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星眸如墨,淺笑依依

“星眸如墨......淺笑依依......”

“現在起你就是我的妹妹了,你就叫......笑墨依。”

笑長虹溫潤輕柔地嗓音在這彌漫水汽的小小浴房中回**著,而那浴桶中伸著小手的女孩,不,現在應該叫她笑墨依了。

那浴桶中伸著小手的笑墨依,幽深如墨地星眸緊緊盯著笑長虹的麵容。

不知不覺間,這張她盯了許久的麵容,悄悄地扣進了她冰封已久的心房,似乎在以某種溫暖,去治愈著那心房內千瘡百孔的心......

而自己冰冷的血也漸漸溫熱起來,便從此時那被其抓著,溫柔擦拭的小手開始熱乎......

沒有絲毫察覺,沒有任何理由,那幽深如墨的眼眸裏,原本早已幹涸的淚腺又生生擠出了一滴淚來,隨後如同道門法理,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笑長虹笑著說完他方才給這女孩取的名字,擦幹其小手上臂後,又拉遠了點距離往她臉上打量去。

可這一看去,那麽一刻,自己的心似乎都為其停滯了下來......

笑墨依慘白又有點幹裂的小嘴微微打開,如墨星眸睜得老大,那眼角有止不住的淚往下流淌,淚自成溪,似乎積攢了她這目前為止短短一生所有的淚......

有些人,注定是要相遇的,人們喜歡把這稱作緣分,或者命中注定。

笑長虹從那一瞬的心悸中回過神來,又帶上了點顫音地笑問道“怎麽哭了?墨依?”

其右手抓著浴巾,左手前伸,趁著笑墨依呆滯地落著淚時,食指觸在其流淚的眼角下,輕輕撫了撫。

笑墨依被這一親昵的動作撫地緩過神來,眨了眨幽邃的眼睛,又往下擠出了幾顆豆大的淚珠。其中右眼擠下的淚珠落在了笑長虹左手的食指上。

隨後其蹲著的身形輕輕站了起來,露出已洗得很幹淨,猶如小羊羔般雪白的身軀。隻是其上的疤痕,尤其是那密布的血塊顯得極其刺眼。

笑墨依在浴桶中站了起來,看著麵前坐在凳上,和自己平平對視的笑長虹,身體微微前傾,又止了下來。

似乎想要投入其懷抱中,卻又懼怕著什麽。

笑長虹就那麽溫柔地看著她,似乎願意用很多很多的時間去等她,等她勇敢地說出或是做出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你......你不怕我嗎......”

那稍稍大了點卻還是帶著沙啞地聲音響起,其中隱含著絲絲顫抖和害怕。

害怕得到那她從所有人眼裏都得到過的答案,包括一出生便將她遺棄的父母。他們和那些人的眼神並無差別。

可她還是勇敢地問出了這個問題。

因為她早已經從麵前這人的眼神中得到過答案,在那青玉城第一次遇見時,那不同於所有看她的目光,那眼神裏有自己至今唯一的喜歡,也是今後僅有的,最喜歡的東西。

“那你怕我嗎?隻要墨依不怕我,我就不會怕。”

笑長虹溫聲說出了一段極其複雜的話,而笑墨依似乎聽懂了,嘴角首次微微上揚,露出一個小鳥依人的笑容來,隨後掛著淚痕,向身前的笑長虹撲去。

笑長虹坐在浴桶外,見此伸出雙臂抱著她**的上身,將其嬌小的身體抱在懷裏,早已從其眼角收回的左手輕撫著她濕潤的如墨長發。

而懷中的人兒,則是哽咽著漸漸放聲哭了出來......

我當然不會怕你,我怕的是,你會怕我啊......

......

笑墨依一陣撕心裂肺地哭完後,像是累了般,輕輕靠著笑長虹,抱著其上身不願放開。

笑長虹隻好又柔聲勸了句,方才用自己的白色長袍,將用幹浴巾擦幹身體的笑墨依裹了起來,抱出浴房外,走至軟床邊。

笑長虹先將那先前被其弄髒了的床被掀起,扔在地上,隨後才將裹著白色長袍的笑墨依放在床墊上。

笑長虹取過原先就放好了的諸多藥酒,還有雨清秋留給自己的櫻靈膏。

櫻靈膏是櫻花宮門內靈級醫師特製的靈級藥膏,主去痕,能消除身上的疤痕。

上次笑長虹全身出現裂口時,雨清秋便用其給笑長虹全身基本都擦了個遍,隨後才用紗布纏了起來。

不過當時這廝處於重度昏迷,想必是不知情的。

而事後就算他能猜得出來,他一個大男人,人家仙子姐姐都不介意地給他上藥了,他還斤斤計較些什麽?

