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送書
世上的許多幻景,過眼雲煙後便變得有些有些真假難辨了。
林葬天和洛梅兩人來到集市的中央，看到了在幻境中遇見地“墨山七賊”。
“他們……不是幻境裏地人嗎？怎麽會出現在這？”洛梅有些驚訝的問道。她退後了一步，手緊緊地攥著林葬天地衣袖。
看來是害怕了。
林葬天不動聲色地把衣袖從洛梅地手裏艱難地抽了出來，平淡地說道：“世上地許多幻境，都是有其自身依據的，不會憑空捏造出來的。不過你也無需害怕，幻境是為了滿足幻陣的施術者而創造的，真實的人可能對你並不具有惡意和攻擊性。”
洛梅長舒了一口氣，有些放下心來。但她的雙手還是本能地放在了“竹劍”上麵。她瞥了眼林葬天的衣袖，若有所思。
林葬天和洛梅繼續行走在【楓葉城】中。
這座老城在時間的磨礪下愈發顯得堅韌和沉穩。看來現任的城主是個有作為的人。從街上的巡邏甲士的巡邏路線就可以看出些端倪：兩人一隊，攻守兼備。雖然現在的【楓葉城】表麵上看上去是一片祥和,但是在太平盛世的背景下依然能夠如此的居安思危，也是十分不易。
兩人行走到一處集市。喧喧鬧鬧的，和一般的集市沒什麽兩樣，隻是多了些乞討的人。這些人大多是憊懶之輩，他們手腳健全，隻是不願去做那些苦力的活計，所以就算是城主想要幫助他們，也是無計可施。他也不可能每個月都給這些人補貼金。
可是這些人，恰恰能夠激發起年輕女子的同情心。這也是他們可以活的“有滋有味”的重要因素。
洛梅看到一個黑瘦的小女孩站在路邊乞討，她渾身就穿了一塊大的、不合身的布匹,上麵還有許多破洞，露出了裏麵汙穢的肌膚。但是她並沒有感到尋常女子所會感到的羞恥，仿佛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她的眼睛很大，隻是缺失了靈氣，有些空洞而無力的虛弱。她的麵容就像是隆冬的陽光消失在了烏雲的後麵，灰蒙蒙的。
洛梅急忙走向前去,溫柔地和女孩說著話，並且還給了她許多的錢財。
林葬天皺了皺眉，沒有去製止洛梅。因為有些事情隻有經曆過，才會懂得。
洛梅在對女孩進行了“心靈溝通”後，一臉做了好事不留名的欣慰。她回到林葬天身邊，疑惑地問道：“為什麽【楓葉城】這麽大的城市還有這麽多的可憐人啊？城主不管的嗎？”
林葬天看了眼那個收到錢後盡力想要掩飾內心的歡喜雀躍的黝黒少女，搖了搖頭：“你所看到的，隻是這座城市的一個方麵罷了，整片國土之上，像她那樣的人，還有許多，隻不過你還沒有發現罷了。”
洛梅聽到林葬天的話後，顯得有些落寞。她仿佛是第一次知道這些事情，所以覺得有些悲哀。隻是不知道是為那些可憐人悲哀，還是為不知道世人疾苦的自己而感到悲哀。或許二者都有。隻是這種體會對於現在的她來說，來得不早也不晚罷了。
“隻不過，有的時候，好心會辦成壞事的。你可能會在無意中將自己的善心放錯了位置。”林葬天繼續說道。
洛梅不知怎麽看到了那個女孩的舉動，愕然道：“怎麽會？”
那個女孩在拿到錢後，幾乎就在一瞬間，她的身邊就圍了一圈的人。和她一樣，都是在附近遊走乞討的人。隻不過這些人此時的意圖，是她手中的錢袋。
為首的一個缺了門牙的男子看著黒瘦少女的懷裏緊緊抱著的錢袋，笑眯眯地說道：“小蘿卜，這袋子裏麵裝的什麽呀？拿出來給哥哥瞧瞧唄？”
那個被叫做“小蘿卜”的黒瘦女子眼神有些閃躲，她有些結巴地說道：“沒什麽，就是個袋子。”
缺了門牙那個人眼珠子轉了轉，嘴角勾起：“哎，沒什麽也讓哥哥看看嘛，你要是不想給我看，我改天去你爺爺家拜訪，順便…看一下你這個袋子吧？”
黒瘦女子一聽他提到了自己的爺爺，不自覺地想到了那個住了多年的破敗草屋，還有那個每天都笑嗬嗬的爺爺。仿佛世界上沒有什麽事情是可以讓他不開心的。女孩的雙手有些顫抖，但還是將袋子打開了。
袋子裏麵確實裝了許多錢，足以讓這些人過上無憂無慮的平凡生活了。這些人的眼神中瞬間綻放出了見到財富的那種異樣的“色彩”。很快的，錢財就被一搶而空。那個缺了門牙的猥瑣男子臨走時大笑道：“哈哈哈，老子有錢啦！謝謝了，我的好妹妹。有緣再見吧，哈哈……”
那個女孩仿佛是沒有聽到似的，怔怔地站在原地。然後她蹲在了牆角，低著頭，眼神晦暗不明。她以為自己早就接受了這種窮苦的命運，可是當她看到那袋錢的時候，她的內心還是不由自主地產生了一種可以被救贖的希望。她渴望過上正常的生活，而不是為了生存，每天低三下四地乞討。她覺得命運十分的不公，但是自己是無能為力的。她為自己的懦弱和自卑而感到痛苦，所以在她的眼裏，這個世界是悲慘的、痛苦的，同時也是無法逃脫的。
