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啼笑皆非

“你就是靈寶縣的典史馬富文嗎?”

“馬某正是靈寶典史馬富文,不知道這位內使找馬某,所謂何事?”

看著麵前的馬富文,馬齊齜牙咧嘴的笑了笑:“雜家來自福王府,馬典史現在明白了嗎?”

馬富文不動聲色的說道:“馬某還是不知。”

馬齊雖然隻是一名正八品的奉禦,但好歹也是有品級的太監,見馬富文這幅滾刀肉的樣子,頓時冷笑了起來:“來人,先打他三十軍棍,看他想得起來嗎?”

隨著馬齊出來的王府儀衛司某總旗當即狐假虎威的一揮手,幾名儀衛司官兵一擁而上,抓住馬富文就往地上按,馬富文拚命掙紮,同時大叫道:“太監打人了,太監打人了!”

邊上陪同馬齊來找馬富文的靈寶縣丞急忙攔住道:“馬公公,這是縣衙,稍存些體麵,稍存些體麵。”

馬齊冷冷的看向縣丞:“張大人,靈寶縣要體麵,那王府的麵子就可以隨意的踐踏了?”

張縣丞趕快否認道:“不敢,不敢,我等卑官又如何敢折了大王的麵子,但馬公公一來什麽都不說,直接要打馬典史的軍棍,這,這不合朝廷體製啊!”

典史雖然不入流,但任職也需要吏部批準,因此也算大明的正式職員,不是隨便什麽人都可以處置的;當然,如果來人不是馬齊這樣的王府內侍,而是一名兩榜進士的話,打死了馬典史也跟捏死一隻臭蟲差不多,甚至知縣還會陪著叫好呢。

馬齊詫異的看了張縣丞一眼,這才恍然道:“怪不得這位馬典史有恃無恐呢,原來是有人罩著呢,那好,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雜家告訴你就是了。”

馬齊坐在那把胡遠山家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問張縣丞道:“張大人,你說,這陷害胡家,是不是在打小王爺的臉呢?”

張縣丞苦笑道:“馬公公,您說的這件事,下官也是知道的,這是還真不願馬典史,畢竟,胡林堂他真的收髒了。”

“別扯這些,真當雜家是傻子,王府沒有明白人嗎?”馬齊的手指都快指到張縣丞的鼻子上了。“小偷小摸的,敢偷進士家的東西?偷了還敢在本地小臧?真以為王府治不了你們這群官了?”

張縣丞暗暗叫苦,他隻是監生熬資曆上來的縣丞,雖然同為八品,卻根本壓製不住對麵的馬齊,而能壓住馬齊的本縣正堂,卻死活不願意出麵,所以眼下這局麵,他就是想幫也幫不了馬典史了。

因此,張縣丞猶豫片刻不再說話了,於是,馬齊一使眼色,幾個丘八便掄起從衙役手中搶過來的水火棍開始毆打馬典史。

說實話,儀衛司的官兵不是從小學習打廷仗的錦衣衛,也不是精於打板子的衙役,所以這下手就沒輕沒重的,隻幾下,就把馬典史給打暈過去了。

張縣丞見狀大驚失色,是的,典史好歹是大明的正式員工,是絕不能不明不白的被人打死在縣衙之內的。

雖說,報一個病腴也不是不行,但萬一馬典史家有人出來叫屈,這事情就麻煩了,總不能幫著福王府把馬典史家人都一並滅口吧。

更何況,幫王府滅口或坐視馬典史被打死的事一旦傳出去,文官集團豈不是要炸鍋了,全程操辦此事的自己豈不是要成了縣令的擋箭牌,從而千夫所指,無矢而終了。

故此,張縣丞即便是再不願意,也要攔住馬齊。

“馬公公,不能再打了,真要把人打壞了,這事就不能善了了。”

馬齊也沒想到馬典史不禁打,所以正愁沒辦法挽回呢,一聽張縣丞攔阻,便就坡下驢:“那就暫時把剩下的軍棍記下!”

“多謝馬公公寬宏大量。”張縣丞一邊說,一邊看外圍看熱鬧的衙役吩咐道。“還不趕快抬下去救治!”

馬典史被抬走了,馬齊卻跟張縣丞說道:“這件事可沒完,貴縣要想平安的話,還是早日把此獠罷免了妥。”

張縣丞反問道:“馬公公所謂的本縣,指的是?”

馬齊側過頭去,低聲說道:“胡家的案子,貴縣有哪一個沒收錢的,現在小王爺隻針對這位馬典史報複,難道貴縣上下還不領情嗎?”

張縣丞臉色一變再變,最後小意的說道:“小王爺寬宏大量,下官等自然是感激涕零的,但馬公公,給句實話吧,這件事怎麽了結?”

馬齊隻是坐著,不接口說話,張縣丞會意的走了出去,不一會,他端著一盤銀子來到馬齊麵前:“馬公公辛苦了,這是本縣的一點意思,還請馬公公笑納。”

馬齊看了看,估摸著銀子有五十兩左右,這才開口道:“胡家那孩子跟小王爺求情,要這位馬典史丟官罷職、散盡家財,能辦到嗎······”

聽完馬齊的報告,朱由崧有些吃驚:“什麽?靈寶那邊說什麽?”

馬齊重複道:“那位馬典史在靈寶縣根基深厚,許多事,沒他就辦不成,所以靈寶縣還是想保他一保,所以,就提出了這麽一個折中的意見。”

朱由崧當即厲聲質問道:“你收了多少錢?別否認,且想好了再回答。”

馬齊支吾了半天,回答道:“奴婢收了三百兩。”

朱由崧毫無溫度的大笑起來,笑罷說道:“我就知道,靈寶縣怎麽可能想出這個主意來。”

馬齊賠笑道:“奴婢這不是聽說第一批伴讀中有一多半都定親了嘛,所以,想著冤家宜解不宜結,這才給出了這個主意。”

朱由崧自己問自己,這算是腐蝕嗎?

也許算吧,朱由崧苦笑起來,隨即問道:“胡遠山家怎麽說的?”

“奴婢令人把血肉模糊的馬典史抬到胡家,胡林堂的病立刻好了一大半,等聽說馬典史把小女兒許配給胡遠山,又聽說嫁妝不小於兩千兩,立馬就答應了。”

這真是成年人不講對錯,隻講利弊的最好寫照了,對此,朱由崧隻能評價道:“也是個沒見識的,二千兩就打倒了,全不知道胡遠山如果中了舉,得了進士,怎麽樣的豪門不能找。”

對於朱由崧的評價,李諳頗不以為然,沒錯,胡遠山也要能中舉,能得進士才行,否則,這門親事也不算有差,不過,李諳不會說朱由崧的想法不對,便笑著插話道:“各退一步,倒也兩宜,此外,王府也不用背上淩辱地方官府的罪名。”

隻有八歲的朱由崧,顯然無法改變這種結局,隻好心不甘情不願的點頭道:“隻能如此了。”

說著,朱由崧看向貌似誠惶誠恐的馬齊:“你這趟冰人也做的辛苦了,這樣吧,自己留一百兩,其餘的交上來。”

馬齊明白,這件事就這麽揭過了,因此低頭應道:“奴婢遵命。”

“還有,讓胡遠山再回去一次,這等事,若是想不明白,就隻能讓他父親自己去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