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回 愛寫禁書不器子

白禹開看著官道上一行人追逐而去,頃刻間全都沒了蹤影。他忍住了身上的傷痛,苦澀地笑了笑。

這馬車夫他並不認識,隻是半道上遇上的同路人。因為同路,所以熱情地載著他同行。白禹開隻道是遇上了一個好心人,沒多想其他,哪裏想到一個小小的馬車夫竟然會被幾方捉拿。

此刻,馬車夫逃了,馬車被毀,他的馬還停在路邊。白禹開騎上馬來,慢悠悠地向前走著。他無心關注剛才發生的事,他此時的腦海中隻有一件事。

白禹開貴為白帝之子,現在又即將出任天懸王,可謂是尊貴無比,可他卻並不喜歡勾心鬥角的官場環境,更不喜歡因為自己的身份而不得不表現出人們眼中聖人一般的完美德行來,活像是一個供人觀賞的精致花朵,容不得任何瑕疵。

這一切並非是他不可接受的,畢竟他生活在帝王之家,這一切都像是空氣一般的如影隨形,雖然厭惡,但還能接受。可令他難以接受的是,他出任天懸王之後,為穩住曆鎮國、役梁國,不使戰端再起,白帝下令他和役梁王的女兒成婚,作為聯姻。

白禹開這一路上一想到上任之後的聯姻,心中煩悶地難以呼吸,隻因他心中已經有了心上人——段霧靈。

忽然,前方的馬蹄聲打斷了白禹開的思索。他抬頭看向前方,隻見是剛才那個失誤攻擊他的首領獨自一人回來了。

白禹開看著他,不解地問道:“你怎麽回來了?怎麽不去捉人了?”

首領忙道:“卑職該死,卑職追捕那老乞丐已經一個月了,幾乎將天懸國跑了一個遍,這才一見到欽犯就忘乎所以了,居然將公子獨自一人留了下來。”

白禹開見此人去而複返,知道他是擔憂自己受了傷獨自一人有危險,對他頗有好感,便道:“這位大哥,如何稱呼?你們是哪個官府的?”

首領趕忙下馬行禮,道:“不敢。卑職謝洪誌,在天懸國刑部當差,此次奉命捉拿要犯不器子。卑職捉人無數,一見到犯人啥都忘了,所以剛才……才會舍下公子而去。”

“不器子?”白禹開思索了起來,“好熟悉的名字,好像在哪兒聽過,怎麽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了。”

“回稟公子,這不器子不是別人,就是那個寫了天下第一禁書的家夥。”謝洪誌道。

“原來是他。”白禹開恍然大悟。

當年,不器子因寫了一本禁書《誌源》而被各國通緝,《誌源》也被列為天下第一禁書,嚴禁傳播、印刷、銷售、私藏、買賣。無數出版商因《誌源》而被牽連,罰錢的罰錢,下獄的下獄。但很多鋌而走險的黑心商也因走私《誌源》而發家致富,此書黑市中的交易價格常常能達千金萬金,相當於普通人家幾輩子的開支了。

白禹開有幸看過《誌源》的幾個章節,也曾花重金買過此書,但因為種種原因從未看全過此書,這一直以來是他的一個小遺憾。他看過的幾個《誌源》的章節內容都是寓言小故事,寫得都是暗諷時政和咒罵為富不仁的,雖然言辭偏激,但都是實話實說,實在不知此書為何會被如此嚴格封禁。

“我還以為不器子是一個作古了的老家夥呢,居然還活著。”白禹開笑道。

謝洪誌道:“這老家夥不知安得什麽心,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寫什麽反書,真是活膩了。上麵發下懸賞命令,隻要捉到不器子,無論是誰皆官升三級,賞千兩黃金。”

“啊……”白禹開大吃一驚,“獎賞這麽高!”

白禹開知道官升三級十分不易,能力不出眾又沒靠山提攜的人,官升三級隻怕要混半輩子才行;千兩黃金錢財足夠在郊區買下百畝的土地,蓋上雄偉的院子,雇傭數名仆役侍女,逍遙快活過一生。

白禹開跳下馬來,拍著謝洪誌的肩道:“如此看來,你為了回來找我,放棄了升官發財的好機會。”

謝洪誌尷尬地道:“保護公子是屬下的職責,否則回去之後尚書大人依舊要治我的罪。再者,那老乞丐不器子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捉住的,至少憑我的本事是拿不下的,否則也不可能獎勵這麽高還沒有拿他歸案。”

白禹開點點頭,隻覺得謝洪誌此人忠心正直,並沒有謊說是為了來保護他情願放走升官發財的機會,此人毫無官場上的狡詐和虛偽,讓他更有好感。他一拱手,對謝洪誌道:“我此行是前往天驕城,那就有勞謝大哥了。”

謝洪誌大驚失色,震驚之餘道:“萬萬不敢,公子身份高貴,卑職自當竭力護送,不敢居功。”

“你這人很實在,等我上任當了天懸王之後,你就在王府當差,替我辦事吧。”白禹開道。

謝洪誌又驚又喜,他雖然見過白禹開,但從未有接觸過。早就聽人說白禹開為人親和,仁義有愛,毫無官架子,今日一見他覺得白禹開比傳聞中的更好。

謝洪誌憨憨地笑著,仿佛就是個小孩子。他走上前來扶著白禹開上了馬,而後二人並駕而行,一同向前走去。

走在路上,白禹開問道:“這不器子明明是個車夫,你們怎麽都叫他老乞丐?”

謝洪誌答道:“稟公子,此人行蹤詭異,又常常不同身份示人,非常難以追捕。他經常扮成髒兮兮的乞丐來掩人耳目,我們追拿不住,也就用老乞丐蔑稱他。”

白禹開點點頭,對這個扮成馬車夫來載他一程,沿途又極力照顧他的不器子心生好奇來。

二人邊走邊聊,相談甚歡,一問一答之間走了很遠。謝洪誌心中升起了千裏馬遇伯樂之感,隻覺得生自己者父母,知自己者非白禹開莫屬。

不知不覺間走了很久,前方不遠處的路邊上有個簡易茶寮。往來趕路之人休息喝茶的不少,三教九流的人聚集嘈雜著,南來北往各色口音的人都有。

“我們也去喝口茶吧。”白禹開說道。

“此地人多,卑職本領低微,若是遇上意外恐難以保護公子,我們還是繼續前行吧。”謝洪誌急忙勸阻。

“不要怕,有個老朋友在那裏等我呢。”白禹開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