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我早說了!有天大的功勞!

“將軍,不如再靠近些,這樣隨時可突襲其營。”

副將聽聞曹純的命令,就明白他內心不會有所動搖,那還不如再靠近一點!

這個距離,還是會令敵人有所防備的。

可若是再靠近,突然發起襲擊,趁夜色能夠讓這一營地措手不及。

潰不成軍。

“不可,”曹純盯著那營地看,“不可不可,你仔細看張繡這營寨,絕對沒有半點異動,若是這時候去了,反而會激怒了他。”

“傳我命令,隱伏於山間,誰也別動!”

“一直等,哪怕是等待數日也要等,除非是幹糧耗盡,水糧不足,否則一定要等。”

“喏!”

副將傳令,而曹純則是在看地形。

宛城此名,有“圍城”之意,實際上就是說這城池的地形,地勢最低的便是城內。

如此一觀的確是三麵環山,而毗鄰淯水。

曹軍正麵營地便是在淯水之畔,若是被攻打將會節節敗退倉皇渡河。

而三麵之山,注定難以奔逃。

從全局來看,沒有人比我曹子和的位置更好了!

那麽,此時最具優勢的人是誰?

曹純深深呼吸,那必須是我了!

若要有功績,也隻有我了,現在就是想不通,徐臻的消息到底準不準確。

張繡真有叛亂之心嗎?

……

深夜。

宿衛慌忙來報,曹操派人將鄒夫人請入了衙署質地。

張繡得知此消息,心急如焚,又覺臉上無光,感覺叔父屍骨未寒,心裏宛如刀割一般。

他不知衙署內曹操在做什麽,卻也不敢帶人去問。

可這種事,不是稍稍一想便可知嗎?!

營中將士遲早也會知道,張繡隻覺得心裏一股火蹭蹭燃燒,坐立難安,別說睡覺了,現下閉上雙眸,都幾乎可看到嬸娘正在受罪。

叔父的囑托,最終不還是沒能做到?

於是隻能請教於賈詡。

賈詡在家中還未睡下,便被叫到了府邸來,聽聞了張繡的話後,當即陷入了沉思之中。

實際上,是他的心仿佛被揉了一下。

短暫的陷入了錯愕之中。

怎會如此?!

偏偏就看中了少將軍的嬸娘?!

賈詡眯著眼沉思片刻,心裏不由慍怒而罵。

紅顏禍水也!

他自然也是見過那鄒氏的,明白其美貌的確對男子有極強的吸引力,張濟將軍當初納妾,便是因為被迷得神魂顛倒。

不過,張濟將軍本身挺拔雄壯,外表雄武,若是稍稍打理得幹淨利落,一樣也是英氣十足,倒也是郎才女貌。

現在卻……

“唉,若是此時將軍謀劃動手,必能成也。”

“當真?”

張繡的眼中閃過一絲冷芒,湊近賈詡緊緊地拉著他的手,“請先生教我!這口氣,我斷然咽不下去。”

“曹操老賊,我敬他是長輩,當世之梟雄,筵席之上百般忍讓,他竟然如此欺辱於我,此仇不報,我張繡枉為人也!”

“此時,我恨不得絕不投誠,死守城門之上,哪怕全軍戰死也要讓他曹軍折損數萬方可泄我心頭之恨!”

張繡說這話,眼眸周圍遍布血絲,因酒醉還未完全醒,是以頭發散亂沒有束發,胡茬遍布麵頰下部。

頹唐之色,早不複當初年少成名,奉為槍王的時候。

賈詡看他這模樣,登時也明白無法規勸也,當即深深地歎了口氣,道:“老朽,已經知道少將軍的心意了,既如此隻需做到兩件事。”

“一是忍而不發,明日不去與曹操明言,隻當做未曾發生,即便是有人告知節少將軍,也當做沒聽見。”

“讓曹公以為,少將軍已然知曉,但卻默認此事,而後再拖延換防,讓曹公多玩幾日,一切不可暴露。”

“二,便是要想辦法讓曹公麾下那位猛將……不可全盛而戰,他隨身帶的雙戟打造得最是精良,若是丟了的話,曹公身邊沒有宿衛,便要容易許多。”

“少將軍不動則已,既然決心要動手,就一定要心狠,不可放走任何一人,絕對要讓曹氏父子都死在宛城之內。”

賈詡在說這話的時候,表情依舊很平靜,可是陰森與狠毒之感,卻讓張繡打心眼裏膽寒。

直到這一刻,他才算是明白,為何叔父要多次囑托,千萬不可對賈詡不敬,一定要將他當做叔父來對待。

畢竟殺他是不可能的,他對自己有恩情,是以基於此事絕對不能怠慢,若是這樣的軍師不是自家先生而是敵人。

何等可怕。

心真狠,特別是那一句,既然要動手,不可放走一人。

“少將軍,還打算幹嗎?”

