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世界的另一麵

像是林克保證的一樣,直到他將最後一位大小姐送出門的時候,溫潤親和的營業笑容也完美的保持在麵孔上。

“對了,林克,從明天開始,糖果屋要歇業三天。”

正在打掃吧台的林克手上的動作一頓,然後向著店長回話道:“店長,其實你可以不用經常這樣找理由給我放假的。”

店長都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麽,坐在林克旁邊椅子上喝著小酒的馬尾女子就炸毛了。

“好你個林克,枉姐姐我平常這麽照顧你,好不容易有幾天可以光明正大摸魚,你居然還帶頭反抗。”

摸魚成性的馬尾女子立刻屈著手指,對準林克的額頭就是一下。

“莉亞姐,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的。”麵對一直照顧自己的前輩氣鼓鼓的麵龐,林克也是有些尷尬的撓撓頭。

“雖然莉亞的態度很有問題,但是確實不是為你一個人考慮。

這段時間大家都很辛苦,休息一下對大家都好。

而且也是時候更新一下我們的甜點樣式了,需要些時間做調研。你不要多想。”

店長的語氣聽上去冷冰冰的,甚至有些不近人情,和她話裏的關心簡直就是背道而馳。

包括莉亞在內的一眾員工們,都興高采烈的開始商量起這三天假期的計劃,林克也是無可奈何的被莉亞直接扯進她們摸魚黨的圈子裏。

“夠了,今天就到這裏了。下班吧各位。”

眼看莉亞一副恨不得拉著林克通宵洗腦摸魚神教教義的樣子,店長立刻送上一記寒光冷冽的眼神給她自己體會。

渾身一個激靈,莉亞頓時垂著頭,老老實實地推著林克往店外走。

開門,送人,關門,一氣嗬成。

林克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就發現自己已經出現在店外,連身上侍從製服都沒來得及換下。

“果然隻有店長才能夠製住莉亞姐啊。”

苦笑一聲的林克麵對已經鎖死的店門也沒什麽辦法,衣服就幹脆帶回去清洗吧。

想到未來三天沒有什麽工作安排,有足夠的時間陪伴妹妹,他心裏也是一陣安慰。

“已經有好長時間沒有陪著小白完完整整的過一天了,不過教士也說了,隻要能夠請來一位大主教就一定能夠治好小白的病。”

實際上,他並不知道,教士告訴他請來大主教就能夠治好他妹妹病症,其實也不過是安慰罷了。

就連教士自己都不曾有幸見過傳說中總管一地的大主教。

隻不過他覺得,身為神之侍從的大主教,總能夠解決自己看來無解的疾病吧。

糖果屋閉店的時候已經是下半夜了。路上看不到什麽行人,少年毫不在意的向著住處的方向走著。

銀月瑟縮在層層陰雲之後,眼睜睜看著帶著愉悅笑容的少年一步步的走進一團漆黑之中,消失不見。

“說起來,今天的路燈熄的也太早了吧。”

腦海中不斷回憶著莉亞姐教給他的調酒手法,全憑自身的肌肉記憶走在回家路上的林克發現不對的時候,身邊已經是厚厚的一團黑暗。

本該在道路兩旁散發微光的燈柱卻隻是影影綽綽的在遠處頂著一個混沌的球形。

像是墜入海底一般從四麵八方碾壓過來的陰影裏,悉悉索索的聲音,像是有某種多足的蟲蠕在一刻圍繞在身邊。

分不清楚聲音的來源,像是在很遠的地方,又像是就在自己的身後。

從背脊上直衝腦髓的森冷,讓林克向前的腳步瞬間就停頓下來,情不自禁的後退了一步。

然而,他卻在本該空無一物的身後撞上了什麽東西。

僵硬,而且還有一股濃重的土腥氣直往鼻腔裏鑽。

“歡迎。“

還沒來得及回過頭,一隻枯瘦的手臂就越過他的肩頭耷拉在胸前。

這隻手臂露出空**袖口的手掌像是蒙著一層白紙的骨頭一樣,卻有著難以想象的巨力,根本無法反抗。

“我親愛的朋友,你來的可真是時候。

走吧,走吧。我們一定會為你獻上一場永生難忘的表演。”

林克拚了命的想要扭頭看一看自己後的這個人是誰,可是另外一隻枯瘦的手掌卻直接按在了他的頭頂。

“別回頭,精彩的在前麵呢···嘻嘻嘻。”

伴隨著怪異的小醜風格的嬉笑聲,街邊死去的燈柱一陣閃爍後居然重新點亮,向著遠方延伸。

搖晃著的幽蘭火苗,從朦朧的燈罩裏,折射出黯淡的藍色燈光。

接道的盡頭,閃爍的燈鏈勾勒出尖頂馬戲團帳篷的形狀,還能夠聽見從那個帳篷裏傳來,失真且怪異的音樂。

無法抵抗,林克一邊在自己的大腦中全力呼喚自己的四肢,卻一邊無力的感受著,自己邁著跌跌撞撞的步伐,走向那個馬戲團帳篷。

越是走近,他就越是覺得不妙。

這是多少年前的馬戲團了?

