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個肉包，半個菜包
“臭乞丐，你哪裏跑？！”
一聲粗獷大喝傳來，笑長虹抬首看去，就見一身著褐色布衣的壯實胡須大漢殺氣騰騰地向著自己奔來，手中一晃一晃地棍狀物體竟是——一根擀麵杖？
那人跑得近了，也是看清了眼前的情形。
見方才自己追趕的乞丐撲在一玉麵公子懷裏，看其裝扮像是某個書香世家的公子，就算不是玄修也不是自己能招惹得起的。
更何況身旁還有一位清冷如仙的女子駐足站著。一眼過去便知這是個真正的仙人呐！一定是實力極強的玄修。就是手上舉個包子顯得怪怪的......
大漢一念至此，其身形也是停在了笑長虹身前幾步，將握著擀麵杖的手藏於身後，一時不敢開腔。
笑長虹見此，大體猜到發生了什麽，率先開口“大叔，你和這小女孩發生了何事？”
那大叔聽聞笑長虹語氣溫潤和藹，不像是仗勢欺人的貴公子。又一時拿不準此人和那乞丐的關係。措了措辭，開口說道：
“這臭......女孩，原本在俺鋪子外的小巷道裏蹲著，專門撿些別人扔在地上的吃食，蹲了一天了，俺就覺得她應該是個乞丐......
......然後方才俺起早揉麵團下麵，剛來幾桌客人，這女孩趁俺不注意，一溜煙就跑到俺還沒收拾的桌上，吃著別人剩下的麵湯......
......周圍幾桌客人瞧了她一眼，不知怎地全跑了，麵錢都沒給......公子你說俺這做小本生意的，這麽一下，一早上豈不白忙活了......”
笑長虹聽完其敘述，眼中的憐惜愈加濃重起來，好慘一女孩......至於大叔的生意，則壓根不是他關注的點。一旁觀望此事的雨清秋，眼中也有幾分憐意，可世道如此。
剛想到這兒，笑長虹懷中的小小身影動了下，似是想要掙開笑長虹的雙手。笑長虹察覺到此，雙手下意識地緊了緊，那矮自己一個半頭的小小身軀頓時不敢動了，還輕輕哆嗦著。
笑長虹剛想出聲安慰，瞧見此狀的大漢又弱弱出聲道“公子，你和這女孩是......”
笑長虹聞言，伸出一隻手憑空從寒玉戒裏挪出一兩銀子來，遞給那位大漢，口中說了句：“大叔，你損失的麵錢我給了，就放過這個女孩吧。”
那大叔見銀子識時務，忙點頭接過。
“好咧，公子出手闊綽，這點小事無須公子放在心上。老漢我就先回去看著麵攤了。”
笑長虹微笑著點了點頭，又將雙手搭在女孩肩上，將其和自己挪開了稍許距離，隨後半蹲下來，放矮自個身形和女孩對視著。
那滲人的女孩感到被人抓著肩頭，不安地回頭觀望。而那正緊緊攥著銀子正要轉身返回的大漢正好又瞥了麵前一眼，和那女孩正正對視。
大漢頓時被嚇得往後退了幾步，手中的銀子都差點沒攥緊。隨後又滿眼恐慌地往身後跑去。
這異樣當然也被笑長虹、雨清秋和小女孩三人完全收進眼裏。而此前街上圍觀過來的幾人中，也有人“不幸”看到了女孩容貌，也匆忙落荒而逃。
笑長虹扶著女孩雙肩，見其饑瘦麵容，眼裏已滿滿都是憐愛。隨後右手拿著包子遞到女孩麵前，很溫柔地輕聲說“吃吧，別餓壞了。”
女孩眼裏滿是警惕和膽怯地盯著麵前那看著非常舒服的麵容以及那眼中獨特的神色，隨後眼前便出現了一個大大的，白白的，還散發著熱氣和香味的包子。
女孩沒有多少消化液的胃裏發出一陣小小的咕嚕聲，但其麵色並未有變。
依然直直看著笑長虹，盯了大概幾秒後才伸出滿是汙漬和傷口的枯瘦小手接過那包子。不過其並未開始吃，仍舊眼含懼意地盯著笑長虹。
笑長虹保持著柔和的笑容，待女孩接過包子後，才放開了扶著其一肩的左手。
轉頭想和雨清秋商量一下這個女孩的安置。
結果笑長虹一放手，那女孩立刻雙手抓著包子，從笑長虹身側躥了出去，一路往後麵的街道跑去，那黑袍頭罩不知何時又將其可怖的麵容遮掩了下去。
笑長虹在其剛有動作便已察覺，可卻並未出手阻攔，而是側著身子，回頭看那嬌小身影漸漸跑遠......
直至那小小身影跑遠後，他才回過頭來，招呼了雨清秋一聲，便又往前行去。
剛行出幾步，身側便有一隻玉手遞來，其上兩指輕捏著半個包子，那蒸得熟透的菜葉顯得又綠又嫩。
笑長虹伸手接過，調笑一句“還是姐姐最好！”
雨清秋並未回應，另一隻手舉著半個包子咬了一小口，咀嚼著咽下後，說了句“你不必在意......世道如此。”
笑長虹聞言，原本有點沉重的心又活絡起來。
“是啊，世道如此......”
......
