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家有悍婢
瀑川蛟龍的身軀連綿蜿蜒,一座精雕細琢的古老跨天之橋,每一個單獨的部位都透著生物的美感,整體就像是合金與晶石搭配雕琢出來的,古老與未來的結合體,氣勢恢宏。
伊魄凝視著瀑川蛟龍,斜了伊霞靜一眼,盡量保持平靜道:“伊霞靜,這頭瀑川蛟龍的實力遠遠淩駕於我的聖臻熾龍之上。瀑川蛟龍是你養的寵物?就憑你幾乎為零的戰鬥力,降伏得了瀑川蛟龍才是見了鬼了。”
聖臻熾龍有著極其尊貴的血統,但是至高血統中隱藏著一道又一道熾盛的封印,實力與血統還沒有恢複到傳說中的巔峰。
瀑川蛟龍的實力遠遠淩駕於聖臻熾龍之上!
聖臻熾龍是上位小戰客,與中等戰客這個階段還有一定的距離。
瀑川蛟龍的實力絕對是元超出戰客這個初級階段,邁入下一個大級別。
戰將級,還是戰將級別的佼佼者,出類拔萃的那種。
在這個龐然大物伊氏世族之中,某些堂主都未必是這條瀑川蛟龍的對手,堂主掌管一座小城池,但瀑川蛟龍絕對有本事靠著一己之力摧毀一座小城池。
即使有防禦陣圖,憑借瀑川蛟龍的龍族血統的強盛霸道,小城池也承受不住這頭瀑川蛟龍的怒火。
伊霞靜是怎麽把瀑川蛟龍養在後花園裏的,哦不,應該是伊霞靜怎麽讓瀑川蛟龍乖乖聽話,生活在這條瀑布之中的。
這條瀑布靈韻十足,獨特而秀美,確實很適合瀑川蛟龍這樣的瀑川靈獸居住,但應該不至於此。
莫非是伊霞靜與瀑川蛟龍達成了某種約定?
但伊霞靜就不該擔心擔心瀑川蛟龍反悔,龐大無比的蛟龍之軀裹挾著數千噸的瀑布,驟然暴起將這雪陽山給攪個天翻地覆,一片狼藉。
伊魄的心中還滿是疑惑。
伊瑟卻向前走了上去,身體距離瀑川蛟龍大約三米,亭亭玉立,如寒樹一般站在冗長的木質走廊上。
伊瑟眸光清澈如水的看著瀑川蛟龍,眸光中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還帶著一絲討好的撒嬌。
這種撒嬌的感覺就像是犯了錯誤得到長輩寬恕的小女孩應有的神態,還摻雜著一絲絲靦腆與哀怨,更多的情緒是如同寒潭清水的溫柔和煦。
可愛純潔的小女孩站立在木質走廊上,如天山雪蓮般綻放,柔光四射;霸道狂野的瀑川蛟龍冗長的身軀占據了四分之三以上的木質走廊,宛如矗立在天庭仙境的神龍拱橋,平靜但是氣勢恢宏。
在這頭矯健敏捷的瀑川蛟龍麵前,小女孩很是嬌小,她的身高也就是瀑川蛟龍長吻所在的高度,占據瀑川蛟龍整體頭顱之高的三分之一,就像是一隻貓與一條龍和諧相處的美好故事。
伊魄看著這奇怪但是毫無違和感的一幕,嘴角抽搐了一下:“這到底是要鬧哪樣啊?”
他下意識地看了伊霞靜一眼,向她表示谘詢與求助,這是怎麽一回事。
伊霞靜盈盈一笑,向著自家少爺微微躬身表示某種順從的意誌,用一個簡易的眼神暗示他繼續看下去。
伊瑟與瀑川蛟龍深情凝視,這一幕倒是格外的寧靜與祥和。
忽然,伊瑟向著瀑川蛟龍伸出膚白勝雪的小手,五根手指輕輕合攏,纖細的手指向內彎了彎。
“小心!”
伊魄雖然知道這是多此一舉,伊瑟既然敢做就一定有把握。
但這個動作太危險了!
龍族是天生的君主,桀驁不馴,人類根本沒法靠暴力馴服尊貴的龍族。
這也是伊魄一向很奇怪的事情,伊彥傑是用什麽本事駕馭血晶龍的。
血晶龍、瀑川蛟龍不是龍族王者,但絕對是純正的龍族,算不上桀驁不馴,靈魂中也帶著淩駕於眾生之上的驕傲!
