”他立馬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小包裹,背在背上。

他的手裏有小鹿給自己的靈幣,應該可以買不少東西。

幾人笑著說道:“這次帶你去趕集,主要是讓你看看天下蒼生。”

這凡間是天下蒼生一起譜寫的山河誌。

有天才,也有庸人。

有人終其一生,不能開氣海,有人年過半百,才是氣海巔峰。

有人年紀輕輕,已經開掘了肉身秘藏,也有人天生就是神明。

太多人修煉是為了長生,但是有的人生來就是長生。

風塵不滿足於自己的本事,那就應該出去看看。

和外麵的人對比一下,才可以讓風塵明白自己有多麽恐怖。

十八爺拿出一幅畫,裏麵有一個寬敞的板車。

不豪華,甚至有點寒酸,但是看著板車,風塵還是無比驚喜。

能坐車了。

牧師坐在板車前,豬龍和羊鳳身上被套了拉車的鞍。

他們九個人寬寬敞敞坐在板車上,牧師爺爺呦嗬一聲:“開道!”

一頭豬兩隻羊已經走出了十凶坡。

風塵說道:“讓他們拉車,會不會有點虐待他們?”

豬龍開口說道:“風塵,這是我們的反哺,牧師把我們當成兒女來養,我們就要當牛做馬,回報他的養育之恩。”

風塵說道:“但是你們是龍鳳。”

不管是龍還是鳳,都是這世間萬妖巔峰。

怎麽能放下身段來當牛做馬呢?

豬龍說道:“烏鴉都知道反哺,龍鳳更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風塵點點頭,感覺自己又學會了一點。

他說道:“我夢想去集市上賣藝,賺了錢給爺爺們和瑤姐姐修繕房屋。”

眾人哈哈大笑,越發覺得自己養了一個聽話的乖孩子。

豬龍卻心想,這家夥怕是又要去騙取別人的錢財了。

他們就這樣走,很快走了三十裏,到了胡楊林那邊。

他們看到那邊有煞氣凝聚,有陰雲咆哮。

胡楊林裏麵的妖都死了。

幾個老家夥都見過太多,麵不改色說道:“塵兒,不許多看,繼續走。”

這種煞氣是無法消除的,染上一點會很麻煩。

風塵卻讓他們停了車,自己走了下去。

他進入胡楊林,看到大片的血跡。

看到那個瘦的隻剩下骨頭的老虎,大睜著眼睛,死不瞑目。

他想到了這些妖對自己說的話。

‘風塵啊風塵,你未來一定要離開大漠!’

‘你要去告訴世人,這大漠的人。大漠的妖,大漠的魔,哪裏有罪?有罪的隻是那些人的眼睛。’

‘等你強大了,你要讓大漠變成聖地。’

諄諄教誨,銘記在心。

他一彎腰,輕喝一聲:“各位妖族的弟兄,一路走好。”

然後吟唱各種道音,像是引路一般,竟然讓那些煞氣消失不見!

幾個老家夥看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若是沒有煞氣,就會消除一切因果。”十八爺亮著眼睛說道。

然後看了一眼瑤姐姐,神色之中充滿了耐人尋味。

瑤姐姐笑著說道:“看我做甚!我又沒有染上因果。”

做好了這些,風塵回到板車上。繼續行進。

許久後已經走了五十裏。

豬龍和羊鳳走的很穩,甚至沒有讓風塵感覺到顛簸。

五十裏之後,他們恰好到了一個村子,就暫且留了下來。

“怎麽不走了?”風塵問道。

藥爺笑著說道:“起風了。”

風塵錯愕,根本看不到有風來。

他問道:“起風了嗎?”

藥爺點頭說道:“起風了,這是人心的風,人心的風比大漠的風更加可怕。”

進了村子,他們看到村子裏麵有一尊雕像。

那是神明雕像,手裏捧著一個碗,要朝著下麵傾倒東西的樣子。

“這是瘟疫之神的雕像。”藥爺說道。

拜瘟疫之神的雕像,並不是要讓他散播瘟疫,而是想讓他收起瘟疫。

他說罷,風塵聽到遠處傳來幾聲嗬斥。

“既然已經病了,就不要出來禍害我們!乖乖待在屋子裏才是!”

“我想出去,見見我的孩子。”

然後就是一陣棍棒的敲打聲。

風塵立馬趕過去觀望。

竟然是一群人圍著一個老婦人在嗬斥。

老婦人皮膚稍稍有點潰爛,還在不停咳嗽,佝僂著背,看著有點可憐。

但是周圍的人不但不幫忙,反而拿著長長的竹竿在敲打老婦,和老婦保持很長的距離。

他們人人都用厚厚的麵巾圍著,生怕被老婦傳染。

“赤腳醫生已經說了,你這是害病,是瘟疫,你要是見了你兒子,你兒子也被你染了病,我們村子就完了。”

“我們辛勤一輩子,有錢,能治。”一邊是老婦的兒女,大哭大鬧。

旁邊果然有一個赤腳醫生,穿著破爛的白袍,看似邋遢,實際上修為高深,開啟了四極秘藏。

他開口說道:“這是瘟疫,治不好,隔離開,早點把你娘燒死,不然要害死全村!”

老人兒女想撲上去,卻被村民按倒在地上,暴打了一頓,打的他們站不起來為止。

風塵總算是明白了,為什麽藥爺說:“人心的風比大漠的風更可怕。”

這句話不是在說村民,因為人生而怕死是常態。

但是,錯在這個赤腳醫生妖言惑眾,把一場疑難雜症說成了瘟疫,蠱惑人心。

村民愚鈍,聽信之後已經成了風。

這是一場吃人的風,比大漠的風更加殘忍。

他走上前,要給老人家治病。

十八爺他們隻是在遠處看著,一個個笑著討論:“塵兒把藥師生死人的本事學了幾成?”

藥師說道:“十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