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執念
專為修真者提供的坊市自然不是外鎮的凡俗坊市可比，雖然靈藥，靈草都用特別的容器裝載，然而不少靈符，法寶就這般**在外，卻讓整個坊市的靈氣十分的濃鬱。
王辰不動聲色的深吸了一口氣，暗道如果在此地修行，隻怕進展也要快上一些，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在這坊市之中，他體內的祖氣似乎顯得有些活躍，連帶著讓他的精神也振奮了許多。
兩旁的攤位攤主多為凝氣三層以上的修者，一路看來，竟然還有不少凝氣六七層的高手，而相對的，各種境界的修者也多會駐足在同等境界的攤位之旁，選購著自己中意的物品。
整個坊市雖然鬧哄哄，盡是攀談之聲，然而在攤鋪之前，王辰卻敏感的發現了奇怪的景象，凝氣四層以上的修者，多用神識進行買賣交流，而未修至凝氣四層凝結神海的低級修者，也會盡量壓低了聲音交談，讓人覺得莫名有些鬼祟，就像是在進行見不得人的秘密交易。
這裏法訣並不罕見，但也僅僅指的是低階法訣，這些法訣多是修者修煉之後再出售，王辰一路走來，所見最多的不過是凝氣一、二層的基礎法訣，三層、的法訣已經極為罕見，更不用說載有四層法訣修煉之法的玉簡。
王辰倒是不急，而且搜尋得十分仔細，哪怕是自己早已練的滾瓜爛熟的修界基礎技能火球術、冰箭術也一本都沒有放過的翻了個遍。
萬一這些基礎法訣隻是幌子，其中隱藏著神級法訣，要燒了，甚至吃下去才會顯靈呢？
存在的東西瞞不過他的眼睛，但不存在的東西便隻能存在於想象之中。到了後來，連王辰都覺得自己這種撿漏的想法有點傻。
點石成金和點金成石，一字之差，天差地別。用基礎法訣掩蓋真正高級法訣的事情就像是把100大鈔偽裝成1元硬幣一樣，有誰會做呢？
“快...來...看..”
“快...來...古....仙....寶....”
拖遝吞吐的聲音讓王辰莫名循聲望去，隻見在這坊市的角落，一頭發披散的攤主正在招手招呼客人。
他穿著一身黑色破爛的長袍，低垂著頭，卻將手抬至幾乎與地麵平行的位置如抓的動作一般揮動，長長的袖沿垂落下去，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十分詭異。
坊市之中十分熱鬧，人來人往，卻沒有人往他的那處攤鋪看上一眼，就像他原本就不存在一般。
不知是否幻覺，王辰覺得一陣涼風吹來，然而他卻沒有猶豫向攤主走了過去。
“張大財之鬼靈，凝氣四層摸金人，浸染鬼氣而死，因心底執念太深留戀世間，始終認為自己順利從古墓之中獲得了大量寶物，不願接受自己死亡事實，以滅鬼之法將其消滅，可獲得鬼氣沾染的傳承線索。機緣強度：大。”
看著眼前的字跡，來到攤鋪之前，一股陰寒頓時向王辰聚攏過來。
張大財緩緩抬起了頭，露出一張蒼白如紙，沒有絲毫血色的臉。
與王辰想象中留戀世間的凶惡鬼靈不同，張大財見到王辰，臉上竟然露出難看的笑容。
“他們，都，不過來，為什麽？”
“還是你，有眼光，看看，吧，沒有，時間了，我，要趕快的，賣掉。謝，謝你。”
它似乎舌頭不利索，說話一字一頓，有些古怪。
縱然是一個鬼靈，王辰卻沒有從他的身上感受到危險，反而莫名覺得有些憨厚。
目光一掃他擺放的貨物。
貨物擺放得非常工整整齊，就連間隔距離也幾乎一樣，隻是卻都是黑色的香柱，黑色的蠟燭和冥紙，有些瘮人。
王辰不動聲色，拿起一根蠟燭。
“有，眼光，這是古，仙劍，鋒利得很，一劍斬妖，除魔，很適合你，的。”張大財還在笑，雖然並不好看。
王辰握著手中蠟燭的竹棍，翻來覆去的看著這一根尚未點燃的黑燭。
滅鬼之法滅殺張大財，就能得到線索......
