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辯

還沒等薑靖這邊說話,那金世元便搶先開口了,“大人,在下還有話要補充。”

“講。”

金世元行完禮,“大人,薑府據此地路程不過半小時,就算走,一個小時內也是絕對可以到,但這薑公子卻花了一個多小時才到堂,明顯有藐視公堂之疑,還請大人治其藐視公堂之罪。”

黃曄等人窩著火在後堂休息等候的時候,金世元卻顯的十分開心,他早就想好了怎麽利用薑靖遲到這事,自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發難的機會。

“非也。”何先生聽聞,微微一笑,辯解道,“不知金先生所說的半小時是如何測算的?”

“自然是尋常速度。”

“何謂尋常速度?”

“自然是普通人的速度。”

何先生搖搖頭,“普通人的速度,並不能代表薑公子的速度,薑公子為人謙和,駕車怕驚擾了行人,自然慢了一些,更何況金先生所謂的尋常速度如何能證明就是普通人的速度?”

金世元不肯作罷,向旁邊的副司行禮道:“副司大人也從薑府到往的此處,薑公子是否有怠慢公堂之嫌自然一清二楚。”

此時大堂內的焦點轉移到了這名副司的身上,副司極其不爽,心想你要攀誣薑家,誣便誣了,扯我幹什麽,不禁罵了這姓金的一頓。

既然自己都被扯出來了,不回答肯定是不行的,於是搖搖頭,“薑公子車架的速度確實稍慢了一點,但未見其有明顯的怠慢之嫌。”

薑廣文久經商場,送薑靖從薑府出來時,早早讓周管家塞了兩張銀票給這名副司,他不指望副司能為他提供什麽方便,隻要不落井下石就好。

副司收了薑家的銀子,自然不肯當黃家的“幫凶”,於是否認了金世元的說法,置身事外。

是否藐視公堂並非本案主題,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安仁鏡拍板否決了該罪名,此議題就此作罷。

公堂回歸正題,安仁鏡又將剛才的問題重複道:“薑靖,你有沒有什麽要為自己辯解的?”

薑靖想要說些什麽,卻被何先生一把攔在了身後,“大人,這狀紙上說薑公子因為黃公子等人沒有讓路而直接出手,這明顯不合理!”

“不合理之處在哪?”

“先不說薑公子是否直接動手,事發的那家茶樓我也去過,茶樓四門八開,別說並排走四個人了,就是同時走八個人也是可以的,這麽大的門,薑公子又不傻,明知道前麵有人擋著,難道非要往一處走嗎?。”

金世元拱手道:“話不是這麽說的,誰都知道,薑公子與金公子一個多月前比武切磋吃了虧,吃了虧就會心生不滿,昨天見到金公子了,自然是想報複一番。”

何先生搖搖頭,“不知金先生是否把薑公子的內心想的太過陰暗,吃了虧就一定會報複的嗎?商場、賭場輸贏乃是常事,照金先生這個說法,輸錢了的人那便一定會報複贏錢的人咯!”何先生拱手向安仁靖稟報,“更何況上述隻能算是金先生的推斷,並不能作為證據。”

金世元陰沉一笑,似乎早就想到了薑靖這邊的訟師會這麽說,“大人,在下請求傳證人上堂。”

安仁鏡早就看過狀子,他知道金世元說的證人是誰,於是同意的點點頭。

在後堂休息多時的李賀走出來,將狀紙上的事情又原封不動地複述了一遍。

安仁靖聽的頭都是大的,這已經是他了解的第三遍了。

李賀證述過程中,還特意強調了葛力如何被打,黃曄又是如何受的傷。

何先生不慌不忙反駁道:“葛公子並沒有受傷,薑公子隻是推了他一下,何來被打之說;至於黃公子,證人剛才也說了,他與薑公子對了一拳,這便足以說明兩人都有出手,這明顯是在切磋。”

薑靖打葛力,確實先動了手;但是與黃曄對拳時,卻是黃曄先出的拳。

李賀混淆是非,說兩次都是薑靖先動的手也是臉不紅氣不喘。

金世元大聲懟了回去,“黃公子那是自衛,是自衛,難道自衛也犯法嘛!”

“肅靜!”驚堂木重重拍下,大堂再次鎮靜了下來。

安仁鏡聽完原告、被告、證人三方各自的論述,又看到黃曄的“慘像”,隻當黃曄真受了這麽重的傷,心裏已經有了大致的判斷,這比武切磋哪有出手這麽重的,於是當眾宣告了薑靖打架鬥毆的罪名。

聽到這個結果,金世元笑的越發陰險,好像在昭示自己勝利了一樣。

正要拍下驚堂木時,何先生卻大聲詫異道:“大人,怎麽會是打架鬥毆呢?”

安仁靖也是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原告受傷如此之重,且人證物證俱在,還有何可辯?”

何先生抬手道:“大人有所不知,一個多月前,薑公子被打受傷時,前任主司大人可判的是比武切磋呢,怎麽今兒個判的卻是打架鬥毆。”

前任主司原本誰都不願得罪,但想到自己即將退休,為了撈點退休金,於是被黃家買通,這才判了黃曄與薑靖是比武切磋。

袒護明顯,甚至連銀子都沒賠一分給薑靖,那場官司也是何先生為數不多的輸掉的案子,他自然記得一清二楚。

安仁鏡才上任不到一個月,自然不會知道前任主司之前是如何想的,又是如何斷的案,於是扭頭看向旁邊記錄文書的差役,差役微微點頭,示意好像有這麽回事。

安仁鏡有些為難,於是把金世元喚到前麵,低聲說道:“今天就先這樣吧。”

金世元卻是一拱手,“黃公子身份何等尊貴,當街被打,如此大事,豈能草草結案。”

安仁鏡一怒,說道:“本官何時說過結案?隻是押後再審。”

安仁鏡現在可坐不住了,他隻想快點跑到卷宗室查閱過往卷宗,畢竟同一類案子,如果判出了兩種結果,那可不是打獵魔司的臉,而是打他的臉。

為了能順利再次拿下這場官司,黃家大清早在遞交狀紙的同時,也派人悄悄送了金銀。奈何安仁鏡才來江城,對城內的權貴之間的關係還未完全了解,誰也不願得罪,於是沒有接受黃家的金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