龍族,別說是駕馭驅使,就算靠近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做出這般挑釁的動作,就不怕瀑川蛟龍一口把你吞了嗎?
伊瑟這丫頭犯了些錯,畢竟是伊魄府中的丫鬟,伊魄總得將她的安危放在心上。
特別是······瀑川蛟龍伸出了舌頭!
那根碩大的舌頭如盤蛇一般,向著伊瑟纖柔的身軀席卷過去,迅雷不及掩耳!
特別是伊瑟纖柔的嬌軀徹底被瀑川蛟龍巨大的舌頭纏繞住,不見蹤影······
伊魄的破光拳已經蓄勢待發。
這件事情是難以善了了,也許得動用那張底牌才能安然度過,聖臻熾龍是絕對打不過這條瀑川蛟龍的!
但······令伊魄目瞪狗呆的是接下去發生的一幕場景。
瀑川蛟龍沒有收回那根冗長的舌頭,而是用舌頭在伊瑟的身軀上舔了舔,粘稠的口水塗在她的臉蛋上。
這丫頭也沒覺得髒,也很高興的用嬌軀去蹭瀑川蛟龍的舌頭,發出美妙如銀鈴的笑聲,那動聽的笑聲在木質走廊上回**不息。
伊魄緊握的拳頭鬆了開來,重新將目光放在瀑川蛟龍身上,發現瀑川蛟龍根本就沒有敵意,更加不要說殺意。
瀑川蛟龍那寶石般瑰麗的龍眸中盡是慈祥長輩對調皮搗蛋孩子的寵溺,仿佛伊瑟這丫頭是他的親生女兒一般。
伊霞靜邁著優雅如蓮的步子來到伊魄旁邊,告訴他瀑川蛟龍的事情。
伊瑟與這條瀑川蛟龍從小相依為命,伊瑟從小父母雙亡,瀑川蛟龍在某個機緣巧合中救下了因為饑餓瀕臨死亡的伊瑟,興許是伊瑟身上有什麽瀑川蛟龍看中的元素。
一開始,瀑川蛟龍應該是豢養著這個人類小丫頭應該是帶有某種不為人知目的性,但後來一人一龍同生共死這麽多次,情緒上總會發生變化。
龍族是天生高傲的種族,但不是沒有感情的殺戮生物。
感情培養上去之後,瀑川蛟龍與伊瑟兩者就相依為命。
伊瑟把瀑川蛟龍當作父親當做生命最後一位長輩,瀑川蛟龍也保護著她將她當做女兒一樣寵愛。
瀑川蛟龍從來不讓其他人碰,但伊瑟這個親生女兒般的小女孩當然除外。
就像現在這樣,瀑川蛟龍用冗長的舌頭將伊瑟卷起來,讓嬌小玲瓏的伊瑟正好坐在他的腦袋上。
瀑川蛟龍不會讓人類騎他,伊瑟是他當做親生女兒的人類,女兒爬到父親頭上撒野也是理所應當的。
伊瑟坐在瀑川蛟龍頭上,那兩根跋扈尊貴的龍角從深藍色向著雪白漸變,伊瑟就坐在龍角深藍色部分之間,小屁股坐的位置是海藍與雪白的交界處。
瀑川蛟龍身上龍鱗的顏色漸變感特別漂亮,不愧是一頭瀑布寒潭之蛟龍,龍鱗在陽光下反射著水的炫彩光澤,他的龍鱗上天生蒙著一層淡淡的水角質。
伊瑟向著木質走廊盡頭的伊霞靜打招呼,笑盈盈道:“主人,我想出去玩玩。”
以瀑川蛟龍的速度,繞伊氏世族的領地一圈也不要花費多少時間。
“去吧,祝你玩得開心。”
伊霞靜臉上盡是笑容,向著瀑川蛟龍腦袋上的丫鬟伊瑟揮舞著手臂。
“記得回到府中去領家法,打到你皮開肉綻,遍體鱗傷為止。”伊霞靜的臉色驟然變冷,冷得令人悚然。
伊霞靜雙手叉腰,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還帶著濃烈的孤寒氣場,宛如一位高高在上的冰封女王。
