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牢獄之災

聽了姑娘的通風報信,張順也不管真假了,畢竟性命攸關,姑且信之。他卷起了鋪蓋打個包裹,提溜根哨棒,帶上全部錢財,拿一些簡單的吃食,就準備溜了。卻不曾想被那姑娘揪住,她還取下了自己的銀耳墜塞到他手裏,還深情的對他說道:將來你做了皇帝,不要忘了我!張順深受感動,然後逃一般的跑得更快了。

可是逃往那裏呢?張順在這個時代沒有出過遠門,更沒有車馬之類的代步,也沒有親戚可以投靠。

想了半天,張順決定跑往陳州府。正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個時代一沒有相機,而沒有攝像頭,鬼知道他長什麽樣子。就憑這時代一般人的畫技,他估計畫出來就沒人能認出本尊來。

更何況陳州作為治所所在,消息靈通,物資豐富,正適合他“大隱隱於市”。想罷,他也不著忙,一路上走一段,歇息一段往陳州府趕去。路上餓了吃口飯,渴了向別人討口水喝,大家見他器宇軒昂,不似一般人,多數也都高抬貴手。

待到中午,遠遠望見有戶大的莊子,炊煙正起。他便厚著臉皮,前去蹭飯去。這家莊子卻是姓李,莊主喚作李金穀的豪傑,據說最是慷慨。張順雖然心中嘀咕:估計這廝平日沒少做什麽欺壓良民,大鬥進小鬥出的把戲。

卻說那莊子的奴仆本是狗眼看人低的德性,見他穿著破爛的走過來,就攔著他不讓他進去。

張順心裏清楚,這是“紅白臉”的把戲。這莊主好名,估計喜好結交一些亡命之徒,做一些灰色勾當,又怕附近村民蹭吃蹭喝,便安排這下人看碟下菜。

張順畢竟現代人重生,還要些麵皮,不好死纏爛打,便準備放棄離開莊子。正好這時,一群人從外麵擁簇著一人回來。

張順仔細一看,卻見中間那人身穿錦衣,騎著駿馬。那人翻身下馬,走近一看,卻是四十來歲年紀,精神矍鑠,眉眼鋒利,還留著一副山羊胡子。他走到前來,問道:“何事喧嘩?”

“回稟莊主,此人想進莊子蹭吃蹭喝。”奴仆回應道。

那李莊主本欲使個眼色,讓下人將張順趕走,卻一看張順不卑不亢,怠非常人,便改口道:“我觀這位小兄弟雖遭一時困厄,但有騰飛之日,不若去我莊中一坐,你我結個善緣。”

張順見他說話文縐縐的,也不想落了下風,便回道:“善!”

如此吃罷午飯,前來投莊之人紛紛離去,張順見那李莊主並無挽留,便息了心思,早早拜別上路。

李家莊離陳州並不是很遠,張順走了半個時辰,便到了州城。

張順本打算進城,卻見州城門口一堆人聚在那裏,熙熙攘攘,不知作甚。便起了好奇之心,便前去一觀。

擠入人堆一看,原來卻是一副懸賞告示。隻見上麵寫著:茲有反賊張某順,陳州治下張家村人士,現已謀反在逃,如果知情不報者與之同罪,夷三族;如有報官者,賞銀三兩;擒獲或斬殺者,賞銀五兩。

以上字跡皆繁體寫成,又有圖畫在旁,畫的是半點不像。在這個時代張順沒有機會讀書,看的有些吃力,便不由自主的慢慢讀了起來。

張順剛剛讀完,卻見告示跟前的兩個衙役,一左一右來到了他的跟前。張順又看了一眼圖畫,發現還是半點不像,便鎮靜的問道:“兩位差官,有何貴幹?”

卻見那兩位差官相視一笑,說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隻聽說過麻雀自投羅網,沒聽說過反賊送到眼前。”

張順一聽,大感不妙,便欲逃跑,卻被兩位差人趕了上來。情急之下,張順便棄了鋪蓋,抽出哨棒與兩位差人打作一團。

張順這兩年功夫沒白練,倒是打的兩位差人沒有還手之力,可是張順還是被人纏住無法脫身。

正當其時,隻聽見圍觀的群眾一陣聒噪,又走出幾個兵丁來。原來是守城門的兵丁前來助戰。

張順一看這幾個兵丁都攜刀帶槍,不似衙役們拿著水火棒,便不敢反抗,棄了哨棒束手就擒。那兩個衙役剛才吃了虧,此時正好準備拳打腳踢一頓,好出一口惡氣。

張順見了,連忙辯解道:“你我無冤無仇,為何抓我?”

