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禦前激辯

門外的白寬聽到華櫸的喊聲,在禁軍侍衛地押解下進到大殿裏,跪在齊三地身邊。

徽宗看了一下白寬,問華櫸:“華卿,此人又是誰?”

華櫸說道:“陛下,此人正是李邦彥府中的總管白寬。”

“什麽,是白寬!”

李邦彥大驚,扭頭一看,頓時嚇地渾身冰涼,差一點癱在地上。

“白,白寬怎麽也落在華櫸地手上了!”

相對於齊三來說,白寬對李邦彥地威脅更大。

因為他跟齊三沒有直接交待任何事情,所以可以把事情往別人身上推。

但白寬不一樣,所有的事情都是他親自麵對麵交待的,想推都沒法推,一旦白寬把他供出來,他將萬劫不複。

“我該怎麽辦,難道今天真的是我的死期嗎?”

李邦彥想到徽宗剛才說過,如果真是他指使人謀害華櫸就砍了他的頭,心裏恐慌的不得了。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斃,不能就這麽死掉,一定要想辦法躲過這一劫才行。”

他又看了一下白寬,想道:“一會不管他說什麽我都絕不能承認,反正這事也隻有我和他知道,隻要我死不承認,以陛下憂柔寡斷的性子也不會輕易殺我。”

徽宗盯著白寬問道:“你為什麽要謀害華卿?”

白寬說道:“陛下,草民與華大人無怨無仇,又怎麽會去謀害他呢,這一切都是李邦彥指使草民做的。”

“你胡說,我何時讓你做這樣的事了,分明是你自己做的,卻嫁禍於我。”

李邦彥斷然否認了白寬的指證,一副被冤枉的樣子怒視著他說道:“白寬,你在我府上這麽多年,我何曾虧待過你,你為何要誣陷我。”

白寬剛才在外麵已經把他說的話聽得清清楚楚,心裏對他恨之入骨,冷笑道:“你的確是對我不薄,但我又何曾不是挖心掏肺的為你賣命。可是你呢,為了自己活命所有的罪責都推到了我的身上,想用我一家老小的命來換你的命。李邦彥啊李邦彥,我到今天才知道,你對我的不薄,不過就是為了在關鍵時候讓我替你頂罪罷了。既然你都對我不仁了,那我又何必再對你講義。”

“你忘恩負義。”

李邦彥指著白寬說道:“白寬,當初你窮困潦倒來投靠,我看在咱們在同鄉的份上留你在府中做了總管,沒想到我的一片善意竟然被他曲解成了險惡用心,你這樣昧著良心說話,難道就不怕遭天譴嗎?

“如果真的有天譴,那也應該是你先遭到報應。你這些年做的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天譴你百次都有餘。”白寬反擊道。

李邦彥氣的渾身哆嗦,張嘴還想再說,徽宗說道:“這裏不是給你們吵架的地方,都給寡人住口。”

徽宗發話了,李邦彥和白寬誰也不敢再說話,全低下了頭。

徽宗臉色陰沉的看了看兩人,然後問白寬:“既然你說是受李邦彥指使的,那你把他指使你的經過詳細的說說。”

“是。”

白寬便從李邦彥在嘉王府被華櫸以畫羞辱說起,把他回到府中怎麽生氣,怎麽醞釀報複,之後怎麽指使他讓齊三招攬江湖人士刺殺華櫸的整個經過如實的說了一遍。

徽宗聽完後冷著臉問李邦彥:“李邦彥,白寬所說是否屬實?”

李邦彥那裏敢承認,說道:“陛下,白寬根本就是在胡說八道,臣雖然對華櫸羞辱臣感到氣憤,但他可是朝廷重臣,就算借臣幾個膽子,臣也不敢找人殺他。白寬分明就是見事情敗露,為了活命就把罪責往臣的身上推,從而減輕他自己的罪行,請陛下明察。”

白寬盯著冷笑道:”李邦彥,你還真是鐵了心想讓我替你頂罪,可惜事實就是事實,無論你怎麽狡辯都沒有用。”

李邦彥哼了一聲,“大義凜然”說道:“我李邦彥堂堂朝廷命官,做事光明磊落,何需狡辯。”

白寬嘲諷道:“你要是光明磊落,天下就沒有君子了。”

“你——”

“夠了。”

徽宗被兩人的爭吵弄煩了,喝斥了一聲,嚇的兩人趕緊住口,殿中一下安靜了下來。

“太師覺得他們誰說的是真的?”

徽宗想了一下李邦彥和白寬的話,心裏拿不定他們誰說的才是真的,看了一下蔡京問道。

蔡京早就在等著徽宗問他。

因為他太了解徽宗,知道他畫畫、寫字還行,可要說到處理事情就是大草包一個,根本無法作出正確的判斷。

所以,到了最後還得來問他才行。

蔡老賊不慌不忙的說道:“陛下,李邦彥乃朝廷重臣,而白寬隻不過是一個草民,他的話怎麽能夠輕信。”

童貫隨即跟著說道:“太師所言甚是。陛下乃大宋天子,倘若輕信一個草民而問罪朝廷重臣,傳出去當有損陛下的聖譽,還望陛下三思。”

徽宗略微思考了一下,覺得他們說的有道理,畢竟李邦彥是自己的臣子,他的話怎麽也要比一個百姓的話更可信。

“陛下!”