這個姿態的伊霞靜給伊魄的感覺就是······她平日裏的溫順都是高明的偽裝,偽裝給伊魄這位頂頭上司看著玩。
現在發怒起來就撕破所有的偽裝,將無可匹敵的女王氣場盡數揮霍出來,席卷周遭每一寸空間,每一塊土地,每一株草木······所有的事物都籠罩在這份寒意之中。
在瀑川蛟龍清冷的眸光之中,伊霞靜豔麗的容顏更帶上幾分傾國傾城的寒美,好似鍍上一層深冬十二月冷夜灑下的月光,能給這片萬裏大地蒙上一層寒冷的白霜。
這份肅殺的絕世之冷,更像是刀劍上流淌的寒芒,隱藏著瀑川蛟龍居住的寒潭之中,令人望而生畏。
瀑川蛟龍冗長的龍須飄了起來,輕輕地敲了一下伊瑟的腦袋。
伊瑟斜了瀑川蛟龍一眼,但還是連滾帶爬地從巨大的龍之頭顱落下,畢恭畢敬地跪在伊霞靜麵前,等候著來自伊霞靜的發落,同時可憐兮兮地向伊魄求救。
伊魄向她翻了一個白眼,伊瑟,你居然向我求救,要臉不要臉。
伊魄還是勸說道:“霞靜姐,還是算了,小事而已。”
伊霞靜搖了搖頭,那雙眸子凝視著伊魄的眼鏡,沒有任何退讓,沒有一點妥協的意思。
與主人直視,這是大不敬的,伊霞靜還是第一次與伊魄靠著眼神抬杠。
最後退讓的居然是伊魄!
伊霞靜凝視著她的貼身侍女伊瑟,神色肅穆莊重,一本正經道:“平日,我可以容許你沒有規矩一點,但少爺回來了,你竟然還想要離開。”
“離開也就算了,隻要少爺同意,我也沒有資格反對。可你什麽都沒有,主次尊卑分不清楚嗎?你要出去,少爺有讓你離開了嗎?”
“前麵在族內狩獵賽上的失誤,少爺可以寬宏大量原諒你,但我不能原諒。但或許你不認識少爺,我可以做最後的讓步。這一次沒有借口了,一切都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好了,去領家法,我陪你一起去。”
伊霞靜的話中的語意,不是她押送伊瑟去懲戒院領家法,而是兩個人一起去懲戒院領家法挨打。
伊魄府邸有四院:戍衛院、懲戒院、侍女院,靈脈院。
伊霞靜了解伊魄對自己人優柔寡斷的性格,要伊魄為了這點“小事”親自執行家法是沒指望的,所以還是得去懲戒院。
伊霞靜是伊魄最親信的幾個人之一,所以知道伊魄很多秘密。
伊霞靜知道聖道至尊先天天賦的存在,伊魄少爺的生活狀況實際上極其惡劣,特別是聖道至尊先天天賦的激增過於迅捷,一不當心就會被巨大的天地升華撐爆,好似龍族王者的至高血統。
伊瑟若是在族內狩獵賽上暗算他成功,伊魄確實有可能遭到滅頂之災,所幸少爺留了一個心眼。
否則後果不堪設想,聖道至尊大概率會失控到不可收拾的程度,伊魄少爺也會與族長候選人之位失之交臂。
被伊瑟這丫頭坑了這麽大一筆,伊魄還沒有真正懲罰這丫鬟。
在伊魄看來,如今這根本就是雞毛蒜皮的小事情,但伊霞靜不這麽認為。
伊瑟這丫頭已經不把伊魄少爺放在眼中,骨子裏失去了那份對少爺的敬畏之心,這實在是太危險了。
先前說了那麽一番大不敬的話,伊魄少爺這個心中沒數的家夥竟然還放過了她!
再進一步會變成怎樣一副恐怖的景象?
到了最後,這丫頭在麵臨懲罰之際,竟然還覥著臉向少爺求救?
更匪夷所思的是······伊魄還親口給伊瑟這丫頭求情!
