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李邦彥的最後一步

“來人,速去李府把許豔香拿來見寡人。”徽宗下令。

“是。”

禦前禁軍侍衛領命而去。

李邦彥見徽宗讓禁軍去拿許豔香,就知道事情要壞。

因為相比白寬,許豔香知道他更多想殺華櫸報仇的細節,一旦要是招出來,就算他有十條命也保不住。

“許豔香來了肯定會把事情說出來,我該怎麽辦?”

李邦彥想到自己才四十多歲,正是官運亨通的時候,好日子還沒有過夠,可不能就這麽死掉。

“看來我得做最壞地打算,如果陛下真地要殺我,就隻好走這最後一步了。”

李邦彥與一般仕林出身的官員不同,他出生市井,身上一直帶有市井江湖之氣,遇到危險不會像仕林官員那樣逆來順受,而是會想盡一切辦法保命,那怕是做出大逆之舉也在所不惜。

所以,麵對即將到來地危險,他已經在心裏做好了魚死網破地準備。

華櫸一直注視著李邦彥,見他臉色異常,眼珠滴溜亂轉,就知道他肯定又在想對策,暗道:“李邦彥,任你今天如何狡辯,我也不會讓你全身而退。”

蔡京看了一下童貫、高球,三個人相互傳遞了一下眼神,彼此都明白了對方地意思,各自點了一下頭。

“白寬,除了以上這些,你還有什麽其他的要說嗎?”徽宗又問道。

白寬說道:“有。李邦彥原本是準備今天才動手刺殺華大人的,因為明天華大人就要跟禁軍比試,如果今天他出了事情,陛下肯定會懷疑蔡太師、童大人和高太尉等人,絕不會懷疑到他的身上,這樣他就可以逃脫罪責逍遙法外。

可是後來他得知陛下已經下旨招華大人為駙馬,擔心一旦陛下對外宣布了這個消息,他再刺殺華大人就會有巨大風險。

所以便決定提前兩天行動,以便一次不成功,還有兩天時間可以再次尋找機會刺殺。

隻是他做夢也沒有想到,不僅兩次都沒有殺得了華大人,反而招攬的江湖人死了一半,而且還把事情鬧大驚動了陛下,這才迫於形式不得不暫時放棄刺殺華大人。還有,他讓我等過兩天風聲平靜之後把齊三和招攬的那些江湖人全滅口,以便永遠的消除證據。可惜還沒有等來得及動手,那些江湖人、齊三,還有草民就被華林人給抓住了。”

蔡京、童貫、高俅等人聽到李邦彥居然想嫁禍給他們,一個個差點沒把肺給氣炸,心說道:“好你個李邦彥,妄自我們還幫你說話,沒想到你這個混蛋居然把我們都算計進去了。幸虧華櫸沒事,要不然我們就要替你背這個黑鍋。行,你行,從現在起你妄想我們再替你說一句話,等死把你就。”

李邦彥完全把嫁禍給蔡京他們這個環節給忘記了,現在聽白寬說出來才想起來,自己當初的確是這麽想的。

他悄悄的瞟了蔡京他們一眼,發現三人正用陰冷眼神看著他,就知道再也指望不上他們。

不過,他心裏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所以倒也沒有太驚慌,看了他們一下就把目光移開了。

華櫸看了看李邦彥,又看了一下蔡京他們一眼,臉上浮現出耐人尋味的冷笑。

蔡京看到了華櫸的表情,知道他是在嘲笑他們,心裏很惱火,但這時候他也不敢說什麽,畢竟剛才他們確實為李邦彥開脫來著,現在被打臉也隻能忍著。

梁師成、王黼像兩個觀眾,除了進來的時候向徽宗問候了一聲外,其餘時候一句話也沒有說。

這是因為他們兩個跟李邦彥也有私怨,也希望看到他倒黴,所以才一直坐壁上觀。

現在知道李邦彥連蔡京他們也都算計進去了,兩人就知道他完了。

因為沒有了蔡京他們從旁相幫,光憑他一個人是很難影響到徽宗的,更何況有個華櫸在旁邊虎視眈眈,絕對不可能輕易放過他,隻要一會許豔香說出他密謀刺殺華櫸的事,那徽宗一定會砍他的腦袋。

王黼看了一下梁師成,兩人相視,同時在對方的眼睛裏看到了喜色。

“寡人招華櫸為駙馬的事情並未對他人說過,李邦彥是怎麽知道的?”徽宗語氣陰沉的問道

相對於李邦彥想嫁禍給蔡京他們,徽宗更關心泄密的事,畢竟如果連點秘密都保守不住,那他每天做什麽外麵的人還不知道的清清楚楚,要是有人想謀害他豈不是容易的很。

所以,他一定要搞清楚消息是怎麽流傳出去的。

白寬說道:“李邦彥買通了陛下身邊的內侍充當眼線,隻要有人來見陛下,或是陛下有什麽決定,眼線就會立刻把消息傳出宮告訴李邦彥,李邦彥會根據內容來判斷是否會對他有妨礙,如果沒有妨礙也就聽聽,如果有就會想對策應付。這些年陛下在宮裏做的所有決定,他都提前知道。”