見蔡京和童貫幫自己說話了,李邦彥頓時又有了盼頭,重重的給徽宗磕了一個響頭,哭道:“臣出生市井,自幼為人瞧不起,但陛下卻從來沒有對臣有半點輕視,臣無時無刻不感激陛下對臣的恩德。心中想的念的都是如何報效皇上,又怎麽會做出有違朝廷律法,讓陛下憤怒之事。臣真是被陷害的,請陛下明察。”

徽宗本就在蔡京他們的勸說下偏向了李邦彥,現在再看到他痛哭流涕的樣子,心一下軟了,說道:“行了行了,寡人相信你就是了。”

“臣謝陛下聖恩。”李邦彥心裏暗鬆了一口氣。

看到徽宗如此輕易的就相信了蔡京、童貫的話,華櫸在心裏暗暗歎了口氣。

現在他總算知道為什麽大宋的情況每況愈下,其主要原因還是在徽宗身上,他處理事情的能力太低下,完全沒有自己的主見,一切都靠別人幫他拿主意。

如果幫他拿主意的人是正直之人也就罷了,偏偏圍在他身邊的都是像蔡京之流的奸臣賊子,朝政不敗壞才怪。

“陛下,現在案情尚未完全審明,如果就這麽輕易的相信了李邦彥,認定是白寬說謊,如果要是將來發現是錯判,那對陛下的英明可是會有損害的,所以還請陛下再詳細的問清楚,不要太早下決斷,以免過後出現誤判有損您的聖譽。”華櫸說道。

他做了那麽多的安排,如果都不能讓李邦彥受死,那他還有什麽臉去靈見他師父和家裏死去的那些家丁。

所以,今天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放過李邦彥,那怕觸怒徽宗也在所不惜。

蔡京扭頭看了華櫸一眼,陰陽怪氣的說道:“華大人,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難道你是在懷疑陛下的判斷能力?”

老賊剛才被華櫸將了一軍,心裏一直憋著口氣,所以也想借這個機會為刁難刁難他。

華櫸斜眼瞅了他一下,冷然一笑,說道:“陛下“聰慧過人”,這是朝野上下人所共知之事,我又怎敢質疑。我是擔心有心懷叵測之人利用陛下的“溫和良善”,故意把他往錯誤的決定上引,損壞了他的聖名。”

蔡京臉色一沉,陰沉說道:“華大人,你說誰心懷叵測?”

“誰心懷叵測心裏清楚,何需我多說?”華櫸冷聲說道。

童貫對華櫸的態度很不順眼,幫著蔡京說道:“華大人,於公老太師乃當朝宰相,百官之首,於私他的年紀也足以當你的祖父,你這樣跟他說話太無禮了吧。”

華櫸輕蔑的瞅了童貫一眼,說道:“童大人,我隻不過是說了一句實話,怎麽就無禮了?皇上還在上麵坐著呢,他都沒說我無禮,你卻迫不及待的跳出來說我,怎麽著,你是想用行動告訴皇上,你比他還有英明神武嗎?”

比皇上還英明神武,這不就是在說童貫有謀反叛逆的意思嗎!

這句話一說出來,大殿裏的人都為之一驚,尤其童貫更是被嚇的臉色都變了。

“你胡說。”

童貫氣急敗壞的吼了一聲,然後趕緊對徽宗說道:“陛下,臣身受皇恩,委以重任,此恩此德臣就是肝腦塗地也無法報答,又怎會有不臣二心。華櫸以此誣蔑臣的忠心,實乃居心叵測,不懷好意,還請陛下嚴懲。”

華櫸冷笑了一聲,說道:“童大人,在你說我之前,最好想想自己是怎麽做的?”

“我怎麽了?”

華櫸說道:“皇上到現在為止一句話沒說,可見皇上並沒有覺得我說錯。但是你呢,口口聲聲說自己對皇上忠心,沒有不臣二心,可是卻一而再的跟他說我的壞話,想逼迫皇上按照你的意思做,這難道就是你的忠心?”

