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殘疾老鬼

聽了老唐的話,我和周昊兩人一臉的震驚。

唐霜霜,她居然托夢給老唐來照顧我們的生意?

這說明啥?說明她今天晚上會過來拿錢!

待老唐走後,周昊一臉得意地說:“你別吃驚,咱這店裏的紙錢,長眼的都知道劃算。”

“我的意思,今天咱們有機會將唐霜霜給就地正法了。”

周昊驚愕地看著我:“真是沒想到,你居然還有這嗜好。”

“握草,你想哪裏去了。唐霜霜不是惡鬼嗎?咱們趁機將她超度了,那也算是為民除害。”

周昊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誰稀罕你除害?再說了,為民除害有毛用啊,為人民幣除害還差不多。”

“肥耗,不是我說你啊,體重越大,責任越大,就你這噸位,你不負責誰負責?”

“誰愛負責誰負責去,反正別找我就對了。”周昊很不耐煩地說,“今天又進賬3500,來來,立馬分贓,上次你少拿了500,這次你拿兩千,待會去鄉裏人家常菜搓一頓,整點白的……”

我卻另有打算:“今天我守店,你去,給我打包回來。”

“年輕人,青春易逝,別那麽卷。而且貧道剛剛半邊掌一算,今夜不會有生意,走起——”

最終我還是沒去,周昊卻抵不住肚子裏饞蟲的召喚,獨自一個人偷歡去了。

不過周昊我還是挺佩服的,上一次算到有生意上門,他硬是沒沾一點葷腥,專業精神還是有點的。

我不去,是因為我真的想搞定唐霜霜。

難得世上有這麽可惡的一隻鬼,我米西了她的神魂還能獲得陰德,何樂不為呢?

說起來,我也不是真的為了除魔,而是出於自私的想法。

天色漸晚,下午的時候下了一場雨,到了夜裏,天氣潮濕憋悶。

隱隱,樓上傳來鑼鼓之聲。

今天是唐霜的回魂夜,但她不是正常死亡的,屬於惡靈,所以老唐叫了法師來超度亡靈。

我感覺事情要糟,以唐霜霜惡鬼的身份,誰超度她就是要她的鬼命。

除非,是真有道行的高僧,真的能持咒洗清她犯下的罪孽。

但這世上,還有真的高僧嗎?

君不見,廟堂都成了騙子們的發財聖殿了嗎?

雖然老街的孤寂,配上鑼鼓聲,再加上回魂夜的元素,令我覺得氣氛有點恐怖,但是我依然能克服這一切。

因為我也想吃啊,比起人間的食物,鬼的味道,絕美。

有時候我反省,覺得這太墮落,可反省到最後,我不但沒能告誡自己及時打住,反而理解了別人的墮落。

夜漸漸深了,鑼鼓一直不斷,有個法師不斷念咒,那咒聲蒼涼如悲傷的山歌。

我聽著,莫名有些發麻,不管這法師有沒有本事,他的唱法真是挺抒情的。

“歸去來夕,老父遲暮,心傷不已……”

可惜這唐霜霜,是何等偏執的惡鬼,怎麽能領悟起這麽抒情的詩。

“哐——”

一聲鑼餘音嫋嫋。

然後鼓聲如細雨一樣綿密,聲音不大,卻越來越近。

來了,我低頭看了看時間,11.45分。

“噗!”

我吹滅了店內的燈,然後又起身將“黑花”杏黃旗收了回來,虛掩了門。

人躲在老式的油紙窗邊,外麵的情況可以一覽無餘。

我不想讓他們看到,所以假裝已經歇業了。

來的是一名老法師,穿得很堂皇,就跟電視劇裏的唐三藏似的。

這服飾,估計是某寶淘到。

原本很肅穆的氣氛,我卻忍不住莞爾,在黑暗裏,我覺得自己的笑像明月一樣亮堂,我也是個自戀的仔啊。

老法師在地上擺下了香果,然後讓老唐在邊上燒紙錢,一邊燒,一邊喊:

“霜霜啊,來領錢啊。”

“下去再尋個好人家投胎,莫回頭,莫留戀。”

他反複說著這幾句話,眼淚撲簌簌掉進紙灰裏。

可是,唐霜霜並沒有出現,倒是在旁邊那一堆布施給孤魂野鬼的紙錢上,出現好幾名“飄”,抓了紙錢,就快步逃走,一份受驚的模樣。

我看得人都呆了!