徽宗氣的臉色鐵青,“謔”的一聲下站起來,指著李邦彥怒斥道:“李邦彥,你竟敢收買寡人身邊的內侍幫你傳遞消息,你好大的狗膽。”

“臣罪該萬死,請陛下恕罪。”

李邦彥也不辯解了,而且這事也沒法辯解,直接伏在地上請罪。

吳呈海見徽宗氣的身體直抖,趕緊勸道:“陛下,氣大傷身,您的身體尚未痊愈,不可太過動怒,保重龍體啊。”

蔡京、童貫、高俅、梁師成、王黼等人也趕緊附和道:“陛下,保重龍體。”

徽宗深吸了幾口氣,努力壓製著怒火,對白寬說道:“你繼續說,把你知道的關於李邦彥所有的事都說出來,寡人倒要聽聽他背著寡人到底做了多少違法逆行之事。”

“是。”

白寬在李邦彥身邊多年,對他做的那些奪人房產、占人田地、欺男霸女、貪汙受賄、假公濟私、結黨營私等見不得人的事最清楚,竹筒倒豆子似的全說了出來。

聽著白寬把自己做的那些不法之事全說了出來,李邦彥就知道自己真的完了,今天能不能活命就看老天肯不肯幫忙,如若不然今天就是他活在這世上的最後一天。

華櫸剛才還擔心徽宗最後會饒恕李邦彥,所以也做好了動用最後手段的打算,但現在他知道不用了,就憑白寬說的這些,已經足以讓徽宗砍了李邦彥的腦袋。

李邦彥府上。

內宅北園,一座精製的別院主臥室裏,一名年輕貌美的女子正在對著銅鏡描眉化妝,旁邊還有幾個侍女伺候著。

這名女子正是李邦彥的北園娘子許豔香,今天她約了幾位官太太聚會,正在梳妝打扮。

“秋紅,去把我要穿的衣服拿來。”許豔香一邊畫眉,一邊說道。

旁邊一名丫鬟應了一聲,隨後去把衣服拿了過來,許豔香看了一眼,不滿意,說道:“換一套,這套不行。”

“那換哪套?”秋紅問道。

許豔香說道:“就換我新定做的那件,今天是跟威遠伯夫人她們聚會,我不能丟了咱們家大人的顏麵,得穿好看點。”

“是。”

秋紅正準備去把那套新衣服拿來,突然外麵傳來一陣吵鬧聲,跟著有人重重的把房門推開闖了進來。

許豔香正在描眉,被這一驚嚇,手算了一下,畫歪了,非常的生氣,站起來轉身剛準備罵人,卻發現站在眼前的不是家裏的下人,而是一群頂盔冠甲的士兵,有點被嚇到。

“你們是什麽人,怎麽敢傳到這裏來,快出去。”丫環說道。

這些士兵正是徽宗派來抓許豔香的禁軍侍衛,為首的是一位姓劉的營指揮使,把丫鬟往邊上推開,對著許豔香問道:“你就是許豔香?”

“我是許豔香,你們是什麽人?”許豔香問道。

“來人,把她帶走。”劉指揮使也沒有多跟她廢話,直接讓士兵帶人。

這兩個士兵左右架著許豔香就往門外走,許豔香叫喊道:“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要抓我,放開我,放開我——”

劉指揮使等人根本沒有理睬她,直接帶著她出了李府大門,把她塞進一輛馬車裏,帶著去了皇宮。

皇宮裏。

白寬還在滔滔不絕的向徽宗講述李邦彥做那些見不得人的陰惡之事。

徽宗坐在椅子上,臉色難看之極。

他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這麽信任李邦彥,他竟然背著自己做了這麽多的見不得人的事情,如果不是這次刺殺華櫸的事情暴露出來,還不知道要被他欺騙多久。

現在,他真恨不得把李邦彥給千刀萬剮了。

白寬那裏還沒有說完,這邊許豔香已經被帶到殿外,劉指揮使先進到殿中,對徽宗說道:“啟奏陛下,許豔香已經帶到。”

“把她帶進來。”徽宗說道。

侍衛把許豔香帶進去讓她跪下,許豔香驚魂不定的打量了一下殿中的情況,發現齊三、白寬、李邦彥都跪在那裏,就知道肯定出大事了,衝著李邦彥喊道:“官人,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住口,陛下麵前豈容你放肆”

劉指揮使喝斥道,嚇得許豔香趕緊把嘴閉上,膽怯的看著坐在前麵的徽宗。

華櫸看了一下許豔香,果然很有姿色,而且身上還有股能讓男人產生強烈衝動的妖媚之氣,難怪李邦彥會為她所迷。

徽宗仔細打量了一番許豔香,發現她雖然長的美貌,但身上缺少李師師那種嫵媚而又不失優雅的神韻,所以倒也沒有被她所迷。

“你就是許豔香?”徽宗問道。

許豔香怯生生的回道:“回陛下,民女正是許豔香。”

徽宗繼續問道:“許豔香,李邦彥招攬江湖人物刺殺護衛軍指揮使華櫸,可是你出的主意?”

