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離婚禮儀式還有三十天。
桑無焉看到牆上的倒計時小黑板,心髒突然就開始怦怦亂跳,有點緊張。
婚期訂得有些急,確定到下個月二十一號,也就是幾天的事。因為日子很近,還是托了人才訂到酒店。原本按照蘇念衾的個性,肯定是不辦酒席,但是在桑媽媽的強烈要求下準女婿也就屈服了。
她翻出昨天餘小璐給她的《新娘備戰手冊》,端坐在沙發上認認真真地研究,旁邊的蘇念衾正在聽收音機。
桑無焉翻到預定婚期的注意事項,看了兩眼不禁問:“人家說公曆和農曆最好都選雙號的,為什麽?”
“圖個吉利。”蘇念衾說。
“哦。那我們都是單號,沒什麽吧。”
“已經訂了,就別想了。”
過了一會兒,桑無焉又問:“為什麽一定要避開生理期呢?是不是也覺得女人來那個不吉利?”
她想起以前看古裝電視劇裏麵,很多古代男人很嫌棄這東西。
“真是封建迷信。”桑無焉唾棄地說。
“這個和封建迷信應該沒關係。”蘇念衾說。
“那是和什麽有關?”桑無焉納悶。
“洞房。”蘇念衾簡單直白地回答。
“……”她臉紅了。
晚上,她在衛生間拿著日曆默了默,她的生理期是十三號,倒沒有衝突,可以洞房。
當時定日子的時候真沒想過這個,沒想到歪打正著。
她對著鏡子做了個勝利的手勢。
隨後的日子桑無焉又是做纖體,又是做美容,還提前訂發型,訂婚紗的款式。
桑無焉臨到最後一天仍覺得裙子太長需要改改。在婚紗店,桑無焉又一次套上裙子在鏡子麵前擺弄,旁邊的店員小雷在為她弄頭發。
“明天會化很濃的妝?”
“不會,自然一點就好。”
“那新郎呢?”
“弄一弄頭發就好。”
桑無焉蹙眉:“能不能把我化漂亮一點,把他弄得醜些。”
“為什麽?”店員小雷有點意外。
“免得別人說我配不上他。”
小雷笑,她是從別的店剛調來的,從沒有見過這位傳說中的“蘇先生”。
此刻,一個男人走上樓來立在那裏看著桑無焉的背影發笑,一副時尚的打扮,裏麵的襯衣居然是嫩粉色。
小雷碰了碰桑無焉,她察覺轉身來看。
“彭銳行!”
“無焉,好久不見。”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桑無焉瞄了瞄彭銳行半敞的襯衣裏露出的結實胸膛。
“收到蘇念衾的喜帖,我就馬不停蹄地趕來了,剛才才從秦秘書那裏打聽到你在這兒。”彭銳行邊笑邊走來。
那小麥色的胸膛一覽無餘,襯著那個色調的襯衣格外誘人,桑無焉暗自吞了吞口水。
“無焉,”彭銳行繼續說,“你還有機會後悔。”
“後悔什麽?”
“不嫁給他呀,我可以做候補。”彭銳行很想要從中作梗,因為蘇念衾抓狂的樣子實在有趣。
“撲哧—”桑無焉笑。
彭銳行走後,桑無焉的婚前抑鬱症突然爆發。她打電話十萬火急地招來蘇念衾,然後拉著他逛了數家百貨大樓,依然不能罷休,而且還不買東西。
蘇念衾問:“無焉,你怎麽了?”
“我在找東西?”
“什麽?”
“一件式樣非常簡單的粉紅色男式襯衫。”
“買來做什麽。送人?”
“給你穿。”
“為什麽我要穿粉紅色?”雖然他對顏色不太有概念但是也知道什麽能襯托男人的穩重。
“你一定要證明你穿上它比彭銳行好看得多,不然我不甘心就這麽嫁給你了。”她坦白。
晚上,小秦拿著安排表又一次跟桑無焉確定明天的每一個步驟。桑無焉一邊記,一邊忘,心裏根本沒底。
晚上的時候,按照蘇家的風俗,蘇念衾頭一夜要回老宅住,桑無焉則住在別墅裏,然後明天一早蘇念衾來接她。
李露露還有許茜都來了,在家陪著桑無焉,她們知道她緊張,便陪著她說話。她本來心裏就慌,如今蘇念衾不在身邊她就更慌。等到十二點多,大家都困得不行了。
桑媽媽說:“行了行了,睡吧,明天還早起呢。”
桑媽媽一聲令下,所有人悉數回屋。
桑無焉躺在**,一直聽見自己的心跳得怦怦的,就像要蹦出來一樣。她這人從小就大條,以前高考前很多家長都想法設法給孩子減壓,免得臨到考試睡不著。但是她就是不緊張,考試那幾天一挨著枕頭就呼呼大睡了。
桑爸爸偷偷樂道:“咱們女兒心理素質真棒!”
