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影子
“肉身未腐，這人似乎沒有死多久啊。他是怎麽做到如此淡然的麵對死亡的？”
王辰順著那屍體的眼神，若有所思的抬頭，看了看近了許多的藍天白雲，眉頭緊緊的鎖了起來。
在他張開雙臂想要迎接美好的新生活的時候，眼前卻忽然出現了一具屍體，這算是什麽事？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這些很正常啦。”小藥看見王辰似乎愣住了，出言寬慰道。
王辰也不說話，緩步走了過去，忽然低下頭，在一旁岩石縫隙之中生出的灌木之中拾起了一物，舉到眼前細看了起來。
這是一把黑色的短匕，看不出是由什麽材質製成，觸手之中有一道寒意流轉，讓王辰莫名想到這匕首的主人也是一名隱忍冷靜之輩。
他目光下移，那屍體，穿著普通，樣貌普通，除了那一雙淡淡的眼睛，似乎一切都很普通，他被人一掌印碎了心脈，胸骨塌陷了下去，在嘴角流下一攤血來。
屍體上沒有任何空間存儲物品，但王辰也沒有任何想要翻動這屍體的感覺，也許那平靜如水的眼神，讓他莫名的有所觸動。
四下看了看，王辰蹲下身子，手握那黑色的匕首在山壁上鑿起坑來，不知是接近煉氣四層的祖氣包裹之下，還是那黑色匕首本就鋒利至極，堅硬的山壁如同豆腐一般被削開，不多時被王辰挖出了一個抽屜形狀的大坑。
他將那屍體抱起，小心翼翼的放進了那大坑之中，又將挖出來的碎石回填進去，終於將之封的嚴嚴實實，這才拍了拍一身的石灰，歎了一口氣。
“小藥，你覺得這人怎麽樣？”王辰莫名的問道，心頭有淡淡的憂傷。
也許每一名修者都可能有這麽一天，但每一人都不會相信自己會有那麽一天。
將死亡都看得如此平淡，和想要破碎虛空的自己，境界已經很難分出高下。
“和你一樣，普普通通咯？”小藥見慣了屍體，並沒有任何觸動，信口評價道。
王辰忽然覺得自己不應該和小藥討論正經話題，因為那本來就是一件不正經的事。
小藥看見王辰有些不滿的眼神，心頭一虛，又補充道：“畢竟他已經死了嘛，其他就是比你強上一些，也看不出來了。”
王辰心頭一梗。
小藥見王辰神色更不善，心頭一慌，便想補充幾句話緩解一下尷尬的氣氛：“不過他運氣似乎要比你好一點，死在這莫名其妙的地方還有人收屍。”
“你欺人太甚！”王辰忍無可忍抬手一匕首刺了過來。
“你幹啥？”小藥尖叫：“我可不是詛咒你死都沒人收屍的意思！你信我啊！”
迎著刺來的黑色匕首，小藥嗖的一下飄出去老遠。
再回過神來之時，王辰已經繼續向上爬去。
腰帶懸著的，正是那把漆黑的匕首。
對於他來說，武器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還是要比儲物戒指裏順手多了。
不多時，終於爬上了懸崖，王辰拍了拍手，放眼一望，記憶之中茫茫的白雪化作了斑駁的草地，鬱鬱蔥蔥的灌木叢探出頭來，朵朵野花如同美好畫卷之中的點綴，讓入目的景色顯得廣闊，而又有獨特的美感。
重見天日的美好心境，足以讓任何人展顏，王辰在陽光之下直直的舉起了雙手，深深的呼吸著這醉人的空氣。
就連天地也像是在旋轉，神清氣爽。
方才那屍體帶來的沉重心情，也煙消雲散。
正閉目沉醉在這一刻，卻忽然聽見一聲呼嘯聲傳來。
“是有修者禦空麽？遲早我也可以翱翔在天地之間。”他暗暗想道，卻隻聽那呼嘯之聲由遠及近眨眼便到了身前。
王辰隻覺得眼前一黑，便睜開了眼睛。