所以伊霞靜這一次是下定決心要懲罰貼身侍女伊瑟,即使惹火燒身也無所謂。
瀑川蛟龍占據著木質走廊的絕大部分區域,聽完伊霞靜陳述的這些理由,瀑川蛟龍磅礴的身軀猛然收了回去,變成一股巨大的白色水花沒入白色瀑布簾幕中。
在瀑布的簾幕中隱藏著一個修長巨大的黑色水影,在劇烈的激流中搖擺遊行,回到瀑布下方的寒冷水潭之中。
瀑川蛟龍走了,這件事情塵埃落定。
伊魄被伊霞靜的眸光嚇退,表示不插手這件事情。
伊霞靜的話就沒法改變了,結果躍然紙上。
伊瑟目無尊上,一定會受到懲戒院最嚴厲的懲罰。
至於伊霞靜······麽,公然違背主人的意思,收到的懲罰肯定是雪上加霜級別的。
“好了,我公然違背少爺的命令,受到的懲罰隻會比你更重。”伊霞靜伸出手摸了摸伊瑟的腦袋頭發,那隻纖纖玉手比冰塊還要寒冷。
伊瑟點了點頭,原本還以為逃過一劫,卻沒想到很快就接受了另一次嚴酷懲罰。
稍微調整了一下儀容,微微洗了一口氣,伊霞靜跪在這個堅硬寒冷的地麵上,向著伊魄磕了三個頭。
“少爺,抱歉,請恕我不能奉陪。我要去接受懲戒院懲罰了,就讓妙冷來陪您。”伊霞靜恭恭敬敬,沒有任何怠慢的意思。
伊霞靜向著閣樓內招了招手,一名侍女從閣樓深處走了出來。
這名侍女叫妙冷,這名少女是伊霞靜的貼身丫鬟之一,也是伊霞靜的貼身保鏢。
伊魄打量著這名少女,堂堂伊氏世族族長候選人,看到這個奴婢的第一感覺居然是深不可測!
這絕不是什麽感覺錯誤,一道璀璨輝煌的金色光芒從伊魄的體內飛出來,輕盈地落在他的肩頭。
絢爛奪目的光輝之中聖臻熾龍浮現出高貴的身姿,那雙充滿睿智與驕傲的龍眸凝視著這個緩步走來的少女,如臨大敵!
聖臻熾龍輕輕叫了一聲。
伊魄皺了皺眉頭:聖臻熾龍說的沒錯,這個少女很強,真的很強!
一頭墨黑的長發垂落及腰,那柔順光滑的頭發在雪陽山的寒冷中結上幾顆白霜顆粒,沒有任何違和感,反而令她的墨黑頭發蒙上一絲晶瑩。
藍琥珀的眸子,粉嫩的唇瓣,明眸皓齒,皮膚潔白好似雪陽山最巔峰之雪,冰肌玉骨,曼妙的嬌軀穿著一身侍女服裝,一條藍色的絲巾圍在她的脖頸上,高貴典雅。
她的藍色繡花布鞋行走在木質地板上,那麽隨意的走著完全符合奴婢的步姿,卻給人一種輕盈如鹿的感覺,鞋子落在地麵上不會留下任何的痕跡,布鞋對木板的壓迫也根本不存在,蜻蜓點水,踏雪無痕。
即使還隔著十數米之遠,伊魄也能嗅到那股清寒的香味,繚繞在瀑布閣樓中,這體香沁人心脾,好似連雪山脈的冷風,令人心曠神怡,神清氣爽。
善戰者無好戰之名,從這最簡單甚至顯得有些卑微的動作中就能體會出那份超越俗世的高妙清新。
這個“奴婢”絕不簡單!