帳篷上本該鮮豔的色彩,卻像是剛剛從泥土裏挖出來一樣,充滿不詳的晦暗。

飄揚在門頂的三角彩旗,全都被散亂的抓痕,撕裂成散亂的長條。

兩隻佝僂的老狗,被猙獰的鐵項圈拴在門口。

看到林克過來立刻爬到一邊的皮球上繞圈。

隻是每次被項圈的尖刺刺傷時,眼神中的絕望,總感覺不是動物能夠做到的範疇。

就算這是一個馬戲團,也是一個從地獄裏麵爬出來的馬戲團!

“祝你有一個美好的夜晚,不過也是最後的夜晚了!哈哈哈!!!”

將林克死死掌控的枯瘦小醜,猛地掀開灰撲撲的門簾,將林克直接扔了進去。

兩條血紅色的絲帶從帳篷內的黑暗中飛射而出,將還在半空的林克死死纏繞。

還沒有搞清楚情況,他就感覺身下傳來一陣劇痛,用疼的發黑的雙眼看了看,發現自己被固定在一個破陋的座位上。

環顧四周,他不是唯一的觀眾。

馬戲團內,散亂分布著十來個人,有男有女,但是無一例外,臉上都是接近癲狂的絕望。

觀眾們的中心是一個圍出來的簡陋舞台,一個沒有臉的舞者揮舞著手中的兩根短棒,操縱著絲帶,像是毒蛇一樣在空中扭動著。

無數自己在街頭巷尾聽到的深夜傳說一股腦的湧入腦海。

當時還不屑一顧,覺得不過是一些嘩眾取寵的故事。

但這一係列的怪異都已經懟在他的臉上,容不得他不相信。

“冷靜,一定要冷靜。想一想那些故事裏活下來的人是怎麽做的。想!快想!!”

細密的冷汗已經從額頭上滲出來,可即便如此他也控製著自己盡可能的保持鎮定,偷偷觀察著四周的一切。

相比之下,其他人麵對著詭譎的一切,連理智都已經消失。

一個頭頂的紳士禮帽已經別扭的快要從頭頂上掉下去的中年男子赤紅雙眼,盯著無麵的舞者咆哮著,唾沫飛濺。

“放過我,你們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誰!!你們這些怪胎!!放開我!!!”

紳士的咆哮很是‘成功’的吸引了無麵舞者的注意。

幾乎是瞬間,在半空中舞動的絲帶就飛射至他的四周,環繞出一個蛋形的布繭。

足以窒息的壓力立刻就讓這位紳士的下半身一塌糊塗,惡臭縈繞。

鼻涕淚水混成一團的麵孔之上全是哀求:“放過我,放過我,我讓他們離···啊嗚嗚嗚!!!”

無麵的舞者似乎是根本就沒有聽他把話說完的意思,布繭瞬間收攏。

一開始,還能夠透過密封的布繭看清掙紮的人形。

然而幾個呼吸之後,好好的一個人已經成為了座位上,一個人頭大小的血色布團。

濃鬱的根本化不開的血腥味,在整個帳篷裏彌漫開來。

林克盯著無麵的舞者,突然有一種預感:這個東西似乎因為這些血腥味變得更加瘋癲了。

果不其然,徹底的將血色的布團吸收後,那些絲帶居然分裂出一群分支,開始貪婪地向著其他位置上的觀眾移動。

眼看自己也成為了其中一條緞帶的目標,林克的大腦像是要沸騰了一樣瘋狂榨取記憶,一道閃光突然從深處浮現。

【午夜的拐角,有一個用生命做門票的馬戲團。

在那裏,隻要看夠了節目,就會被收取門票。

沒有人會不滿意,馬戲團的節目遠遠超出你的想象。】

“我想要看小醜的節目!”

所有傳說中從這些怪異手中活下來的人都有一個共同點!

利用祂們自己的邏輯,讓祂們自己產生矛盾!

這裏是馬戲團,自己是觀眾。

門票是自己的生命,而‘滿意’就會被收取門票。

想要避免現在就被無麵舞者變成肉團,那就隻有“換一個節目”!

而一個馬戲團裏絕對不會沒有小醜!

絲帶停下了,無麵的舞者死死的盯住林克的方向,最後空無一物的麵孔上浮現出兩排灰白的牙齒。

“好。”

得救了!雖然,也隻是暫時的···

但隻要還活著,就一定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