桑媽媽沒好氣地解釋:“什麽心理素質,明明就是少根筋。”
來到世上二十多年不知道失眠為何物的桑無焉,突然在婚前的頭一晚上睡不著了。她瞪大了眼睛,就是沒有睡意,然後從懶羊羊數到灰太狼,還是沒有睡意,隻覺得心髒飛速地跳。
她一會兒想,要是下雨怎麽辦;一會兒想,自己穿的抹胸的婚紗要是掉下去怎麽辦;一會兒又想,要是車子在路上拋錨了怎麽辦……想著想著,自己都覺得好笑。
她將床頭上的手機摸出來一看,已經兩點了,也不知道蘇念衾睡著了沒。她突然很想打電話給他,但是又怕他真睡下去了擾了他的好眠,或者他電話沒拿在手邊,驚動了別的人。
思來想去,她打了兩個字發過去:念衾。
她從來沒有跟他發過短信,知道發了也沒啥用。但是鬼使神差地就這麽做了。短信發出去以後,過了一會兒,她聽見好像是外麵下雨了,隨即手機就嗚嗚嗚地震起來。
“念衾!”桑無焉激動地接起電話。
“嗯。”他應著,聲音帶著點睡意朦朧的感覺。
“你怎麽知道我叫你?”在短信裏叫你。
“我聽見有信息發過來就想是不是你睡不著,在找我。”他柔柔地說。
“你也睡不著?”她欣慰地問。
“睡著了,手機壓在枕頭底下,聽見響動就醒了。”
……
兩個人就開始一句一句悄悄地聊天。到後來蘇念衾再也支持不住,就這麽睡著了。桑無焉耳朵緊緊地貼著聽筒,她能聽見他有節奏的呼吸聲,綿長而安穩。他一宿既沒有做夢,也沒有囈語,睡得安靜極了。
桑無焉漸漸看到窗外的天有些泛白,雨也停了,她才昏昏沉沉地握著電話開始有睡意。
估計才睡了不到一個小時就被人叫起來,然後開始了人生最為重要的一天,等所有的事情結束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
蘇念衾那邊自然是沒有人敢來鬧洞房,而桑媽媽知道兩個人鐵定累壞了,一把擋住許茜、李露露這幫還要折騰人的小鬼們。
他倆回到家時,真是重重地鬆了口氣。
蘇念衾一邊解領帶一邊說:“我先去洗澡。”本來這是句再普通不過的話,他倆住一起的時間加起來也超過一年了,但是襯著那紅猩猩的床品,還有到處張貼的雙喜,以及那一床的桂圓、蓮子、花生、紅棗,隱隱約約就變得曖昧起來。
桑無焉紅著臉:“哦。我一會兒去。”
蘇念衾這次洗得比平時慢了些,出來的時候還是老嗜好,就裹了條單薄的浴巾。他在浴室裏麵待得久,臉蛋被熱氣蒸得紅撲撲的,連唇色也比素日裏深了些。
“你不是就準備洞房了吧?”桑無焉問。
“難道你還準備留著明天洞房?”
“呃—”這倒是。
這時候,蘇念衾已經走近,扶著她的下巴然後吻下來。她回吻他,然後順勢坐到**,將被子上那些硌人的桂圓、花生撥開。
他的身體壓下來,嘴唇也開始從臉上轉移到其他地方去,呼吸漸漸加重,手探到她的裙子底下。
桑無焉迷糊間睜眼,看到蘇念衾的耳根都是紅的,他動情的時候就是這樣,全身都會發紅。
桑無焉胸前的皮膚被他的胡子楂撓得有些癢。
“我得先去洗澡。”她說。
蘇念衾依依不舍地放開她,很不情願。
結果,桑無焉剛進洗手間不到十秒鍾就退出來,一臉無辜地望著蘇念衾。
“念衾……”很難堪的語氣。
“怎麽了?”
“我來那個了。”
……
一輩子一次的洞房花燭夜,就這麽被一個不請自來的東西給攪和了。
第二天,李露露聽到桑無焉的敘述,笑得差點捶地。
“桑無焉,你太搞了。”
“又不關我的事。”桑無焉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這麽委屈過。
“我可以想象一下蘇大少爺當時的表情。”
“我又不是故意的,怎麽知道這事情能突然提前十來天。而且我每次都挺準的。”桑無焉捂住臉,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