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盛夏裏的糖果更甜？
“這樣說姐姐未免也太……”
陳南倒不是喜歡和稀泥，搞各打五十大板，隻是覺得‘碧池’這個詞太過於惡毒，而且是學姐說自己的親姐姐實在是……等等，學姐說的？
那沒事了。
正當陳南釋然時，李莎突然盯向了他的眼睛：
“陳南。”
“怎麽了？為什麽突然叫的這麽疏遠…我們之間發生了什麽？”
“你這個突然釋懷的微表情，是因為聯想了什麽邏輯關係，比如我說我姐碧池是因為我也是……嗯？”
李莎流露出不容糊弄的認真。
“……”陳南臉上的笑容僵硬了。
寧也是列文虎克女孩？
“過分，學弟真是對我誤會太大了。不過，姑且還是原諒你了。”
李莎拿手指彈了一發陳南的額頭後，回歸正題：“姐姐是一個很漂亮的人，跟我平時對班上那些女生誇讚的‘漂亮’不是一個意思，她真的很漂亮。”
“……辣是真的漂亮。”
“嗯。”
李莎咬了咬唇，語氣變得複雜：“而漂亮的姐姐，總是跟我灌輸一種思想，那就是——顏值都是次要的，在戀愛中更是如此。她讓我不必要求另一半也是一個高大帥氣的存在，最好是孝順的，顧家的，溫柔的，適合過日子的男人。”
“這種想法聽起來沒錯，帥比都是渣男，至少我看見的帥比…換女朋友的頻率非常高。”
陳南在這點上跟李莎的姐姐達成了共識。
“學弟很沒自知呢。”
“嗯？”
“嘻嘻，沒事。”
李莎笑著搖了搖頭，接著說：“因為相信姐姐，我在初中到高中這段時間裏，都沒有談過一次戀愛，畢竟踏實、溫柔、顧家這些氣質，在一個中學生身上肯定是不會有。嗯，我是如此的相信姐姐，但是她……”
陳南預感到了，接下來李莎要說的，就是她們之所以成為祖安姐妹的原因。
“但是她？”
“但是她……碩士一畢業就找了個又高又帥的外國男朋友嫁了！”李莎瞬間就生氣了，氣鼓鼓的看著陳南尋求共鳴，“很過分吧？”
“嗯，過分，外國人就那麽好嗎？！”
“學弟你是不是搞錯了重點……”
“那是哪裏過分了？”
“她騙我了啊！”
一想起這個，李莎便氣得身體顫抖，毫不猶豫的對姐姐吐槽道：“她騙我要找一個溫柔顧家的男人，而自己卻立馬嫁到了國外，一下子離爸爸媽媽萬裏之遙。真的，到這個時候我才明白，姐她下了一盤很大的棋，因為我們姐妹肯定有一個人得照顧爸爸媽媽，不能夠走的太遠，所以她就一直給我灌輸這樣的愛情觀，讓我來不及反抗的時候，先為自己爭取到了‘愛情權’，‘自由權’，以及‘不用跟父母住在一個小區權’。而我，則被她釘在了那塊區域，在幾千平方公裏的地方，在幾百萬男性中間，挑選一份愛情。很過分吧？”
李莎再一次詢問自己，而陳南這一次搞對了重點：
“嗯，姐姐的確很心機，學姐後麵心機性格的轉變，全都是拜她所賜！”
“我哪有心機。”
再次‘啪嗒’的給陳南的額頭來了一下後，李莎繼續講述：“我討厭的並不是隻能夠待在一個城市，在幾百萬男人裏麵尋覓愛情，而是從一開始，就失去了那些選擇的權利，我……”
頓了頓，李莎才有勇氣講出那段往事：“我高中畢業的時候，姐姐幫我找很有名的教授，花了幾萬報考誌願，然後大致確定了我能夠在本地上一些怎麽樣的一本學校，而且還一次性的把我這幾年的學費生活費全部打給了媽媽，讓她分期的給我。這樣的姐姐…你覺得怎麽樣？”
陳南無法草率的評判，因為這就是人性。
人性是你不能夠用一個‘好’或者‘壞’就能夠精準形容的。
但客觀來說，這個姐姐是愛妹妹的。
所以，陳南隻能這樣說：
“姐姐她是在意你的。”
“嗯，姐姐很在意我，就算她有些心機，但終究是我的親生姐姐。”李莎沒有否認，也沒有故意的醜化姐姐，把她待自己的好，都很感激的說了出來。
“那你為什麽…還是選擇滑檔上了這所外地的學校？”
“因為我想做壞事。”
“做壞事？”
“嗯。”
李莎毫不掩飾的說：“我是一個很乖巧的孩子，她們都明白，就算誰也不說，我也會留在我的城市，上一個不錯的學校，爸爸媽媽想我了我就回趟家，大三大四的時候，帶一個本地的男朋友回去看她們，我會履行這些做女兒的責任。就算誰也不說，我也會承擔起這些責任。”
“所以她們…”陳南問，“說了很多？”
“嗯，說了哦。”