伊魄與聖臻熾龍好似一對親生兄弟,如臨大敵地盯著這名神秘少女,一絲不苟。
伊魄站在距離高台三米之遠的平地上,這個丫鬟名字叫“妙冷”的少女停了下來,那雙長腿一並,膝挨著膝,宛如行走在冰雪神國的神侍
冰精靈的絕美,即使不苟言笑也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大妖精。
那雙藍琥珀的眸子審視著他,審視的過程中還歪了歪頭,這聚精會神的專注姿態仿佛要在伊魄的身上找出一根刺。
妙冷一寸一寸打量著他,清冷的眸子中透著一絲清新喜悅,就像是期盼著什麽。
伊霞靜剛要嗬斥一聲無禮,卻被這個微妙的場景扼住了咽喉,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伊魄看著這個少女,也不知道沉默寡言的她會做出什麽驚人的舉動。
妙冷動了,收回了審視伊魄的無禮舉動。
她點了點頭,神色凝重,琥珀般瑰麗的眸子中充斥著莊重肅穆的情緒。
妙冷款款拜倒在地,宛如雪花落在地上,她的膝蓋輕輕的觸碰到地麵,雙臂合在一起撐住身體,額頭觸地。
也不知道出於什麽緣故,妙冷行了這麽一個大禮。
無論是什麽角度,伊魄吹毛求疵也挑不出半分毛病,這個行禮的姿態絕對是完美到無可挑剔。
整個行禮的過程很平穩,聖臻熾龍的龍眸都沒有看出半分顫抖,動作很是順暢,沒有任何停滯,行雲流水,又像是數十張畫麵的疊加,清楚至極。
這個行禮看似簡單,伊魄卻發現數十個特意掌控的動作細節,每一個動作都像是千錘百煉般,否則怎麽能行禮這麽完美。
整個行禮的動作透著古老悠遠之美,甚至可以用“賞心悅目”來形容,這個行禮都會變成一份類似舞蹈的藝術。
半分鍾過去了。
妙冷還拜在那邊,這個雙膝跪地、額頭觸地的姿勢紋絲不動,整個曼妙柔美的身體好似一張神弓,腦袋、頸部、後背、腰肢、臀部、大腿、膝蓋、小腿、玉足,每一個部位都緊繃無比,沒有半點鬆弛,比軍人還要嚴格數百倍。
一股清冷渾厚的“勢”沉在她的身上,如下沉氣流般穩定著她的姿勢,她的身上煥發出一股令人望而生畏的王者氣勢。
伊魄先是失神了一會兒,接著遲疑了這麽一段時間,保持這個古雅的行禮姿勢這麽長時間絕對不舒服,但妙冷沒有任何的異動。
伊霞靜算是對伊魄蠻恭敬的,基本上每次行禮都是一絲不苟,但她跪了一段時間還是情不自禁抬起頭看一下他的動作與表情,來判斷一下伊魄這個少爺的態度。
妙冷不同。
她很平靜地跪在原地,保持著端正的跪姿,絕對沒有任何晃動,這麽一段時間也沒有一分一毫的鬆懈。
仿佛對她而言,她下跪行禮是她一個人的事情,伊魄的態度根本不重要,如果伊魄沒有讓她起來,那就繼續跪著好了。
照著她這個態度,伊魄有些懷疑若他不讓妙冷起來,她會一直跪下去,跪到天荒地老,活活跪到死!!
伊魄看著跪在地上的妙冷,聖臻熾龍則是看著伊魄。
“喂,你做甚啊。”
感覺到全身傳來的異樣,伊魄忍不住嗬斥了一聲。
聖臻熾龍在伊魄的身上爬來爬去,那雙璀璨明亮的龍眸煥發著一絲神秘的韻彩,凝視著這雙睿智的龍眸,好像一下子能夠看到很遙遠很遙遠,另外一個世界,另外一個位麵,一個永遠都是通透明亮的秘密天地。
在這雙龍眸之下,所有的秘密都無處遁形,盡數暴露在光明之中。
聖臻熾龍在伊魄的身上爬來爬去,就像是一條狗搜索著暗藏起來的肉骨頭,一寸一寸皮膚的找了過去,無比仔細。
聖臻熾龍斜了他一眼。
心想著不是廢話嗎!
就你,還能讓這個女孩跪的這麽認真!
如果妙冷跪的真是伊魄,為什麽一開始盯著他審視了這麽久的時間,而不是一下子就跪下去。
真正讓妙冷這個小姑娘心悅誠服的,應該是伊魄身上某個象征性物品,象征著某個神明級別的至尊!
本龍要找出這個象征!
伊魄沒有讀懂聖臻熾龍的眼神,道:“妙冷姑娘,你還是先起來。”
聽到這麽一句話,仿佛某個塵封在她身上的枷鎖驟然開啟,所有的壓迫束縛消失的一幹二淨。
妙冷也沒有迫不及待地一躍而起,而是一點一點調整動作,從腦袋、雙臂、雙腿、腰肢······逐步站立起來,仿佛與之前下跪行禮的姿勢是一套的,緩慢而不失優雅,透著古典神妙之美。
伊霞靜有些木然,她從來沒有見過妙冷下跪行禮,哦不,她基本上也不算是行禮。
妙冷在伊魄府邸身份也就是一個奴婢,但是那種骨子裏透出來的驕傲,特麽與冬雪那個自戀狂一般無二。
要讓她下跪,絕對不可能!!