那些孤魂野鬼,比唐霜霜現身還要令我驚詫。

因為他們的模樣實在太怪了,都是缺胳膊少腿的模樣,甚至還有一個,他的腦袋上方隻剩下一隻眼睛……

原本鬼死得淒慘沒什麽大驚小怪的,可是眼前這些鬼,他們的傷絕對異常。

因為他們從店門口走過,離窗戶非常近,所以我能看得非常清楚,他們的傷,很多地方都有鋸齒狀的痕跡,如果要問我直覺,那就是——

這些人的傷口,都是被咬出來的!

能造成這種傷口,我想象中隻有兩種情況:

第一、他們死在荒郊野外,被野獸或者野狗啃噬了;

第二、他們被某種猛獸給咬死了。

可是他們為什麽會集中出現在老街呢?

一般來說,孤魂野鬼會在陰間飄**,但是很難離自己的骸骨太遠。

那就是說,這些殘軀就在老街附近!

一念至此,我人都呆了,我覺得自己應該做一名警察,一不留神就發現了一個驚天大案,這還不噌噌地升職啊。

這一刻,我開始想念周昊了,這死胖子如果在家,一定能說出點名堂來,畢竟他見多識廣,不比我這個全靠自削的二吊子啊。

這些孤魂野鬼絡繹而來,我數了數,鬼數有十三名之多!

這些鬼魂怨氣也挺大的,雖然接受了布施,可還是以自身的煞氣影響了現場的氣溫。

我看到那半蹲在地上燒紙的老唐,嘴裏不斷噴出白色的霧氣。

而老法師表情凝重,手裏的鼓槌好幾次都有點把握不穩,因為氣溫低,他時不時還用手背揩一下自己的鼻子,看起來像是在哭。

看來這老法師雖然沒什麽真實的水準,可還算是懂點門道的了。

至少他的法場擺下,孤魂野鬼就來了,即使不會超度,也沒有激怒這些孤魂野鬼。

我心裏有點焦急,因為我想追著這些孤魂野鬼去看看,看看他們到底在哪裏消失,而他們都消失之地,往往就是骸骨埋葬之地。

也許,我就可以因此揭開一個重大的凶殺案!

但我又怕自己剛剛離開,那唐霜霜就出現了。

想了想,我覺得自己不能為一個並不確定的目標而放棄眼前的大好時機。

於是我毅然決然地拉開了門,然後向著孤魂野鬼離開的方向追了出去。

外麵的溫度恐怕隻有幾度,我感覺自己像是掉進了冰窖裏,忍不住揉了揉臂膀。

老唐抬頭看到我,一臉的迷惘。

老法師則跟我對了一眼,他那一張臉,全是縱橫皺紋,而臉上的表情比我在屋裏看到的更慘,好一張欲哭無淚的苦瓜臉啊。

我好心地提醒他:“老人家,道法做到這就可以了,這女娃不是你能超度的,快走吧。”

說完,我扔下一臉懵逼的他,轉身就走。

“哎,娃子,你這話麽子意思囉?能不能把話說完再走嘛。”

我可就沒空跟他囉嗦了,他要不聽,我也奈何不了。

那些鬼魂們走得並不快,不過跟他們跟“飄”別名非常契合,他們看著是用腿在走路,可其實是飄著的,所以不快隻是看著的樣子,實際上,他們的速度比人類要快多了。

我在身後認真端詳他們,發現這些鬼魂還有個特征,年齡都偏大。

這是咋回事?

居然有變態殺手專門挑老人下手?

不過想起來也正常,這老街附近,哪有什麽年輕人?

像唐霜霜這樣的,隻是因為家裏條件差,才沒法搬離,稍微有點積蓄的,早就住上電梯房了。

我加快了速度追上去,也許是因為我追得太緊,那名腦袋上隻剩下一隻眼球的老鬼,突然將眼球轉過來對著我!

“次奧!”

我在心裏腹誹了一聲,直接凝聚目光在他的前方。

跟這些髒東西打交道久了,我的經驗也是很豐富的:第一,不要跟他們有目光接觸,別做出能看到他們的表情,也別回避,一副熟視無睹的表情就對了;

第二,表情不能慫,甚至要盡可能的凶惡,這些鬼魂,都是欺軟怕硬的東西,你戾氣越重,他越怕你,這跟人是一模一樣的,畢竟,鬼魂也是曾經的人類嘛。

虛張聲勢這種事情,什麽時候都是有效的。

不過這一次,這老鬼有些可惡,居然用那恐怖的眼球一直盯著我,就在原地等著我。

按照我現在的行走路線,我就要從他的身體穿過去!