那邊。
林葬天攔下了先前想要去救下小女孩的洛梅。她不忍心看著那個女孩屈服在那夥人的**威之下，可是自己傷勢未愈，又被林葬天這個大壞蛋攔住了，所以無計可施。
這種有心無力的感覺使她感到了和那個黒瘦女子相似的苦楚。
看著急得眼淚都掉下來的洛梅，林葬天麵無表情。他讓洛梅看完了事情的經過。他隻是想讓她早一點明白一些東西，雖然做法欠妥，但是出發點是好的。林葬天看著洛梅，眼神有些複雜。他心道：“我這樣做，對嗎？”
看了眼哭得一塌糊塗的洛梅，林葬天皺了皺眉。
突然，林葬天說了句洛梅聽不懂的話：“地下的黑暗有時會崩塌在文明之下，但是文明有的時候是會被人們踐踏在腳下的。”
洛梅沒有深思太多，但還是有所感觸。她覺得自己做錯了。確實，她把自己的善意放錯了位置，用錯了方法。因此才會使那個女孩喪失好不容易產生的那微弱的希望種子。
林葬天緩緩地走向那個黒瘦女孩跟前，並沒有看她。隻是扔了一本書在黒瘦女子的麵前。洛梅踉踉蹌蹌地走在後麵，一臉奇怪地看著林葬天。
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黒瘦女孩抬了抬頭，不太敢看林葬天的麵容，隻是看著地上的書和林葬天露出的黑色靴子。書是好書，隻是黒瘦女子不知道這本書到底有多好罷了。黒瘦女子小心地撫摸著書皮，雖然書的封麵有些老舊，但她可不會覺得這個看起來很有錢的人是在忽悠自己。她輕輕地撫摸著書皮，但是一直沒敢翻開書來看。
林葬天靜靜地感受著黒瘦女子的內心變化，嘴角微微翹起。
孺子可教啊。
林葬天平淡地說道：“認字嗎？”
黒瘦女子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不知道為什麽，這個男子讓她有一種沒來由的信任感。
林葬天繼續說道：“這是一本很好的醫書，至於有多好，你自己慢慢去體會。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有些東西，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別人搶也搶不走。記住了？”
黒瘦女子點了點頭。雖然沒聽太懂，但是她還是牢牢地將林葬天說的話都記下來了。
洛梅不懂林葬天想要做什麽，但她還是很識趣地站在一旁，沒有插話。
林葬天沉吟片刻，說道：“看過這本書後，記得銷毀。”說完後，林葬天就帶著洛梅遠去了，其實林葬天還有句話沒說完，那就是：“你也不會有機會銷毀了。”之所以沒說這句話，是因為林葬天想要再考驗一下她。
果不其然。黒瘦女子點了點頭。她突然想起自己還沒問那個好心人的名字，於是她用盡力氣喊道：“恩人，您的名字是？”
遠處的林葬天頓了頓腳步：“我姓林。”然後他就和洛梅繼續遠去了。
那個黒瘦女子看著先前不知道何時出現在書上的用紙袋裝著的雞腿。她突然滿臉都是淚水。
那顆希望的種子再次在她的心裏紮根、發芽了。
若幹年後。
一個在爺爺的草屋讀完那本不起眼的書的少女，看著化為漫天金屑的醫書。她已經明白了這本書的珍貴，於是她跪在地上，為那位姓林的公子祈福。
或許世上不久就會出現一位新的—醫聖了。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小巷內。
天上忽然下起了鵝毛大雪。但是並沒有多冷。
那個黒瘦女子，抬頭看著天上落下的雪花，她伸出手來接著片片雪花。看著落在自己手上的雪花慢慢地融化，她有生以來第一次發自內心的、開心地笑了。
遠方的荒野上，【楓葉城】的邊緣處。
洛梅終於按耐不住內心的好奇，急切地問道：“喂，天天，你給那個小女孩給了什麽書啊？”
林葬天笑了笑，淡淡地說道：“醫聖宋仙茅的醫道傳承。”
一語驚天地。
洛梅吃驚地問道：“醫聖的傳承！你……你就這麽給那個小女孩了。”
林葬天微笑不語。他是個奇怪的人，總是相信一些莫名其妙的緣分。所以他微笑著對洛梅說道：“我們有緣。”
洛梅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覺得這個家夥的腦子又不正常了，隻是她也並沒有覺得把醫書送給那個女子有什麽不妥。
這也是她的有趣之處。
兩人走到了【楓葉城】的邊緣處。