賈詡又神色幽幽的問道,並且反手握住了張繡的手背,緊緊地捏著。

“幹!”

“一定要考慮清楚!”賈詡這一下,鄭重到甚至帶上了哭腔。

“先生,我考慮清楚了,此事斷然不可忍!”

“好!!!”

賈詡雙手微微顫抖。

張繡內心狂喜,神情激動,緊咬著腮幫,期待萬分,“先生今日助我,如此便可得成此大事!!!”

“此後無論是投奔劉表,還是袁紹,都必然能得重用!!”

賈詡心都在滴血。

沒有重用!沒有!!

若是曹操都死了,少將軍的價值也就不會那麽重了!!

這點道理,少將軍難道想不明白?!

隻是此刻,賈詡知道不能再勸,他怕自己若是勸張繡忍住,可能會激怒他,別到時候殺得興起連自己一起殺了。

“唉,少將軍……若是氣消了,能不殺則不殺……除曹公之外,任何人都可殺……”

賈詡冷不丁的又勸了一句,讓張繡陷入了沉默,神情瞬間僵硬,幾口氣吸進腹中,竟然不見怎麽吐出來。

他背著手來回踱步,眉頭緊鎖,仿佛在權衡什麽,過了許久之後,才長舒一口氣,向賈詡拱手問道:“先生,為何要放?難道放了他,他不會卷土重來?”

“嗬嗬,少將軍且想,若是放走則可令劉表出手,若是殺死曹操,他麾下全是哀兵,各級將領又會以複仇少將軍為目的衝鋒。”

“如此劉表豈會出兵?若我是劉表,隻會將兵馬繞過宛城,斷其後路,待我軍與曹軍兩敗俱傷之時,再來一網打盡。”

“隨後便可高枕無憂,將南陽全數收歸於荊州境內。”

“原來如此……”

張繡仰天長歎,心中依舊沒有決斷,賈詡當然看得出他這模樣的心緒,也隻能苦澀的笑道:“少將軍不必心中太過拖累,順勢而為便是。”

“好!”

張繡重重地點了點頭,此刻的怒火在心中是半分也沒有減少。

恨不得立刻就衝進衙署去,將曹操殺了。

不過賈詡勸得對,此事必要從長計議,讓曹操掉以輕心方可。

否則他身邊那典韋,決計不是吃素的。

今日酒宴之上,居然不來慶功,不貪杯飲酒,也不得意忘形。

隻是怒目值守,盡忠在側,若是曹操身旁都是這等宿衛,如何能有半點機會,哪怕是隻有百人也可當千軍也。

……

翌日。

曹操醒來之後,酒醒了不少,再看身旁有人,仔細一看,乃是那鄒氏,短暫的空白後回憶起了夜間的種種。

一時間回味無窮。

他這一動,當即驚動了鄒氏,令此女不由得身子顫動了一下,而後連忙起身,不敢和曹操對視,躲到了床尾去。

“嗬嗬,不必驚慌也,”曹操起身穿衣,緩緩走出門去,回頭與鄒氏道:“你且在屋中等我便是,近日之內,兵馬逐漸換防,自然不會有什麽差池,且繡兒不會怪罪。”

“他之嬸娘,能得照顧又何嚐不是一件好事。”

“也算是不負張繡之托付也,是吧?”

“全憑……將軍之命!!”鄒氏眼中忽然噙滿了淚水,自知命運不可逆轉,頹然低下頭去,不敢再有反抗。

曹操自衙署之中出來,再見到張繡時,發現他一切如常,談笑生風,將宛城各地布防之地說得清清楚楚。

一個早上的時間,兩人將布防換防之事商議討論,全無半點提及昨夜嬸娘之事。

曹操甚至還以為張繡是並不知道此事,可後來有意的在漫不經心的態度下提起,卻讓張繡先是一愣,而後同樣沒有什麽反應。

一瞬間,曹操心中了然了。

這年輕人是早就知道了,隻不過並沒有放在心上,這就說明此前的擔憂都是多餘的,張繡本就不在乎,說不定,還可因他嬸娘之身,將關係再進一步。

於是這三日之內,曹操都在夜夜笙歌。

廢寢忘食,幾乎也不出門。

而在換防最後一日的晚上,張繡派遣時常和典韋交談的胡車兒到他居住之地,盜取了他的雙戟。

然後趁他在外值守的時候,將軍令發往東部兵營,並且打開了東麵城門。

於是不久之後,在東坡山丘上守了幾日的曹純,終於來了動靜。

“來了,真來了!!”