我不是沒遇上過這種事情,但是這真的挺讓人發怵的。

當然,我不能認慫,就這麽盯著虛空,直接穿了過去。

一股陰寒的氣流掠過了我的肌膚,讓我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

我故意破口大罵:“這什麽狗日的破地方,大夏天的跟冰窖似的,跟鬧鬼似的,我明天找人來把這地方給鏟了,埋上狗屎豬糞,我草你大爺的!”

這個也是我百試不爽的罵詞,這些老骨頭,最怕的就是屎尿淋頭了。

我罵了這一句之後,那老鬼悄默默地走了,很快就超過了我,超過了所有的鬼魂,走到最前方去了。

說實話,我心裏並不得意,因為這些鬼魂,也是可憐鬼。

身體被殘害到這種程度,居然也不化為厲鬼,說明心中並無太大的怨氣,生前應該是有德之人,隻是不知道為何被人害了,落到如此地步。

我緩緩跟著,那些老鬼們也不管我,隻在前麵走著。

走著走著,我悍然發現,老鬼們居然上山了。

在老街的後方,有一座山,叫古峰山。

那是當地人的祖墳所在地,也就是說,住的都是一些壽終正寢的老人,枉死之人是不能進祖山的。

我心中驚詫至極,難道說,這些老鬼,居然是古峰山上的“住戶”?

這沒道理啊!古峰山上會埋葬傷勢這麽重的老頭?

帶著這種疑惑,我繼續跟著。

他們一個個上了山,然後又消失在一座座墳頭。

我傻眼了,甚至還打了打火機,就著火光,看了看身邊的一座墳頭。

在墓碑上,我看到那人像,就是之前在此消失的老鬼!

這怎麽可能?

我真是傻眼了,可惜我不是道士,不能召喚一個老鬼出來,然後好好問問他們到底是咋回事。

我在滿是墳堆的山上孤立無援,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好。

想了想,我在一個墳頭邊坐下,然後拿出打火機來抽了一根煙。

原本是我準備戒煙的,可是最近進賬比較多,就又買了一包鶴舞。

我覺得這古峰山絕對不對勁,可又找不到端倪來,因此抽口煙好好整理一下思緒。

然後,一隻手突然在我的左肩上拍了一下。

可我明明沒有聽到任何的腳步聲,甚至,也沒有感覺到陰風。

“誰?”

我驀然回頭,卻什麽都沒看到,身後空****的,隻有連綿起伏的墳頭。

月亮就像塗了一層鏽色,照在墳頭上,陰森森的。

怎麽可能?

神不知鬼不覺地拍我的肩頭,而且連陰風都不帶一絲?

就在我驚魂未定的時候,我的右肩又被拍了一下。

這下我是秒回頭,非要看看著是什麽玩意。

結果,我還是什麽都沒看到。

我抬頭,頭上黑黢黢,隻有幾絲烏雲籠罩在月亮上。

麻了,我徹底麻了。

我想起一個事,人身上有三盞燈,左右肩膀各一盞,額頭上還有一盞。

這勞什子東西在我的左右肩頭各拍一下,是不是拍滅了我的兩盞燈?

聽說夜裏挑擔子的人最容易遇鬼,挑著挑著就會被鬼墜住貨物,一頭莫名其妙會變重。

那就是因為扁擔壓住了陽氣燈,鬼祟才會找上門。

“老先生,就別跟小輩子開玩笑了,現身一見吧。”

我大聲道,是想給自己壯膽。

墳塋裏隻有我的聲音在回**,卻無人應答。

“噠!”

我的額頭又被人打了一下,這一下,我倒是看清楚了,是一顆鬆球。

可是這附近都沒有高樹,鬆球肯定不是從樹上掉下來的,誰在戲弄我?

“嗬嗬……”

我聽到老鴉在樹叢裏發出不懷好意的怪叫。

頓時覺得不妙,這是祖墳啊,好多老家夥的,我來這裏還這麽囂張,那不是自找苦吃嗎?

強龍都不壓地頭蛇了,我這算啥?

想到這裏,我的心突然拔涼拔涼的,想起在村裏的時候,那麽多老家夥在村口遊**,將我擋在了村裏。

不好!如果這些老東西發難,積蓄起鬼煞之氣,那我可能再次被困住。

一念至此,我不再猶豫,霍地站了起來,拔腿就跑,不帶一絲拖泥帶水的。

人說見了鬼不能跑,那是扯淡,如果能跑,誰還慢慢磨蹭?

我就要趕在鬼煞氣形成規模之前逃離之地。

“哢嚓!”

“嘭!

倒黴催的,我一腳下去,居然將一個墳頭給踩塌了!

想必那棺木是被白蟻咬朽了,我這一腳下去,又踩碎了棺木,人直接墜落到棺材裏麵了。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