一番奇妙的遭遇後，二人已是走遠。
那數日前雨清秋一招將鬼麵人人道毀滅的偏僻街道上，笑長虹和雨清秋二人又再次踏足此地。
原先地上那鬼麵人的殘渣，早已被後麵趕來的軍士清理，地上幾處被戰鬥波及而產生的痕跡和缺口也已被其抹平。
笑長虹照著記憶，走至他當時劍斬五階玄士的地方。那裏原先被其砍刀劈出的裂縫也已被抹平。
笑長虹在此站定，左手取下溫雨葫微抿一口，還未來及細細感受那令其陶醉的甘甜和火辣，他便感覺自己的後腦被人輕輕敲了一下。
“你說來這裏找線索，怎麽又喝起酒來了？”
仙子微惱的聲音傳來，雖是責問，聽在旁人耳中也分外悅耳。
笑長虹很是無語，他也不解釋。將口中酒液咽下，隨後便閉目輕嗅起來，同時感知著周身的玄氣。
雨清秋見其像模像樣的，實在拿不準他是否還有什麽奇怪手段。她一堂堂大劍師，卻看不透這三階劍士。
是的，三階了。
就在昨晚，笑長虹積累了十多日的玄氣又再次凝聚成玄核，正式進入三階玄士的行列。這修煉速度當真駭人聽聞......
結果這小子飄了，當即跑來找雨清秋想試試劍師的威力。
這就得從昨晚說起......
......
雨清秋聞其言，毅然拒絕。可耐不住笑長虹軟磨硬泡，還是隨便出了一招讓其抵擋。可這廝直接一個攏煙後把劍一橫，生生硬抗那玄氣所凝的櫻花虛影。
結果就是其寒玉戒裏的普通銀白鐵劍又斷了一把，本人急退數步才穩住身形。雨清秋原以為他會使用自己贈予的朝露，那自己是無論如何也損壞不了的。
可惜這小子托大，就用了把普通鐵劍，說是趁手。
不過其表現還是讓雨清秋感到驚豔，雖說其未盡全力，隻是隨手一揮，可那一揮連鬼麵人都接不住。
這還是笑長虹要求的，起碼得是那鬼麵人接不住的。這讓其非常詫異，這星點大小的玄核竟如此強悍？觀其玄氣波動也很正常啊！為何會給她甚至超越九階玄士的感覺？
不過很快笑長虹就給了她想要的答案。
笑長虹原先拜托的是接其一劍，再讓其接自己一劍。
於是第二輪。
隻見笑長虹大搖大擺地走至雨清秋正前四尺外站定，隨後讓雨清秋築好最強防禦，再很不要臉地灌了口桃酥釀，然後提起全身玄氣融於再次召出的普通鐵劍中，一記豎劈自上而下，向麵前粉色玄氣所凝的兩層櫻花瓣劈下。
此式為煙霞劍法進攻式，斷霞。
而那櫻花瓣則是雨清秋所修櫻花劍法中的防禦式——櫻瓣。此式大成可化六層櫻瓣。
或許是笑長虹不要臉的舉動，及最後還是手持那柄普通銀白鐵劍，而不是用自己贈予的朝露，徹底將其惹火，所以這次是真地全力聚起滿身玄氣施展櫻瓣。
準備讓其吃個苦頭，知難而退。
然後，雨清秋原本自信滿滿的眼神漸漸升起一抹不可思議和微妙的驚奇。
隻見“斷霞”劈下，狠狠地撞在第一層櫻花瓣上，卻並未像雨清秋預料般地一觸便彈飛出去。
隨著一聲類似撞擊氣牆的聲音響起，那與其鐵劍相觸的櫻花瓣上肉眼可見地出現了些許裂痕，裂痕緩緩擴散，在散至布滿第一層花瓣近半麵積時方才停了下來，而其劍上附著的赤色玄氣也已耗盡。
雨清秋收起防禦，笑長虹亦是同時收起長劍。
“......你的玄氣中，似乎蘊含了一絲很玄妙的力量，不過著實太少。若是再多一些，說不定你僅憑此就能生生破了我的防禦。”
雨清秋看著正一臉氣餒盯著長劍劍身沉思的笑長虹，開口說道。
這一下她心裏便有了明悟。笑長虹的玄氣底蘊並未達到九階玄士的水平，頂多超過一般的六階玄士。
雖然這也很恐怖了，可比起更恐怖的顯然還是可以接受的。其最強悍的應該是體內那股玄妙的力量，這才能擋下九階玄士巔峰的攻擊和撕破她的防禦。
雨清秋凝思一會，見笑長虹還保持著慘淡失望的模樣，終是忍無可忍，銀牙輕咬，抬手打了他一下。
“好了，別裝失落了，能撕破我的防禦你已經很不錯了，這防禦連小劍師都未必能撕破。”
笑長虹聞言，其頹喪的臉當即一變，笑著出聲“就等姐姐誇獎呢！”
雨清秋頗顯無奈地抬手揉了揉額角。
......
雨清秋從思緒中回過神來，卻見那笑長虹已是睜開雙眼，向著側方某個方向行去。
在其看去時，笑長虹還正巧在稍遠處轉過身來，疑惑地看著她，隨後說道：“姐姐，快點跟上啊，找到線索了。”
隨後笑長虹在雨清秋驚異地目光中彎身貓著腰。由於他是側對著雨清秋的，所以其使勁嗅了嗅鼻子，走兩步，又使勁嗅了嗅鼻子，再走兩步的模樣完完全全落在其小鹿眼中。
我這弟弟......還有這技能？
這是雨清秋剛邁出一步跟上其步伐時，心裏最後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