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入土為安!
說到這,沈馨頓了下,突然抬起頭看著向南,怔怔道:“向南,我知道現在說這不合適,但這事一直藏心裏很久了,我……我不想再瞞著你,其實我上次回京城後,我家裏麵在給我安排,安排……”
向南見沈馨猶豫不決的樣子,給打斷,直接說道:“你要去上大學的事吧。”
沈馨愣住了,“你……你怎麽知道的?是曉琴告訴你的嘛?”
向南搖頭,“這事其實我早就知道了,你上回去公社傳達室打電話,人劉大爺都聽見了,後來他跟我說的。”
“喔!”
沈馨吱一聲,眼神有些躲避,不敢看向南,像犯了錯誤的小學生般,低聲道:“那……那你會不會生氣啊?”
向南捧起姑娘精致的臉蛋,讓她看著自己,深情款款道:“我生什麽氣?我媳婦去上大學,這可是大好事,高興還來不及呢。”
“但我們就要分開,你……你不傷心嘛?”
向南點下姑娘鼻尖,“肯定傷心了,這麽一嬌滴滴的大美人要是回到京城,上了大學,指不定會有多少男的來追呢,沒準哪天你沈姑娘變了心,嫌棄我這山溝溝裏沒出息的窮老公,一腳給踢開,我這得傷心死。”
“你……你混蛋!”
沈馨朝向南胸口錘了一拳,恨恨道:“你把我沈馨當什麽人了?咱倆都這樣了,我還能變心嘛。倒是你,整天油嘴滑舌,沒個正經,就會撩別的小姑娘,我還不放心呢。”
向南忍不住笑起,“這窮山溝溝,走出個幾裏地都不見個人的,我這撩什麽小姑娘去啊?這你也擔心?
再說了,我這真要撩,要求也是很高的,最起碼得是跟我媳婦一樣,臉蛋漂亮,身材一等一,可不是見了姑娘就往碗裏裝,可沒那麽饑不擇食。”
“呸!”
沈馨忍不住啐一口,嘟嘴哼著,“好啊,原來你早就有這想法!還是曉琴說的對,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我到時真走了,我會讓曉琴時刻看著你的,你要敢亂來,我……我把你那壞東西給剪了,哼!”
向南隻覺身下某處一涼,因為他看著姑娘的眼神,對方可是很認真的,不似開玩笑,被窩裏的雙腿忍不住的給攏了攏,沈馨察覺異樣,那紅唇微勾起,幾分得意。
卻是又突然語氣認真道:”向南,你給我說句實話,你是希望我去上大學呢,還是留在這裏陪你?”
“說實話?”
“當然!”
向南道:“實話當然就是希望你留下來了,你看咱這地方,每日的日常就是為了填飽肚子去幹活,幹活呢?也是為了填飽肚子,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麵朝黃土背朝天,一眼望去,山山峁峁,溝溝壑壑,盡是一片荒涼、灰色,沒有一絲的色彩。
有時我看的久了,我人都麻木了,會在想,這世界上為什麽會有如此貧瘠、荒蕪的地方,老天爺對這裏的人們太不公了,甚至是殘忍!
你說你要走了,我這每天跟誰說話去?跟誰玩鬧去?又跟誰互訴衷腸去呢?勞累一天,我這擱被窩裏躺著,你在嗎,我還能抱著香噴噴的媳婦,多軟乎,你這不在了,我就隻能自個抱被子了,多可憐。”
“又不正經,好好說!”沈馨前麵聽著還挺心疼,這到後麵又耍無賴了,氣哼哼說著,打了這無賴一下,
向南繼續道:“但是從理智出發呢,我一千一萬個支持你去上大學,這種機會別人求的求不來,你家裏肯定也付出了很大的努力,你要不去,不傷了你爸媽的心。
去吧,一定要上大學,你這以後畢了業,那就是捧個鐵飯碗了,我這無業遊民也能靠上媳婦你這棵大樹,吃熱乎乎的軟飯,多好,對吧,嗬嗬!”
“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不是在哄我?”沈馨再次確認道。
向南點頭,“我很認真!再說了,我雖是普通家庭出生,沒準走了狗屎運,也得了上大學的名額或者招工返城了,這都有可能的。你剛不說,人生苦短,不要想太多,活在當下最重要。
船到橋頭自然直,隻要我倆彼此還深愛著對方,我相信其它問題都可以解決的,不要想了啊。很晚了,咱睡吧!”
