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魔王張三

數年不見,就連七子中第二年輕的劉處玄,也老了。

在嶗山上卻是沒有遇到什麽江湖人士過來挑釁的事,歸根結底還是道門在嶗山一帶的基礎比較好,很多派別都曾經在此傳道。

不過丘誌清還是享受了一把壯丁待遇,上午在太清宮幫常誌毅教弟子,順帶也帶帶常誌毅。下午則是和師叔劉處玄一起修繕上清宮,同時向劉處玄請教。

全真七子雖然武功不算頂尖,可幾十年的道學修為那是丘誌清有所不及的,這點不說全都比他強,可每一位師長都能給他不一樣的啟發。

又是半個多月過去,丘誌清提出告辭,想去登州昆崳山看看王處一。

劉處玄笑道:“也好,我也沒什麽可教你了,你現在去昆崳山,說不得正好趕上春耕,自去便可,師叔也就不留你了。”

沒想到真被劉處玄一語成讖,丘誌清在昆崳山拉犁耕地,順帶還要交流學道,愣是又過了半個多月這才得以脫身。

臨別時,王處一還笑著對他道:“誌清啊,沒想到你拉犁的效率這麽高,以後每年春耕之時都要記得來看望師叔!”

丘誌清嘴角抽搐,心中想到:效率能不高麽?百公裏能耗一口真氣!嘴上勉強笑著答道:“師叔,要不您還是買頭牛得了,不然依照您這耕地方法,有點廢徒弟!”

帶著對崳山派諸位師弟的同情,丘誌清離開了登州。接下來他自是一路往燕京,看看師叔丘師叔,再往恒山,看看師叔譚處端,而後再雲遊幾年,想回山了,便回山去。

還沒走出齊魯大地,這日,丘誌清在青州的一個小村之中行醫,他已經在這個村中待了近一月有餘,剛到此處,便發現有瘟疫的苗頭。

說到底,都是年前的紅襖軍鬧的,兵過如篦,匪過如梳。屍體汙染了水源所致,交代好村民注意好喝水飲食問題,便提起長劍準備走人。

咽了咽口水,已經七天水米未進的他有點小虛。今日水井出水,他終於可以喝點水了。

倒不是他矯情,實在是看著河裏的浮屍,他實在下不了嘴,飯也不敢吃,搞得這些淳樸的村民還真以為他是神仙下凡,可餐風飲露,其實他就是膈應而已。

他是道士,又不是印度教徒——恒河聖水,幹淨又衛生!

把隨身的葫蘆打滿水,小心翼翼的丟進去幾片茶葉,用自己的內力燒開,而後蓋上壺蓋,一葫蘆自製的涼茶便弄好了。

與諸位村民告別,沒走多久便快到青州城下,卻見一位身著儒服,高冠博帶,麵容方正的人正站在路中央。行人皆從他身邊經過,他盡皆無動於衷!

肯定不是劫道的,沒誰會傻到在離城不遠處劫道。應該也不是來找自己的,因為你自己也是普通至極,身無長物!

兩人錯身而過,陽光灑下,影子交錯。微風拂過,帶走夏初剛升起的一絲夏意。

“道長留步,端午佳節,偶遇道長,亦是緣分,不如找個小店小酌一杯,驅驅燥意如何?”

看來自己猜錯了,這就是衝自己而來的,隻是不知抱著何等心思。

“萍水相逢,素昧平生,小酌就免了吧,不知先生叫住貧道,可是有何指教?”雖不明所以,丘誌清還是選擇了常規開局,以免有所誤會,自己七天沒吃飯了,有點頂不住!

雖然理論上他現在半個月不吃不喝都沒事,可也隻是理論上而已,實際上人是沒事,就是有些虛!理論上正常人不吃不喝能頂三天,完了給他餓兩天,再找個人出來和他單挑試試?

保證兩招下去吃飽喝足的那個人就要跪在地上——求他不要死!

丘誌清現在就是這個情況,有些虛……身體上的虛!

沒想到這位儒生打扮之人卻是轉身笑道:

“自我介紹一下,在下張三槍!一回生,兩回熟,適才初次見麵,為一,開口邀請為二,現下在下自我介紹一番為三,三生萬物,亦生無窮前路,請道長小酌一杯又有何不可?”