山崖之下，王辰學過佛門的金剛身，羅漢拳。
當初與屍傀對練的時候，便是用灌注了佛門真力的鏽刀錯手之間將一具屍傀斬成了兩段。
對付這種無害的鬼靈，應該夠了。
真力微微一動，他抬起了頭，卻隻看見張大財一雙渾濁的眼睛之中隱隱是期待，看得出他很想做成這筆生意。
“有你這樣做生意的麽？”真力散去，王辰笑道。
聞言張大財的笑容有些僵硬，甚至變得有些討好。
他並不想失去王辰這個顧客。在這裏擺了這麽久的攤，王辰是第一個過來的，但是王辰的話卻讓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
“你說你急著把東西賣掉，豈不是告訴我，可以好好和你殺殺價錢？”王辰看著他道。
聞言張大財神色一鬆。
他依然在笑，隻是笑容之中卻露出幾分滿足。
“嘿，嘿，還不是，急著，見，我女兒。她可，出息了。被宗門，選，成了，入門弟子，比我這個，當爹，的厲害，多了。”
“我老了，也，也，修不出什麽，境界。”
“我聽說，宗門，裏麵修煉，如果沒有，靈石，就會被看不起，所以，我要靈石，拿命，換，都，行啊。”
看著張大財無神的眼睛，王辰眼中露出濃濃的悲哀.
“我總覺得，時間不多了，我女兒沒有，娘，我怕死，不能死的，我要靈石，今天，見不到我女兒，她，就要，回宗，門了.....下一次，就不不知道啥，時候了......“
張大財不知道留戀此地多久，他口中的“今天”王辰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一年？還是更久。
”我全都買了吧，但是，我怕我的靈石不夠。“王辰認真道。
”我覺得，和，你投緣，你有多少靈石，我便多少價格全部賣給你，好不好。“張大財吃力的道。
”好。“王辰點了點頭，一撮儲物戒指，頓時一小堆靈石便出現在眼前，大約有二、三十枚的模樣，這是他的全部積蓄。
騙鬼的事，他還做不出來。
張大財渾濁的眼睛微微一亮，幾乎笑得合不攏嘴，他身軀有些佝僂，讓笑臉迎人的他顯得卑微，但是王辰覺得，這難看的笑容勝過世間多少虛情假意。
”小兄，弟，我們，散修，修行不，容易，你，收一些，回去，東西全，拿走。出門在外，有點靈石，也有個，方便。“說著，張大財探出手來，想要推回一些靈石還給王辰。
然而他的手卻如空氣一般穿過了靈石。
”怎麽，會這樣？“
”小兄弟，你這，用的什麽法，術？別，騙我，好不好。“
”別騙，我。“張大財慌了，手不停的穿過靈石，卻無法成功，他有些焦急。不停的重複著同樣的話，讓王辰不要騙他。
王辰暗歎一口氣，拿出了那被鬼氣浸染的手指。
他早就發現張大財的手，缺了半截手指。
”老哥，醒來吧。“
張大財愣愣的看著這根手指，就像是將沉沉催眠的人喚醒了一般，無數被他隔絕，而不願意相信和承認的記憶轟然湧了上來。
他就這般站在原地，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泛起無盡的苦澀。
”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幫我，把靈石，送給我女兒。寶貝，都給，你。“
”你女兒叫什麽名字？“
”張，穆然。華嚴，門弟子。“
”好。“縱然張大財所謂的寶貝都是一些香蠟紙燭，王辰仍然鄭重點頭。
”這裏，有東西。“張大財微微低頭示意，他又笑了，隻是笑容中有幾分苦澀。
他就這般笑著，身影緩緩轉淡，最終消散。
世間很大，生靈很小，唯父愛母愛最重。張大財到死都不忘的，到死都記得的，是自己的最疼愛的子女。
”如果遇到你的女兒，欠你的靈石，我百倍，千倍給他。“王辰彎下身去，並沒有費多少力氣，便從張大財站立的地方挖出了一張皮革。
讓靈魂留戀的地方，或有屍骨，或有對於他來說很重要的東西，即使沒有張大財的暗示，王辰也明白這個道理。
“被鬼氣沾染的地圖，隱藏著隱世傳承，亦有大凶險。機緣強度：大。”
是一張地圖，王辰沒有細看，便裝進了儲物戒指裏。
自己的雙眼不會騙人，這機緣強度雖然大，其中也蘊含了大凶險，憑他現在的實力，根本不可能獲取。
隻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麽快就完成了三次探索。整個環節如果出了一點問題，比如有人買了狼木擺出來的手指，那這機緣便會與自己中斷。
這讓他不禁在想，人海之中擦肩而過的人，會不會曾經牽連過機緣而又中斷，成為沒有人知道的遺憾？
世界上千絲萬縷的聯係還真是說不清楚。
”王辰，你有沒有想過，你一個散修，他女兒可是宗門出生，也許比你年紀大也比你厲害，而且你根本沒有靈石給她？“小藥剛才有些感動，哭了半天，現在恢複了不少精神，又毒舌起來。
王辰看了小藥一眼，指了指天，向前走去。
畢竟不能老把破碎虛空掛在嘴邊，那樣未免膚淺。
今天的這番遭遇，讓他還挺想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