許豔香急忙辯解道:“不是,不是,這全是他自己的主意,與民女無關。”

徽宗一拍椅子扶手,喝斥道:“大膽許豔香,現有人證在這裏作證,你要還不趕快從實招來,寡人立刻將你推出宮門斬首。”

許豔香得以為是李邦彥把她供出來的,心裏暗恨道:“好你個李邦彥,平時說的天花亂墜的,什麽我是你的心肝寶貝,為了我你願意上刀山下火海,可到頭來為了自己活命,居然想讓我來替你頂罪。好,既然你對我無情,那就別怪我對你無義了。”

“陛下,民女說實話。刺殺華大人的主意的確是民女說出來的,但民女那也隻是隨口說說敷衍李邦彥的,因為他天天在民女耳邊嚷著要向華大人報複,民女實在是聽煩了,為了讓他閉嘴,才胡亂的說了一句,並不是真心給他出主意害華大人,誰想到他居然真的就這麽去做了。事後他告訴民女,民女還勸他放棄,可他完全不聽,還威脅民女不許說出去,否則就殺了民女。陛下,民女真的是冤枉的,請您明察。”

許豔香梨花帶雨的為自己辯解,那楚楚可憐的樣子,不知道的人看了還真的以為她是無辜的。

徽宗扭頭看著李邦彥,冷聲問道:“李邦彥,現在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李邦彥微微的閉了一下眼睛,隨後睜開,語氣平靜的說道:“臣沒什麽可說的了。”

“那你是承認刺殺華卿的事情是你做的了?”

李邦彥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是臣做的。”

徽宗積壓的怒火終於爆發,“謔”的一下站起來,怒道:“好你個李邦彥啊,之前信誓旦旦的說不是你做的,還在寡人麵前裝無辜,險些讓寡人上了你的當。你這逆臣賊子,寡人真後悔沒有早些識破你的真麵目,以至於讓你禍害朝綱,魚肉百姓。似你這樣的奸險之徒,寡人豈能再留你。來人,把這個禍國害民的無恥奸賊推出去斬了。”

“是。”

侍衛過去要把李邦彥架起來準備拖出去,李邦彥突然大喊道:“陛下,臣還有話說。”

“事實已經清楚,你還有什麽可說的?”徽宗問道。

李邦彥說道:“臣對所犯罪行沒有什麽可辯解的,隻是陛下長久以來對臣信任有加,還委以重任,此恩此德臣今生是無法報答了,所以想在被行刑之前給陛下磕幾個頭,以盡心意,還望陛下恩準。”

徽宗是個耳根子軟的人,聽到李邦彥這麽說,心又軟了,歎了口氣,揮手讓侍衛放開他。

兩個侍衛鬆開手,李邦彥流著淚,腳步緩慢走到徽宗的麵前跪下,悲泣說道:“臣作出大逆不道之事,有負陛下聖恩,不敢請求陛下寬恕,隻願陛下能夠保重龍體,臣在九泉之下也就放心了。”

說完,衝著徽宗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

徽宗心裏也不好受,畢竟李邦彥曾經是他信任的臣子,如今走到這一步,也不是他想看到的。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你若是能本本分分為官,又何至於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徽宗歎了口氣,說道:“罷了,現在說什麽都晚了,你安安心心的去吧,寡人念在你以往也給朝廷做過一些事情,就不為難你的家人了。”

“多謝陛下。”

李邦彥再次給徽宗磕了三個頭,起身站起,伸手把戴在頭上的官帽取了下來。

大家都以為他是要把官帽親手交還給徽宗,沒想到他突然抓住官帽兩邊的長翅往外用力一抽,長翅被抽了下來。

原來,李邦彥的官帽是經過改製的,官帽兩邊的長翅外表看跟其他官員的沒什麽兩樣,但實際裏麵是兩把特製的尖刃。

就在大家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際,李邦彥已經衝到徽宗的麵前,猛的推開站在他身邊的吳呈海,用力拉過徽宗擋在身前,用尖刃抵住了他的咽喉。

這就是李邦彥的最後一步——挾持徽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