究竟是出於什麽樣的原因,妙冷願意低下高傲的頭顱,心甘情願地跪下,叩首。
若不是親眼見到,伊霞靜一定覺得這是天方夜譚,虛幻夢境。
伊霞靜吩咐道:“妙冷,你就陪著少爺四處走一走,參觀一下府邸。”
“少爺,奴婢告退。”伊霞靜行了一個禮就向後退去。
“等等!”伊魄忽然叫住了企圖離開瀑布閣樓的伊霞靜。
伊霞靜與伊瑟要去懲戒院領家法,肯定要離開瀑布閣樓。
“少爺······您······”伊霞靜有些吞吞吐吐。
“我讓你走了嗎?”伊魄冷冰冰的,簡直是冰寒女神形態的冬雪附體,霎時間,瀑布閣樓萬丈嚴寒。
“少爺······我是去······”伊霞靜還沒有將剩下的話說出來,就······再也說不出來了。
一隻有些秀氣的手就扼住了她的脖頸,強勁渾厚的力道讓她根本說不出接下來的話。
“你剛才不是說,請恕你無法奉陪。”
“很可惜,你隻是請,一個奴婢沒有資格決定我恕不恕。我現在告訴你答案,就是不恕!”
不恕,當然就是要奉陪。
既然要陪著他,那麽肯定沒法去懲戒院。
塵埃落定,真正······塵埃落定!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伊瑟也被他掐著脖頸抓在手裏。
伊魄變成一個暴虐的君王,如抓住天鵝般,掐住兩個少女的脖頸,生生將她們拖進瀑布樓閣。
兩個少女的嬌軀在光滑冰冷的地麵上拖著,因為脖頸被掐住,伊霞靜與伊瑟都陷入絕對缺氧的狀態,兩個人的長腿在地板上起起落落,發出一陣痛苦的呻吟聲。
伊魄這個掐著脖頸將女孩拖進去的手段簡直狠辣無情到了極致,伊魄整個人身上都彌漫著濃鬱的戾氣,驚心動魄!!
······
······
“少爺,饒我一命,啊······啊,少爺,饒命,啊······啊。”
有一個倩影被鎖在瀑布的激流的正中央,承受著數十噸水的衝刷,瀑布的寒水不停地灌入她的口鼻,這種近乎窒息的感覺極其煎熬難受。
伊魄有些無奈地坐在欄杆上,雙手挽著胳膊,雙腿也橫在木欄上麵,大有一副吊兒郎當、玩世不恭的意思。
但他凝視著瀑布中央被白花花水流淹沒的人影,視線一刻也未曾移開過。
妙冷站在伊魄的旁邊,站姿富有美感的同時保持安靜,沒有任何一句話,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呼吸聲都很輕微。
收斂所有氣息的妙冷就像是根本不存在,伊魄時不時斜她一眼,擔心她真的消失了,或者像鬼魂一般有形無質,格外詭異。
某種意義上講,這才是侍女最基本的素質,當主人不需要她的時候,她表現得不起眼到了極致,就像是根本不存在。
“少爺,饒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快放我下去!快放我······下去······”
伊魄眯著眼睛,饒有興致地看著遠方的瀑布身影,天高雲淡道:“我不是說了嗎?等瀑川蛟龍覺得懲罰結束,自然就會放開你的。當然嘍,你也不要向我求饒,向你的瀑川蛟龍求饒吧。”
苦倒是沒吃多少,叫得比誰都大聲。
就像剛才瀑布閣樓前的平台上,伊魄的琉璃鞭還沒抽到她身上呢。
這妞啊啊啊個沒完,叫的那叫一個淒慘,聞者傷心,聽者流淚。
這演技,伊魄隻能甘拜下風,哦不,隻能望塵莫及。
伊瑟這演技,難以望其項背啊!
尋常人興許會被這個瀑布衝刷給折騰致死,但伊瑟從小是與瀑川蛟龍生活在一起,應付著瀑布之水還不是小菜一碟。
大概又過了五分鍾,瀑川蛟龍攜帶起好幾噸的潭水,磅礴的蛟龍之軀蘊含的洶湧氣場濺起無數水花。
那恐怖的蛟龍之口驟然長開到極致,將掛在半空中的伊瑟一口吞下,固定伊瑟身體的鎖鏈在瀑川蛟龍眼中就像是玩具一樣脆弱,刹那的接觸就讓鎖鏈四分五裂。
轟隆隆一聲逆襲的雷聲。
伊魄心中還在驚歎瀑川蛟龍的矯健與雄壯,卻聽到瀑布那邊傳來一個亮麗尖銳的聲音,充斥著不滿與埋怨。
“伊魄,我······”
想都不要想,這種帶著怨念的口吻,接下來的話八成是:“我一定不會放過你。”“我一定要你十倍奉還。”“我一定要殺了你”之類大言不慚的廢話。
有用嗎?