“這小子,果真是要反!”

曹純微微立起身來遠望,他們雖離得很遠,可是卻能看到營地內的騎兵與步卒都在集結。

而且準備軍備與火把,要趁夜而行軍。

如此態勢,必然是要去偷襲,看先頭探哨的行軍方向,幾乎無需思索,便是朝著城內而去的。

“將軍,真等到了!”

“宛城之內到底是發生了什麽?!”

“不知,不知也!”

“但我敢肯定,伯文所料不差,果然有功勞給我,立刻集結兵力,準備衝鋒解救,一旦看到張繡兵馬秘密進動,立刻就出兵!”

“喏!!”

幾名副將小聲答應,當即回身去傳令,這幾日在山坳裏麵幾乎都已經待得臭氣熏天了。

口糧也基本上耗盡,若是再沒有什麽動靜,他們真的就要铩羽而歸了。

如此回去當然不會被責怪,隻是會被嘲笑。

現在倒是好了,果然有功勞可拿,伯文並沒有騙我!!

……

城內。

後半夜,曹操剛剛洗了個熱水澡,在舒適之中睡去。

正是安睡之時。

典韋一腳踹開了房門,進入屋內大步奔到曹操麵前。

“典韋何為!?”

曹操的翻身持劍而起,大汗淋漓!

還以為是自己在做噩夢,典韋這麽守規矩的人怎麽可能忽然闖入屋內來。

這一刻魂都要被驚掉了。

典韋甕聲甕氣的道:“主公快走!城內大亂,張繡兵馬做亂了,我們宿衛校尉被殺了幾個,如今正在正門抵擋!”

“唉呀,俺被您走!”

“不必!”

曹操眼睛猛然瞪大,心裏疑慮頓起,當即持劍在手,而後穿上厚履跟隨在典韋身後,一路快速出門。

剛到府苑門口,就已經聽見了喊殺聲。

曹操冷汗直流,心裏忐忑不安,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出城,唯有出城方可活下,但還需要戰馬到達淯水軍營,此時戰馬都不在身邊,卻要去何處尋?!

情勢危急也!!

“來,主公,直接衝正門!”

典韋拉著曹操,讓宿衛在兩側堆成了人牆,出側門朝著城內大門而去,不敢進東門,一出衙署,街道上兩頭多是張繡的兵馬。

看到曹操的身影當即圍攻而來。

混亂之下,典韋直接砍死了衝到身前的張繡兵馬,血染紅了自己的衣袍。

曹操這才發現,他手拿的是一把普通的鐵刀,而不是自己趁手的雙戟,看到這一幕,不得不承認被算計了。

“曹賊!辱我嬸娘,我張繡豈能受此大辱!!今夜必要痛殺曹賊!!”

“繡本誠心歸附,卻受此侮辱,大丈夫絕不可苟活,今日便是舉家身死,也不惜曹賊同歸於盡!”

曹操回頭一看,張繡在遠處已經縱馬追來,心中大為慌亂,甚至還有些絕望……

此刻身前還有典韋在擋著護衛,他身邊能用的宿衛不過百人也。

如何是好。

此時的於禁,在淯水得到了曹純的軍令,頓時領兵而來。

而且嚴令兵馬不可動搖,直衝去正門,不要有任何猶豫,此令是曹純所下,曹操的大軍盡皆不動。

隻有於禁嚴令率軍,手底下兵馬都肯跟隨,是以八千餘人跟隨衝了出去。

而曹純的虎豹騎,已經攻進了張繡的東部大營,開始縱火燒糧,襲營亂戰,讓這支兵馬不可去援軍。

……

如此,幾乎半個多時辰之後,曹操在典韋等人的宿衛之下,一路向大門而逃,所幸的是大門之處,張繡還來不及布下伏兵,可以緩緩退出城去。

但卻沒了戰馬。

“絕影何在?!”曹操回頭大喊,此時他背部冰涼,冷汗淋漓,大腦幾乎失去了理智。

當初在刺殺董昭之後,逃出洛陽的時候,都不曾有過這般慌亂。

“絕影還在城中!”

有宿衛喊了一聲,此時戰馬完全不夠,到了城外反而更不容易跑。

城內巷子居多,可以靠人牆抵擋,死命奔逃,而在外多是平原馳道,沒有戰馬如何能至。

“父親,快快上馬!”

曹昂當即下馬,將他和安民的戰馬給了曹操,此刻的曹安民臉上紅腫,似乎是被人扇了一巴掌。

也是戰戰兢兢,驚魂未定。

在城內不知死了多少熟知的人,他也不明白,若是自己當時不去攛掇著獻媚,是否就不會引發這等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