一個身形極其魁梧的中年修者，正禦空站在一塊如門板一般巨大扁平的法器之上，居高臨下的俯視著王辰。
這修者光頭黑膚，眼如銅鈴，穿著一件毛茸茸的大衣，那大衣上的獸毛極長，竟然還在微風之中隨風起伏。
“原來修者界還有計程車？看上去這車還挺寬敞啊。”王辰思索了一下，有了推斷，當他看見那修者腳下的門板之時，便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推斷。
“不過我隻是隨便舉了一下手，不必要就這樣飛過來接客吧？”
“這家夥看上去像狗熊成精似的，別是土匪黑車什麽，還是謹慎小心為妙。”王辰心頭腹誹。
“前輩，我抬手隻是因為想要活動一下筋骨，絕對沒有招呼你的意思。”王辰道。
那修者從門板上跳了下來，探手一招，那門板“呼呼”一翻，竟然露出一柄刀把來，原來這門板竟是一把寬闊巨大的大刀。
他握住大刀，“噌”的一聲將大刀插入地下，哈哈大笑，笑聲震人耳膜。
“影子？”笑罷，他粗聲道。
“影子？”
王辰一愣，下意識的看了看陽光之下的影子，旋又道：“前輩，你認錯人了。”
王辰隻想早點打發走這奇怪的修者，此時的表情看起來非常真誠。
那修者明顯不信:“影子，你的事我都聽聯盟說了，這些年苦了你，謹慎點也是應該的，但三哥啥都知道了，你就不要隱藏了，不然三哥不高興了。”
“前輩我真的不是……”
王辰話未說完，隻見那修者一掌探來，竟一下從他腰帶之中抽出了那把黑色的匕首。
“還說不是？這黑鋼匕就是證明你是影子的信物，你如何抵賴？”修者臉上浮現出憨厚的笑容。
“哦你說這個……”王辰竭力解釋道:“這匕首的主人已經死了，就在這……”
他正要指出方才那埋葬那屍體的地方，卻隻見那魁梧修者露出會意的模樣笑著打斷道：
“我懂，你們讀書人老是說什麽告別過去，我知道過去的你已經死了。”
“要不是聯盟使者臨走之前悄悄告訴我，我也不知道還有你這麽個影子潛伏雲華門。”
“你給幫中提供了無數情報，上次劫殺雲華門和小河穀的丹藥交易時，若不是你發出有埋伏的情報，隻怕三哥我就要中伏而死了。”
“還有那一次我們暗算丹青派青木堂主，若不是你提前告知行蹤，我們也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擊殺他，據說後來兩派的門主下令徹查內奸，也被你躲了過去。”
“三哥服！”魁梧修者說到這嘿嘿傻笑著，一巴掌拍在王辰的肩上，痛得王辰一個趔趄。
此刻他已經徹底呆住了，旋即心頭大罵：
“我和你這黑熊精有仇嗎？這大嘴巴竟然三言兩語就說出了這麽多了不得的秘密，我對這些狗屁秘密一點興趣都沒啊！如果知道我不是所謂的影子，隻怕瞬間就要殺人滅口，你妹！”
縱然心頭大罵，然而眼前的修者修為遠在他之上卻是不爭的事實，於是王辰想了想道：
“大哥，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我還有些事情要辦，你先回去等我可好？”
這一聲大哥似乎讓這修者頗為歡喜，他大笑道：“什麽事都擺一邊，先回堂口！”
說完他一把扯著王辰向上一躍，那大刀一翻，載著兩人直衝上天。
王辰眼中射出無奈的光芒，留戀的看著越來越遠的地麵，那裏有一個漸漸化作小點的影子。
不遠處，便是那深崖，岩石幾點，白霧繚繞，和除了王辰，再也無人知曉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