“原來是大名鼎鼎的魔王張三,如此貧道再不識趣,怕是說不過去,那就叨擾了!”張三槍的意思很是明白,三生萬物不假,事不過三也是真!

並不想和摩尼教無故衝突的他,便打算吃他一頓飯,看看他有什麽事情要和自己說。

找了官道上的一家酒肆坐下,丘誌清要了幾個饅頭,留作路上吃食。這才看著這位時下應該在江西一帶造反的張三槍,想必他有話會對自己說。

“請!”張三舉杯示意,丘誌清以茶代酒!他可不敢大意,每樣菜都不動聲色的用隨身攜帶的銀針試過毒,這才敢吃。就連喝的茶水,和是否有混毒都憑借自己過人的靈覺檢查過。

待片刻,吃了些食物,恢複了一些,丘誌清這才問道:“貧道就不自我介紹了,想必大名鼎鼎的摩尼教魔王張三能找到貧道,就不會不調查。”

他這才想起來,山東紅襖軍,摩尼教一開始披的馬甲不就是襖教麽?隻不過是被唐朝殺的狠了這才開始換馬甲。

這個魔王張三,一開口竟然給人一種儒雅隨和之感,難道儒雅隨和都成了魔教新標配了麽?

“衝和道長說笑了,在下張三槍,並非張三,叫在下張魔王亦可。且在下更願意聽道長稱呼我等為明教,日月長存,合則為明,普照大地,養護眾生!摩尼教已是過去,做人嘛,還得向前看,不知道長對眼下和將來之時局又是如何看待?”

丘誌清腹誹,你現在不就是法外狂徒張三麽?都造反了還到處跑,不是張三是什麽?不過聽這語氣倒是要拉他入夥的樣子,情況不太妙啊……

“教主高看貧道了,我等方外之人,采氣不過一縷,日食不超升米,並無縱觀天下之能!亦無法解教主之惑。”

是“惑”還是“禍”?或者兩者都是!張三槍並未細究,他來此,亦非和丘誌清談眼下,而是將來,眼下他們在江西以及汀州一帶造反,又在山東起事,已力有不逮。

眼下山東紅襖軍已宣告失敗,江南那邊眼看也要步山東後塵,眼下中原是不能呆了,還是要先退往西域,與波斯拜火教那邊取得聯係,看能否獲得一定的支持。

如此和地處關中的全真教便有了合作的可能,生意嘛,誰不是談,到時候他們隻要把持住了通往西域的商道,再與全真教協商,還怕不能壯大?

“不瞞衝和道長,當下黃山光明頂,我們是待不下去了,想另謀出路,眼下西遼被滅,蒙古人無心經營,正是西域的勢力真空期。”

說罷喝上一口酒,這才接著道:“值此正是我聖教的大好時機,彼時貨物自關中起,由我聖教賣往西域,正是你我兩教合作的大好良機,何如?”

感覺吃的差不多了,丘誌清才道:“張教主,道不同,不相為謀啊,爾等幹的都是掉腦袋的大事,我們重陽宮小門小戶,怕是經不起貴教這麽倒騰。”

“衝和道長不必謙虛,要是堂堂天下第一玄門正宗,門內高手如雲,如此都是小門小戶的話,那天下間還有誰敢自稱是名門啊?”

說罷,張三槍雙手一拍,店內一位看起來比他年紀略小的青年走了出來。

張三槍介紹道:“這是我徒弟,鍾匯明,以後他便是我聖教教主,不過十數年間便把我教鎮教功法練到第三層境界,將來定會遠超與我,如何?道長作為下一代全真掌教,可有興趣試試我這徒弟的成色?”

丘誌清放下茶杯,搖頭道:“不必了,貧道相信教主的眼光,不過我全真道乃是修道門派,並不涉足買賣之事!”

聽罷此言,張三槍臉色一沉,便要發作,卻見丘誌清一抬手,兩丈開外店小二端著的饅頭便落入他手中,張三槍和鍾匯明皆臉色一凝!

見此,丘誌清笑道:“不過如若那些商家,鏢局之類的原因走這一趟,我全真還是願意大開方便之門的!”

“道不同,不相為謀,多謝教主款待,臨別時有一言相贈:眼下異族勢大,同為華夏衣冠,教主還是早些離開江南為好。言盡於此,多謝款待!”

“山不轉水轉,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來日方長,道長保重!”

“隻希望教主多給宋室保留幾分元氣才是!兩位,貧道去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