看著麵前的一大圈緩緩流轉的空間漣漪，洛梅疑惑不已。隻好求助於這個無所不知的家夥了：“喂，天天，這是怎麽回事啊？”
林葬天指了指他們後麵。洛梅於是看向兩人走過的路。大雪遍地，可是兩人留下的腳印不見了。她懷疑地又踩了一腳，但在雪地上留下的腳印很快就消失不見了。她驚訝地盯著地麵，然後轉頭看向林葬天，希望他能給自己解答。
林葬天笑道：“其實我們一直都在幻境裏，隻不過這個幻境，是真實的罷了。”
“真實的？什麽是真實的幻境？”洛梅疑惑地問道。
“所謂真實的幻境，就是我們這些外來的人無法對幻境裏麵的環境留下太多的【印象】，但是對人可以。”林葬天回答道。
看著還是一臉糊塗的洛梅，林葬天無奈地說道：“這隻不過是【楓葉城】的城主為了保護環境而做的措施罷了。正因為如此，【楓葉城】還有一個名字，叫做：幻城。”
洛梅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暗暗地下定決心：下次回學院一定要多看些書啊。
兩人跨過空間漣漪，來到了一個風景秀麗的山林間。
山野清秀，鳥鳴花香。
“所謂的美不勝收，就是這個樣子了吧？”洛梅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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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遠的佛寺裏。
一位小和尚今天要出遠門。他身穿紫色袈裟，肩上挎了個小包，閉著雙眼。
旁邊的一個仰頭喝酒的大和尚，**著上身。他笑問道：“要走了？”
小和尚點了點頭，說道：“嗯，師父，我已聽過了眾生疾苦，但是還沒有親眼所見。所以……”話還沒說完，就被大和尚打斷了，“好啦好啦，想走就走吧，不過，你怎麽看？”
小和尚笑了笑：“用心看。”
大和尚點了點頭，似乎對於這個回答很滿意。他仰頭喝了口酒，笑道：“走吧。”
小和尚雙手合十，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大和尚看著那個腳步如飛的徒弟，笑容苦澀，心道：“唉，看來以後沒人幫我偷酒喝了……”
那個下山的小和尚一直雙手合十，身上的衣物還是很整齊。隻是他的眼睛睜開了。
他的眼睛—是純金色的。
下山的小和尚，像極了那人們口口相傳、未見其人的佛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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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處書屋裏。
一個名叫南宮七溪的家夥猶豫再三，還是打開了門。
門口站著一位冷若冰霜的女子，她身穿白色長裙，像極了將要飛升的仙子。她五官精致，皮膚白皙，就像那上好的白玉一般。隻不過她此時的臉色，不太好。
她看著麵前的這個被稱作“書聖”的家夥，盡量壓抑心中的怒火，問道：“冥帝在哪？”
南宮七溪臉色複雜，看著麵前的這個絕色女子，內心有些惶恐。
這個女子的笑容，估計隻會對那個家夥展開了吧？
但是想到自己和林葬天的約定，他隻好閉口不言。南宮七溪心道：“為什麽你這家夥的‘風流債’都要我來幫你擋？完了完了，我今天，估計又是一頓毒打了……”
南宮七溪愁眉苦臉，唉聲歎氣的。
但是很奇怪。那個“冰霜女”這次並沒有毒打南宮七溪。她隻是咬了咬牙，說了句：“他就那麽不想見我嗎？”
此時她的神色，有些落寞，以至於空氣中的冰元素又增加了許多，寒氣陣陣。
南宮七溪緊了緊衣服，有些冷。
女子沒有說什麽，隻是轉身就走。
南宮七溪奇怪地問道：“你不打我了？”
女子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瞪了南宮七溪一眼，“滾！”
空氣中瞬間有許多“小冰劍”出現。指向南宮七溪。
南宮七溪見狀，立馬關上了門，說道：“好的好的。”
女子看了眼天空，神色複雜。
一陣冰雪飄過，她瞬間就消失在了原地。
無聲無息。
屋內。
南宮七溪回到書桌前，朝著手掌嗬了口氣。他不由得感慨道：“不愧是冰帝，還是這麽霸道啊……”
修改於2019。5。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