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破綻
湖岸邊，小樓內。
沈翎披著一層柔軟的毛毯，雙手捧著一碗熱茶微微吹了一口，小嘬了一口舒坦的吐了口熱氣。
這才是人該過的日子啊。
“沈翎，你說你在回來的路上聽到了一個風鈴聲？能描述下是怎樣的風鈴嗎？”
房間首位上，朱總旗解下雁翎刀，虎目微微眯起，食指有節奏的敲擊著旁邊的茶桌，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回總旗，那鈴聲十分清脆悠長，一旦響起猶如四麵皆是風鈴，根本找不到聲音的源頭。”沈翎微微低頭，看起來十分惶恐，然而眼眸卻閃過一絲精光。
要想說一個完美的謊話，最好的辦法就是吐露一些真實卻無關緊要的消息，比如，那神秘的秋水宮女子。
“哦？無法聽清源頭的風鈴聲？”朱總旗說話的聲音微微拉長，敲擊茶桌的聲音驟然停歇。
沈翎不用抬頭看也能感覺到，此時朱總旗正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房間中的氣氛隨著時間的流逝不斷沉重。
茶水蒸騰而起的熱氣不斷打在沈翎的臉龐上，讓他原本蒼白的臉龐終於有了一絲血色。
“鈴聲的主人，是一個女人吧？”
朱總旗突然開口打破了房間的寂靜，沈翎猛然一抖，緩緩抬頭遲疑了半天，深深歎了口氣點了點頭。
這一點頭，仿佛將剛剛恢複點的精神氣力盡數消耗，頹然的朝後一靠，無力的癱軟在靠椅中。
“見沒見到人，你心裏清楚，耍小聰明前先想想自己腦袋夠不夠硬。下去吧，明日你可以休息一天。”
見沈翎如此反應，朱總旗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容，房間中的氣氛也慢慢恢複正常。
“小人錯了，多謝朱總旗開恩。”
聽到命令的沈翎趕忙將茶杯放下，起身行禮道歉。
可離開前，沈翎卻在門口踱步不前，頻頻回頭欲言又止。
“怎麽了？休息一天還不夠？”朱總旗的心情似乎不錯，看到沈翎的動作竟然微微露出了一絲笑容。
“額...總旗，那杯茶...嘿嘿。”沈翎訕笑著指了指自己還沒喝完的熱茶。
朱總旗一愣，隨後大笑。“好小子，眼光倒是不錯，拿走拿走。”
當沈翎走出小樓後，臉上輕鬆的笑容驟然消失，回頭深深看了剛剛走出的房間一眼。
這關，應該算是過去了。
沈翎沒想到朱總旗的武學修為已經如此之高，自己壓根沒去窺探木樓，隻不過稍稍靠近就被發現，差點形神俱滅。
事後還被逼的走出了藏身之地，差點曝光了自己已經覺醒精神力這個秘密。
他能在短時間內參悟透《玄元功》第三層，修為境界飛速提升，靠的就是《渾天十錄》覺醒的神魂。
作為直接受益者，沈翎十分清楚《渾天十錄》到底有多珍貴。
如若被朱總旗發現自己覺醒了精神力，隨之而來的會是破格培養，還是囚禁審問誰也說不清楚。
沈翎不敢賭，他的命隻有一條。
因為朱總旗的緣故，沈翎今夜沒有遇到任何麻煩，將背簍交給雜務總管後，沈翎成功換來一大份妖獸肉塊和草藥濃湯。
之前對他虎視眈眈的學徒們此時也紛紛收回了目光，朱總旗特令沈翎明日不用進山勞作的消息已經傳到了整個見習營。
在這個時候，沒人會去招惹沈翎，至少明日不會。
朱總旗的麵子，沒人敢不放在心上，可不知為何，沈翎總覺得有點別扭。
可細想又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讓沈翎異常煩躁。
回到茅屋，沈翎大口大口的將草藥濃湯盡數喝幹，一股股暖流自小腹流淌到周身百骸，原本刺痛的眉心此時似乎也舒緩了下來。
“今日吃了不少的野物，氣血倒還算充盈，有這些草藥濃湯足夠我今夜的修煉。妖獸肉可以預留起來以備萬一。”
沈翎一抹嘴邊的油漬，並沒有立刻開樁修習《玄元功》，而是盤膝坐下，靜心入定。
今日被朱總旗重創了精神，好在《渾天十錄》神奇，和其他煉魂養神的法子都不同，主要依靠的是修習者的身軀和神庭之中緩緩轉動的日月雙輪。
隻要肉身不滅，神庭不塌，沈翎的精神力就算盡數被毀去也能慢慢恢複過來，隻不過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和漫長的時間而已。
短短幾個呼吸，沈翎已然入定，意識體沉入神庭之中，不斷搬運日月雙輪錘煉精神，修補損傷。
與此同時，沈翎的腦海中也不斷回閃著今日發生的一切。
伏龍寺，秋水宮，涼山禦龍衛以及那日感應到躲在下馬碑外的神秘陰冷之氣。
這山裏到底有什麽秘密，竟然引出了這麽多人。
為何自己一提到秋水宮，朱總旗的臉色突然就變的那般奇怪，就好像...
就好像聽到了一個憋足的笑話！
沈翎驟然回神睜眼，盯著自己床邊放著的木紋茶杯，許久才搖了搖頭連聲苦笑。
“上當了，這該死的老狐狸。”
沈翎終於明白自己一直覺得不對勁的地方在哪裏了。
自己雖然覺醒了神魂，但從來沒對敵使用過，所以他自己也不清楚用精神力攻擊他人會出現怎樣的情況。
致命的破綻，如果普通人受到精神衝擊後的反應不是自己這樣，那在進入小樓後一切的一切，在朱總旗眼裏都隻是個笑話而已。
難怪這老狐狸最後會笑，還笑的那般開心，當真是人不可貌相。
誰會想到，一個和猛張飛一樣的人，竟然會有這麽多心思。
沈翎拍了拍自己腦門，雖然兩世為人，但麵對這些常年麵對各色囚徒的禦龍衛還是嫩了點。
好在朱總旗並不打算追究，最後答應贈與熱茶和明日一整天的休養時間都是一個友好的信號。
至於這信號背後的意思，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
木樓內，沈翎已經離開許久可朱總旗依舊坐在首位靠椅之中。
看著茶桌上攤開的文書，無意識的摸索著下巴的絡腮胡。
文書上詳細的記載了沈翎從出生到現在的所有信息，可以看出沈翎的人生軌跡極其平常，沒有任何值得驚歎的地方。
然而朱總旗卻看得津津有味，反反複複看了數次，嘴裏下意識的嘟囔著。
“能抗住我的氣勢精神沒昏厥過去，反而還有餘力靠自己走出來。好小子，藏的夠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