“我沒有——”

“沒有忠心,你承認了?”華櫸沒等他把話說完便搶著說道。

“不是不是,我說的是對陛下——”

“對陛下沒有忠心。”

華櫸再次打斷他的話,對徽宗說道:“陛下,童貫已經承認了,他對您沒有忠心。”

“陛下,不是這樣的。”

童貫趕緊跪下說道:“陛下,臣對您忠心耿耿絕無半點異心,請陛下明察。”

華櫸鄙視的看著他說道:“既然你對陛下沒有異心,那為何要把你的想法強加於皇上,難道皇上自己不會判斷嗎,需要你來替他做決定。”

“我,我,我——”

童貫被華櫸一番話逼的張口結舌,不知該如何辯解。

華櫸今天最主要的目的是把李邦彥除掉,不想被蔡京、童貫他們把話題給帶偏了,所以懶得再理他們,麵朝徽宗跪下,說道:“陛下,臣兩次遇刺,家中更是被賊殺死不少人,就連臣的師父也因此身亡,臣隻是想把事情弄清楚,給死去的師父與家人討一個公道。

現在所有的證據都指向李邦彥,因此他的嫌疑是最大的,臣懇請陛下聽白寬把話說完,一來是為了讓事情更加清楚,二來也為了陛下的聖譽免遭損害,三來也可借此事讓天下人都知道陛下乃重視生命的聖仁之君。如聽白寬說完之後陛下仍然覺得李邦彥是無辜的,那臣也絕不再糾纏。”

徽宗本就是一個沒有主見的人,聽華櫸這麽一說,也覺得的確有道理,隨後看了一下白寬,說道:“白寬,你還有什麽說的說吧?”

白寬說道:“陛下,李邦彥刺殺華大人的事除了草民之外,其實還有一人知道,陛下隻要把此人找來一問便知。”

“這人是誰?”徽宗問道。

白寬說道:“就是李邦彥剛剛娶的北園娘子。”

“什麽北園娘子?”徽宗問道

白寬說道:“李邦彥說陛下有三官六院,他身為陛下的寵臣也要有三房六園,所以便在府中按照宮裏三宮六院的方位,修建了三房六園,先後從各地挑選了九位絕色女子為妻妾,各自以住的地方為封號,住在正房的為正房大娘子,住在東房的叫東房娘子,住在西房的就叫西房娘子,餘下住在其他園子的就以園娘子稱呼。”

徽宗的臉色陰了下來,冷冷的瞅著李邦彥問道:“他說的是真的嗎?”

李邦彥嚇的臉色發白,顫聲說道:“陛下,臣隻是多娶了幾個妻妾,並無什麽三房六園,您別聽他胡說。”

白寬說道:“陛下,您可以派人到李府去查看,那三房六園的方位和建築樣式是否跟宮裏的相似,如果不是草民情願被淩遲處死。”

“李邦彥,可需要寡人派人去驗證?”徽宗問道。

李邦彥知道再不承認徽宗真派人去查證就糟了,以頭磕地惶恐說道:“臣因為太仰慕陛下的風采,所以才一時糊塗做了這樣的不當之舉,還請陛下恕罪。”

蔡京、童貫等人心裏想道:“這李邦彥也真是愚蠢透頂了,你娶多少女人沒關係,幹嘛要在家中效仿皇上搞三宮六院,這不是自己找死嗎。看來這家夥今天是凶多吉少,一會還是別再給他說話,免得到時受他連累。”

徽宗哼了一聲,不再理睬李邦彥,對白寬說道:“你繼續說。”

白寬說道:“北園娘子叫許豔香,是李邦彥三個月前才娶進門的,今年才十九歲,原是封丘縣怡紅樓的紅牌姑娘,後來被一書生贖身從良。

三月前,李邦彥去封丘縣辦事,無意中看到了許豔香,驚為天人,便上前搭訕。

那許豔香本就出身風塵,水性揚花,知道他是朝廷大臣後,便極力奉承巴結討好,李邦彥隨即帶她回臨時住處春風一度,跟著便提出想娶她回府,許豔香自是巴不得,連家都不回了,直接留在了李邦彥身邊。

隨後李邦彥便派人拿了五十兩銀子去找那書生,讓他寫一封和離書。

那書生當初替許豔香贖身,怡紅樓老鴇要兩千兩銀子,那書生是把祖上留下的祖屋和地賣了才湊夠錢把她贖出來,所以死也不肯寫和離書,還要去官府告李邦彥倚仗權勢強奪民妻。

李邦彥知道後很生氣,便準備派人去教訓書生,但許豔香卻向李邦彥獻了一條毒針。她從李邦彥那裏拿了兩件貴重之物回去,然後李邦彥讓人去告訴封丘知縣,說書生偷了他的東西,知縣派人去書生家果然找到了兩件貴重物,便將書生抓回縣衙嚴刑拷打,書生受刑不過隻得承認畫押,當夜便死在牢裏。

書生死後,許豔香便變賣了書生的所有家產,跟著李邦彥回到汴京,成為了他的北園娘子。

許豔香長得十分漂亮,且能歌善舞,巧言會說,心計過人,非常懂得取悅李邦彥。自從她進門後李邦彥便冷落了其他幾位娘子,獨寵許豔香一人,什麽事情都對她說,她也經常幫著李邦彥出主意,這次李邦彥找江湖中人刺殺華大人,就是許豔香先提出的。所以隻要把她找來一問,便什麽都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