“嗯!”
被向南這麽一番勸導,沈馨心安不少,乖巧點頭,撒著嬌道:“那你親我一下,咱在休息。”
向南當即在姑娘光潔的額頭上親吻一口,柔聲道:“睡吧!”
“嗯!”
沈馨把身子往向南懷裏拱了拱,也不嫌熱,精致的臉蛋上掛著滿足的笑容,閉眼睡去,那溫熱的鼻息吹拂在他胸前,酥酥癢癢,沒一會,姑娘就沉沉睡去了。
向南卻是睜開了眼,低頭看著懷裏熟睡的姑娘,一側的臉蛋白嫩嫩的,染著一抹健康的紅暈,那幾縷柔柔的青絲很自然落在一側鬢角,安寧恬淡。
微嘟起的嘴唇,晶瑩剔透,不時的微微顫抖下,似夢到了什麽好吃的美食。向南看在眼裏滿是溫馨與蜜意,這一輩子能有這麽個漂亮又體貼可人的女朋友,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呢。
心裏卻是輕歎聲,思緒複雜、糾結,想起公社傳達室那劉大爺的話,身處這一特殊的時代,有時連與自己心愛的姑娘相守的機會都沒有了啊。
這一天,向南是在悲傷、痛苦、惆悵、更多是無奈之中度過的。
幾天後,許威的父母親,還有他的親妹子,一行三人來到了唐平,白發人送黑發人,場麵會是何等讓人唏噓、痛苦,悲傷,許威父母親一夜白了頭,蒼老了十幾歲,向南他們以前雖沒見過二老,但應該跟自己的父母年紀差不多,四十來歲左右,眼下看著卻是像六七十歲風濁殘年的老人般,搖搖欲墜。
此時再多的安慰、勸導,都是蒼白無力的,辛辛苦苦養育二十年的兒子,就這麽的沒了,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許威的喪事就在唐平這裏辦,經他父母同意,安葬在這邊,地兒就選在離水壩不遠的小山坡上,正對著水庫。送葬那天,不光唐平大隊的社員,周邊幾個大隊的知青和不少社員都趕來送殯,一路上那嗩呐吹的讓人的心裏悲涼不已。
送棺入土之時,許威父母、親妹子哭的傷心欲絕,攔著棺材不讓進去,淒涼的哭泣聲回**在腳下這一片荒涼的黃土地上。
傳進了那遠處的溝溝壑壑,山山峁峁之中。
現場來送殯的不少人都跟著掉眼淚珠子,按著陝唄這邊的喪事風俗程序,半個來小時後終是入土為安,許威,一個從京城來陝唄插隊的知青,這一刻成為了一名真正的陝唄農民,這一輩子都留在了這一片黃土地上。
卻是這麽一種悲涼的方式!
待送殯隊伍離去,向南來到墳前,從兜裏取出張照片,是前幾天大家在窯洞前一起照的‘全家福’。
“嗤拉!”
向南劃了根火柴,把照片一角點上,火焰燃起,“小威,這是咱們一起照的合影,我現在給你燒過去,等你空閑了可以看看。希望你在那邊不再挨餓,不再勞累,沒有悲傷沒有痛苦,快快樂樂的!
有你在這守護這座水壩,我想它一定會安然無恙,堅固夯實,再大的洪水也衝不垮它。
以後我們也會經常來看你的,你不會孤單的……”
向南在墳前自言自語著,手裏的照片也燒成了灰燼,微風一吹,裹挾著塵土化作萬般相思,吹向遙遠的天際。
他起身看著這新立的墳頭,怔怔發神,“向南,你別太傷心了!”沈馨走上一步,拉住他的手,把他抓得緊緊的。
向南偏頭看了眼沈馨,臉上擠出絲笑容,“我沒事,咱回吧。”
“嗯!”
許威的父母在唐平就待了三天時間,回去的那一天,一大早,他們幾個知青都去縣城車站送行了。許母拉著幾個姑娘的手,說道:“孩子們,都回去吧,這些天叔叔、阿姨謝謝你們了,小威能有你們這些朋友,不枉來這是世上走一遭,是他的福氣,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