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什麽是命?

山中老人搖頭,“算不出,硬算了也算不準,血神窟幹涉極大,算和它有直接聯係的卦,天機都會被混淆掉。”

平常道人有些遺憾,“那我們這次出行務必要處處小心了。”

山中老人笑了笑,“大的算不準,小的我還是有把握的。到時候遇到具體情況我們具體分析,起碼不知道東南西北走哪個方向的時候,我能提供點意見。”

虛音真人和修心兩個長輩也在一邊旁聽,但是他們沒有直接加入對話,隻是任由小輩自己商量。

“那你懂測字嗎?”蘇澈問道,因為他忽然想起了一些事。

山中老人微微點頭,“在凡世行走時就學過一些,入宗門後也接觸過一些。至於準不準,這一點我也隻有六七成的把握。”

“那你能幫我算算前程嗎?不涉及血神窟,你就單純算前程。”

是的,蘇澈又想起了第一世的事情,想起了當初那個清微道派弟子給他算的命。

其實第二世、包括蘇澈現在第三世,他都學過一些占卜、測字法門,但是每次用【十五根】這個字來測,都測不出當時的結果,這讓他有些懷疑。

“行,”閑來無事,山中老人也沒有拒絕,“你隨意寫三個字,不要猶豫,想到什麽寫什麽。”

蘇澈當即在指尖凝聚出水珠,然後在桌麵寫下【十五根】三個字。

山中老人隻是看了一眼,就隨口說道:“第兩百四十簽,此簽是中上簽,位屬巽宮,無妄變隨。”

這話一出,蘇澈表麵平靜,但是心中難以遏製地出現了一絲驚色。

“簽文是:道必堅心,堅心必道成。建功勳,早回程;造茅庵,修真身。一日飛升,仙班列名。”

“還不錯的卦象,剛好我們是修道人,這中上簽可以說是上上簽了。”山中老人笑著說道。

收斂心神,蘇澈微微沉吟道,“敢問師侄用的是哪種測字法門,為何我之前測相同的字,得出的結果完全不同。”

“是一種民間方法,我個人比較常用,叫【斷字如神】。”

“那這民間流傳的東西準嗎?”憐煙忍不住問道,這位外表年約二十許,穿著一身綽約的裙裝,姿容柔美,稱得上是一位佳人。

不過很不好運的是,蘇澈能明顯察覺到憐煙對自己有些疏遠,這讓他立刻想起世秀之前說過的話——【我給她看了各種你輕薄她的畫麵……】!

蘇澈鬱悶得簡直想吐血,那混蛋居然真的這麽做了,結果現在憐煙下意識地遠離蘇澈了,估計是心裏有障礙。

“準與不準隻能辯證地看待,比如師叔寫出這三個字時,我下意識地覺得用這種測字法最好,於是結果便脫口而出;所以我認為應該還是有一點參考性的。”山中老人回應道。

“什麽是命?”蘇澈忽然問道,他的眼神很認真。

這句話把山中老人問住了,遲疑了一下他才說道:“我不知道,如果能悟透什麽是命,我此生也就沒有什麽遺憾了。”

這個話題到此結束,接下來眾人不再言語,隻是或打坐、或回房休息……

※※※

一連以極速飛行三天三夜後,眾人終於抵達了血神窟外圍,這裏位處陸地東南角,一片莽荒無人的大山之中,此處隻見獸影、不見人蹤。

不過鬱鬱蔥蔥的山脈裏,有一座山穀較為特別,這裏不僅四季溫暖如春,而且裏麵有食肆、茶寮、旅舍、酒樓;甚至還有賭場、青樓、典當行等鋪麵,非常世俗化,它們存在在這荒山野嶺中更是奇妙。

此穀叫做【回頭穀】,意思是勸來人在此處回頭。再往前一百裏地,就是赫赫有名的凶地血神窟了,敢擅闖的大都死在了裏麵。

回頭穀最早隻是一個外來修士的落腳點,但是隨著對血神窟感興趣的人越來越多,這裏也發展成了一個有些規模的人族修士聚居地。

尤其是最近半年以來,血神窟頻頻出現異象,使得這裏更加熱鬧,大街人流往來,摩肩接踵,人氣極盛。

蘇澈一行人抵達山穀,當這艘金船從半空中落地時,剛好一群五六人人哄鬧著出來,隻見一個乞丐一樣的男人躺在地上,被人踢得連連往外翻滾出去。

發覺有修士來臨,那五六個人抬頭,見到是太浩宗的旗幟有些驚訝;為首一個刀疤臉,隻是對著乞丐的方向唾了口唾沫就帶著人離去,不想和這種大宗門正麵相對。

飛船一落地虛音真人就收了起來,他當先帶著門人往穀內走去,對於那個乞丐他看了一眼就皺起眉頭。

如果這是個修士,虛音不會理會,修行界各種修士的爭鬥時有發生,誰對誰錯沒有個定論,所以在外見到紛爭最好不要貿然插手。

但這是一個凡人,怎麽跑到這種地方來了?

虛音對那奄奄一息的年輕男子遙遙點了一指,度了一道法力助他醒轉,“從哪裏來,回哪裏去。”

說完虛音真人便不再理會,隻是帶著人直直往穀內走去。

這一幕讓蘇澈暗自點頭,如果虛音不出手,蘇澈相信其他幾位同門也有人會做這種事,這就是太浩宗這種正道門派和其他宗門不同的地方。

走到一半蘇澈猛地站住腳,他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個二十來歲的男子。

此刻那人的呼吸終於順了些,他仰麵躺在地上,皮膚黝黑,嘴唇幹皺蒼白,身上是一襲破爛而不合身的樵夫打扮。

而且他斷了一隻右腳,從膝蓋以下完全消失;他的右眼也瞎了,隻剩一個黑窟窿。

快速上前向虛音真人低語了一句,蘇澈立刻走向男子身邊,將他扶了起來,“怎麽是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此人算不上蘇澈的故友,兩者間隻有一麵之緣。沒錯,這人就是當初蘇澈入門時,在太浩宗牌坊前長跪不起的那個少年!

這六年間過去,他非但沒能踏上修仙路,甚至狀況越發淒慘,腳斷眼瞎,渾身髒兮兮地、被人從修士聚居地中踢了出來。

男人無神的左眼看向蘇澈,過了一會兒似乎是認出了他,男人慘笑道:“什麽是命?”

他的聲音沙啞,如同鬼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