於是笑長虹也從未過問此事,隻是問過這櫻靈膏的效用。

而這時,正是物盡其用。

於是笑長虹便在笑墨依好奇地目光注視下,先是用藥酒給那些新添還未結疤的傷口抹了一遍,隨後又用櫻靈膏將其全身上下凡是有疤的地方也都來了一遍。

最讓笑長虹忍不住暴怒的是,笑墨依的側腰上,一大片淤青將原本的血塊都是蓋住了,正是今日那青布漢子踢的部位。

此時真是心疼得笑長虹直想立馬提劍去宰了他,斷他一腿都是便宜他了。

而上藥的過程中,笑墨依隻覺那藥酒和櫻靈膏塗在身上時癢癢的,隨後又變得涼涼的,暖暖的,很是舒服。

隨後笑長虹便又施展了一番從雨娘那兒偷師的紗布包紮術。那包紮出來的,不僅不像雨清秋一般直接給傷患包成了木乃伊,還極其細節地在打結處結了個小蝴蝶結。

惹得笑墨依抬起小手來一陣猛瞧,臉上尚存淚痕的小臉卻掛著藏不住的笑意。

笑長虹看著那**被自己包紮得恰到好處,還因遮下了諸多血塊顯得頗有美感的,披著自個長袍的笑墨依,心裏不禁一陣自得。

哎,我這仙子姐姐,看來以後這主內之事還得跟我學學,男人能力強,就是這麽無奈啊......

笑長虹沒想到的是,多年後他會為自己曾在心裏說過這句話而感到羞愧......

而已經遠在千裏之外的雨清秋,大下午的,天氣也還未入夜,竟然連打了兩個小小的噴嚏,不得不說,仙子打起噴嚏來那也是極具美感。

隨後其皺了皺微紅的瓊鼻,想到,莫非是昨晚連夜趕路,走的太急,著了風寒?不對,應當隻是一時不適.....不知道小虹......現在怎麽樣了......

而笑長虹嘛,在處理完笑墨依身上的問題後,又用玄氣為其弄幹了頭發,便讓她在**躺著休息,自己則下去為她準備好吃的。

每當在腦海中想象到這丫頭每天吃的都是些什麽東西時,笑長虹心裏便一陣揪的緊。

若是沒有雨娘......想必從小就再沒見過父母的自己,和她的下場也不會有什麽太大差別吧......

念及此處,笑長虹便又是生出了同病相憐之感。

他在走前,還笑著警告了笑墨依一句“你可不許跑,你要再跑了,我就不管你了。”

笑墨依聽見此話,頓時急得先前哭紅了的眼睛又開始醞釀起水汽來,弄得笑長虹隻能舉起雙手投降,一陣好生安慰方才止住這丫頭的眼淚。

於是笑長虹便在此前還對他抱有懼意,而此時正滿眼眷戀,似是不舍得他短暫離開的笑墨依的注視下,出了門來。

隨著那笑長虹出了房間,笑墨依又收回了注視著他離開的目光。隨後往身趟的軟床看了看,便又一把撲在上麵,輕輕滾啊滾,眼裏止不住的笑意。

笑長虹不知道的是,笑墨依自一出生,便通靈性,五感皆備,心智具全。隻是其父母觀其外貌,覺得不詳,在她剛出生時,便將哭的慘兮兮的她遺棄在野外。

而因為她這怪異的體質,她即使不吃不喝,也不會輕易死去。而又沒有任何生物,包括人和玄獸,願意接近她。於是她便頑強地存活下來,直至如今。

她對於自己怪異的體質並沒有詳細的了解,隻是知道她的身體會自行從天地中吸取某種氣,卻絕對不是玄氣。

而隨著那氣的吸收,自個身體表麵的那紅色血塊就會更深,更濃,更大。

但也是這種自行吸收某種氣的體質才使得她能一直活了下來。隻是因為食物得不到滿足而嚴重營養不良罷了。

而其在心智五感健全的情況下,孤身一人在這無情的世道間,苟活了九年......

直到如今,遇到了自己目前為止唯一喜歡的,現在很喜歡的,以後也會喜歡的人。

是的,她從第一眼看到笑長虹起,便喜歡上了。

她先前所有的懼意,都是懼怕他不會接受她,不會接受如此醜陋而不詳的她......

可在先前,她已經不怕了。

遇到笑長虹以前,她隻想活下去;而遇到笑長虹以後,她隻想為了他,活下去。

便如漫長黑夜中遇到屬於自己的那顆孤星般。

她將笑長虹當成了唯一。

......

今日是五月初八,笑長虹的生辰,而今後也是笑墨依的生辰了。

以前五月初八是雨娘圍著笑長虹轉,而自此之後的五月初八便是笑長虹圍著笑墨依轉。

仔細想想,後兩日便也是仙子姐姐的生日了......

笑長虹並未去樓下吩咐婆婆準備一頓飯菜。

而是出了門,去了更為奢華的酒樓,買了諸多大補有益的食物,其中不乏玄物所製的特殊膳食,打包好放於寒玉戒中。

還順道在酒樓旁賣女子衣物的店鋪裏買了件小女孩穿的碎花衣裙和玲瓏繡鞋。

不過由於那店裏的衣物款式實在算不得有多潮流新奇,以笑長虹看美人看久了的眼光覺得實在一般,才草草買了一套,先應付著。

隨後他便一路向那城邊旅店走了回去。

其心裏突然想起,仙子姐姐還送了個荷包,就在自個寒玉戒裏躺著呢......不知道我送她的定風簪,她戴上了沒......

時至今日,那一路從桃花鎮中走出的少年,已年滿十四,那夜色下往回走的身影,似乎不知不覺間,挺拔了許多。

那夜空中的星,深邃如墨,在昭示著那注定的相逢與邂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