誰放過誰啊!!
伊魄先發製人,帶著一絲邪惡地問道:“伊瑟小丫鬟,你想怎麽樣?”
伊瑟這才想起她還是個奴婢的身份。
奴婢跟主子抬杠,那不是找死嗎?
“少爺,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伊瑟的態度立刻軟化了下來。
伊魄向著瀑布翻了個超級大白眼。
你說不敢了,誰信啊。
瀑川蛟龍很溫柔地將伊瑟放在木質走廊上,濕漉漉的身影倒還真有幾分**,濕掉的衣物與身體緊緊貼合到一起,很曼妙的勾勒出還沒有徹底成熟的身體曲線。
瀑川蛟龍還是挺貼心的,伸出冗長的舌頭纏住伊瑟的身軀,然後用舌頭來幫伊瑟吸收多餘的水分。
不用擔心瀑川蛟龍的舌頭會不會帶一點水上去,瀑川蛟龍可是有著掌控水之靈元力量的強大魔獸,舌頭隨便舔兩下,伊瑟的身軀與衣物很快就恢複幹燥。
伊瑟跑到伊魄身前,但她還沒有跪下去就被伊魄扶了起來,那隻手直接將她半個身體拎了起來,根本跪不下去。
伊魄眼神一瞪:“好了,有什麽事好好說。”
“那個······那個······”伊瑟有些不好意思,銀牙輕咬,眼神有些畏縮,難以啟齒的模樣。
“有話快說。”伊魄看著眼前這個少女,催促了一下。
伊魄也不知道這丫頭是真心實意,還是在那邊演戲。
“少爺,我有一件事求您,求求您。”伊瑟眼淚汪汪,清澈如水的眸子中很快就蒙上一層晶瑩的水霧,惹人憐惜。
伊魄轉身就走,根本沒有多做停留,妙冷也是稱職的侍女,沉默寡言的她跟在伊魄的身後,形影相隨。
感覺狀況不對,伊瑟擦掉了眼淚,清了清眼睛,被淚水模糊的視野恢複清晰,發現少爺伊魄走出幾十步開外了。
“少爺,少爺,少爺。”伊瑟一路小跑,在伊魄的必經之路上跪下,把向走廊外的那扇小門給堵住了,赫然一塊柔美頑固的絆腳石。
“你敢擋我的路?”伊魄冷冷道。
“奴婢不敢,我有一件事情求您。”
“放。”伊魄已經失去了耐心,情緒已經瀕臨崩潰。
“您能不能把族內狩獵賽從我這邊搶走的東西還給我。”伊瑟抱住伊魄的大腿,將小臉緊緊貼在他的大腿外側,有些像被負心男子拋棄卻不甘心的小姑娘。
“你是瘋了吧!”伊魄脫口而出。
族內狩獵賽的恩怨是絕不能帶到族內狩獵賽之外解決的。
在族內狩獵賽被搶走的東西,就已經屬於對方。
伊瑟居然還想問伊魄要東西?
太荒唐了吧。
伊瑟身為伊魄府邸的奴婢,企圖偷襲暗算伊魄。
這筆賬他已經寬宏的量放過了這丫頭,她應該要心滿意足了。
我擦嘞。
伊瑟竟然還想要把東西拿回去。
“我憑什麽要答應你的要求?”伊魄一本正經道,“如果你能給我一個合適的理由,我可以考慮一下你說的這件事。”
“少爺,我希望您相信與體諒我。您從我這邊搶走的東西對我真的很重要,我是給瀑川蛟龍使用的。那個東西唯有在我的手中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價值,您去使用或者買賣隻會造成價值的浪費。”伊瑟畢恭畢敬地跪在地上,先前的驕傲與不屑一掃而空,這份對主子的恭順終於有幾分奴婢的姿態。
為什麽要用“終於”呢?
伊魄有些疑惑,還有一些卑微,底氣不足。
回憶著剛才發生的一幕又一幕,伊魄茅塞頓開。
她家的究竟是些什麽女人啊!
真的是當丫鬟的嗎?