“張順!你死到臨頭,還敢裝傻?”兩個衙役喝道。

“張順是誰?是那個反賊嗎?與我何幹?”張順嘴硬道。

兩個衙役聽了,哈哈大笑,揭下告示,拿到跟前說道:“還敢嘴硬,你看這告示所寫,張順頭骨有棱,眼睛雙瞳,身高八尺,雙手過膝,不是你,還是哪個?”

張順一看,原來那畫像旁邊還有一行小字,寫著他的樣貌特征。他相貌如此獨特,卻是抵賴不得。

可那張順當然也不會承認,隻是咬死說:“我叫李三,本是李家莊莊客,你們看我眼睛如何有雙瞳?至於頭骨有棱,卻是前日晚上小解,不小心被門夾了,至今未愈;那身高八尺,卻是天生地長,豈能作為憑證;至於雙手過膝,卻是今日上午,給莊主家搬磚砌牆,抻了胳膊,過幾日便好。”

這種鬼話衙役如何能信?別說有了證據,就是沒有證據,他們不也是一樣抓人抵數,隻要能拿到賞金就行。

隻是聽他說他是李家莊莊客,衙役怕惡了李莊主,便沒有為難他,打他一頓,隻是扭送到府衙監獄。

張順隻道自己的穿越鬧劇到此為止了,神TM頭骨有棱,眼生重瞳,雙手過膝,這根本不需要畫像,隻要描述一般,自己就插翅難飛了,自己還TM送貨上門。他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自己邪了門了相信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種鬼話。

不多時,張順被去除身上多餘物品,帶上鐐銬,投入了州衙監獄之中,再也不用擔心晚上住處的問題了。

張順悲憤莫名,不由大聲喊道:“咱們大明還有王法嗎,怎能隨便抓人入獄?”

這是監獄一個年紀大的牢頭伸頭進來,喝斥道:“喊什麽喊,那個進來不喊冤?喊有什麽用?官字兩張口,說有你就有!”

“這還不講理了?”

“講理,怎麽不講理。有錢就有理,沒錢就沒理。銀錢就是理,銀錢使得越多,理便是越大,就是天大的案子,都能給你講明白了。窮酸,就是沒理!”牢頭譏諷道。

張順啞口無言,隻知道古代比較黑,沒有想到居然黑到這種地步,他哪裏有銀錢與他。悲憤異常的張順隻能感慨道:“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隻因生異相,便是造反材!”

言已至此,張順又想起過些年這狗日的王朝就崩潰了,不由的嘲諷了接著兩句:“夏禹商湯後,誰家傳萬代?”

“呦嗬,還是個讀書人?看你作這詩,就是個反賊,還敢喊冤?”那牢頭也識得幾個字,看他張順是個文化人,幹脆走到跟前,接話起話來。

“漢高本亭長,明祖亦乞丐。秦人掃六合,虎視何雄哉!何人會稽雲:彼可取而代!”張順破罐子破摔,憋的一口氣終於蜂擁而出。

“嗯?什麽意思?”牢頭聽他這口氣還不小,自己那些貧乏的文化,有些拿不準這年輕人的意圖。

“就是說漢高祖當年也不過是個亭長,明太祖當年也不過是個乞丐,有什麽高貴的血統?想當年秦始皇一統六合,何其威風。結果他巡視會稽的時候的,不也被項羽看到後說‘彼可取而代也’嗎?”飽受現代教育的張順,天然就有對皇權蔑視的氣質。此時,心有不平則鳴,一番言語之後,隻覺暢快非常。

“你你你……你真是個反賊?”那牢頭聽了,嚇得直哆嗦。整日抓賊,多是唯唯諾諾的小賊、假賊,沒想到這次抓了一個破天大賊。古人受封建奴化教育一千多年,對官府皇權的畏懼無以複加,哪怕真有反賊,也是既敬且懼,很難做到張順這樣如此淡然。

“如假包換!你看看我這麵相,這額頭鼻子,叫做朝天伏羲骨,三皇之一的伏羲就是長這樣!你再看看我這眼睛,重瞳!堯舜禹湯中的舜帝就是這眼睛。你再看看我這胳膊,雙手過膝,聽過三國吧?劉皇叔就是長這樣!”反正事情不會更糟糕了,張順幹脆唬他道。

“咦?”那牢頭驚訝的發現,“你還別說,你這還真和一般人長得不一樣。”

“是吧?老人家,我這是紫微星下凡,也就是真命天子!想害我,小心天打雷劈!”張順本著抵賴不過,幹脆嚇唬一下,看看是否能糊弄過去的心裏,繼續忽悠,“您老要是不信,可以隨便上街上找個算命的問問,看咱這是不是真龍!”

這牢頭渾渾噩噩一輩子,哪裏遇到過這種事情,不由心中既驚且疑。他不由順著張順的話兒,心中琢磨道:看來晚上我需要找個算命先生仔細詢問詢問,萬萬不可冒犯了真龍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