豢養瀑川蛟龍的伊瑟。
女王氣場十足的伊霞靜。
這個深不可測的貼身侍女妙冷。
族門的最大不幸,莫過於家有悍婢!
“當初是一個失誤。”
“失誤,當然是失誤,你要是沒失誤,我就被你暗算成功了!”
“不,少爺,我不是這個意思。當初我不應該把那個儲物器皿帶去族內狩獵賽,那是我的粗心與失誤。我希望您能給我一個改正錯誤的機會。”
“可以,你不是說放在我手中會造成顯著的價值浪費嗎?那你花錢把那個東西從我手中買回去,我可以給你最高的優惠。我也是需要大筆資金的,但你畢竟是我府邸中的奴婢,我給你最大優惠就是半價。”
伊魄將意念深入儲物空間,很快就找到從伊瑟那邊得到的東西,然後光芒一閃就來到伊魄的手中。
伊瑟清澈的眸子瞪的大大的,聲音提高到了八度,道:“半價!我可出不起半價,那筆購買它的資金是我省吃儉用整整兩年的報酬,四分之一的價格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四分之一的寶貝價錢,那也得花光她所有的積蓄。
伊魄府邸分發給奴婢的工資很高的,薪水簡直是高的嚇人。
當初瀑川蛟龍與她居無定所,機緣巧合中發現伊魄府邸提供的資源很樂觀,伊瑟才來到雪陽山府邸賣身為婢,雪陽山的領地資源很適合瀑川蛟龍,所以一人一蛟龍就在雪陽山定居下來。
伊瑟在雪陽山領著巨額的薪水,來豢養這頭瀑川蛟龍,還給瀑川蛟龍謀劃到一個靈韻充沛的瀑布寒譚。
但伊魄手裏這個儲物器皿中的玩意可不是一時半會能買到的,這筆資金實在太大。
伊瑟是一名治愈係原華師,但還是一名原初級原華師,在原華師最底層徘徊。
若不是雪陽山的報酬簡直離譜,若不是瀑川蛟龍給她足夠的話語權與重視,伊瑟根本買不起那個儲物器皿中的東西,普通人一輩子都不可能買得起!
而她······或許也會成為這個“普通人”的一員。
伊瑟道:“不如這樣,少爺。您給主人寬容一下,讓她允許瀑川蛟龍離開雪陽山。我帶著瀑川蛟龍去一趟魔獸之地,打獵完回來一定能付起這筆錢。”
這次輪到伊魄牙疼了。
伊霞靜不讓瀑川蛟龍出去,伊魄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用意。
伊霞靜讓瀑川蛟龍待在雪陽山,不準瀑川蛟龍出去暴露行蹤,應該是想把瀑川蛟龍當做雪陽山一張底牌。
霞靜姐辦事還是令人放心的,伊魄也不會去否決她的決定。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在管理經濟的方麵,伊霞靜的本領簡直是超越俗世,在天啟帝國也是數一數二的。
以她的本事,管理好一座小小的雪陽山府邸綽綽有餘。
伊魄不應該去與她作對。
思慮再三。
“好吧,送給你。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伊瑟眨巴大眼睛看著伊魄:“您不會是要我侍寢陪睡吧。”
說出這種話,伊瑟麵部紅氣不喘,簡直是小少女中的老司機。
伊魄沒好氣地給了她一個毛栗子,伊瑟抱頭求饒的同時也從地上站了起來,不好意思地看著伊魄少爺。
伊魄遞過去一把鑰匙。
伊瑟端詳了老半天也沒發現這把鑰匙有什麽特殊。
“少爺,這鑰匙是幹什麽用的?”
“我把你主子鎖了起來,交給你看押了。”
伊魄拍了拍伊瑟柔柔弱弱的肩頭,語重心長道:“不要辜負我對你的期望。”
伊瑟傻眼了,粉嫩的唇瓣張開,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讓她去看守伊霞靜?
有個雞毛撣子用!
伊瑟心想: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接下去的劇情應該是······
······
······
果然不出所料。
瀑布閣樓,伊瑟回到伊霞靜的辦公室,發現她全身上下掛滿了鎖鏈,但是不影響她的具體行動,隻是有些阻礙負重的作用。
“小姐,我回來了。”
伊霞靜一門心思處理著文件,目不轉睛。
“幫我把鎖打開,鑰匙肯定在你那。”
被識破了,伊瑟還能怎麽辦?開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