李莎覺得諷刺的笑著說：“說了，高考結束後就一直在說，一定要在本地上學，尤其是大學在南方讀、碩士在國外讀的姐姐說得最多，甚至還用‘你這種分數在外地上不了什麽好學校’的說法奚落我，最終目的當然是……想讓我留在本地。然後，我就突然想做一個我十八年來都沒有做過的壞事——不乖了。”
“那真的是個很厲害的壞事。”陳南微笑的表示肯定。
道德綁架的姐姐是屑。
“可後來……”
然而，嘴角原本還帶著微笑的學姐，嘴角開始一癟一癟，眼睛酸澀的眨巴。最後，終於委屈的哭了出來：“後來，這一件事情她們罵了我三年。當了二十幾年壞蛋的姐姐，每個人都怕著，而做了一瞬間壞蛋的我…被罵了三年。姐姐從外國飛回來生氣的罵我，然後家人圍著我坐著，盯著我，失望的盯著我，爸爸幫我說了一句話，但很快就被趕出去了，然後姐姐跟媽媽又盯著我……好討厭，我好想大鬧一次，但我沒有哮喘，生氣了也不會像姐姐那樣昏倒過去，我做什麽都不會被讓著，我……”
“你太難了。”陳南想要摸頭殺一波以示安慰，但想起來學姐說‘學弟不能摸學姐頭’的規定後，又把手收了回去，隻能相當遺憾的附和。
“如果我這次去外地讀了研的話，她們指不定又會把什麽突發事情怪罪在‘原本乖巧但並沒有選擇乖巧’的我身上。”
李莎搖了搖頭，難受的說：“我不行了，我真的不想這樣，但沒辦法，大四是最後的期限，這是我最後一年能夠不受拘束的時光了，我怎麽樣都得回去了，不能夠做到像姐姐那麽自私…就是我的缺點。”
“學姐……”
看著這樣的李莎，陳南也不禁的暴露了自己的缺點，猶豫良久後艱難開口道：“所以你想在大四做點什麽留下名字的厲害事情，向她們證明……”
“學弟，不用這樣的。”
“我……”
“不用這樣的。”
李莎直接打斷了陳南未說完的話，並笑著打趣說：“不必因此幹擾了你的判斷，學姐我啊，是一個很有自尊的人，愛情裏麵一定要讓對方先愛上我，合作也是的…想讓學弟心甘情願的跟我合作。”
“……這個比喻真不恰當。”
陳南的確動了幫學姐一個忙，一起做點什麽，讓她能夠應付一下家裏人，或者說能夠作為她通過了初試後的複試加分項，但出乎意料的，學姐都沒讓他把話說完。
“千萬，千萬不要因為憐憫我而幫忙哦。”
李莎衝陳南笑了笑，強做出古靈精怪的說：“萬一我成為了第二個唐思文，學弟不就再也不相信姐弟戀了麽？”
“……你怎麽知道我年上控的。”
不知不覺，陳南暴露了些什麽，為了掩飾他趕緊把話題拉回正軌：“那，那學姐打算怎麽辦呢？”
“我啊……”
李莎想了想，沒有思緒的說：“考研，或者不考，不知道。而且不是說考就能考上的，複習不能放鬆了，至於其它事情…再說吧，肯定有必須要麵對的時候，比如今年過年回家……啊，真討厭。”
一個連自己考上了研都不知道能不能去讀的人，怎麽可能會靜下心來複習。
陳南同情李莎的處境，但也隻能是同情。
外人，能夠做的隻有傾聽。
“謝謝你聽我講那麽多，謝謝啦。”
李莎擦了擦眼淚，對陳南溫柔一笑。
而沉默半晌後，陳南開口道：
“抱歉，我什麽也做不了。”
“沒事，能跟我一起吐槽就已經很開心了，我現在好多了。”
話題結束，李莎對陳南點了點頭。
而後轉過頭去，看向天空。
炙熱的太陽，懸掛於頭頂，暗紅色的美瞳，被照耀出別樣的光澤。
安靜的學姐，用旁人很難聽見的聲音，對曾經的自己，呢喃道：
“如果那個時候哭了，至少能從姐姐手裏…搶來一顆吧。”
但這樣說完後，她又微笑的搖了搖頭。
因為李莎早就意識到，自己才不是那種為了糖就會哭的孩子。
但是……
真的好想要糖。
好啦好啦，負能量結束！
拍打了兩下臉頰，調整好表情後，重新振作起來的李莎，轉頭便跟陳南搭話：“學弟你……你人呢？”
李莎突然發現陳南居然不在自己旁邊。
不知道什麽時候溜走的…明明剛才還在。
“跑，跑了？學弟不會這麽討厭吧……”不覺得陳南會把自己扔在這裏的李莎左看看，右看看，都沒有發現他的蹤影。
於是站起身，打算去找找看學弟到底去哪了。
然而還沒等她走出一步，就看見陳南急忙的跑了回來，還有些氣喘籲籲。
撅著嘴巴，李莎生氣的說：“學弟你怎麽……”
“給。”
話音未落，他便把手伸到了自己麵前。
拳頭緩緩打開，掌心是一顆很小的彩色糖果。
“學…學弟？”
抬起頭，錯愕的看著陳南，李莎流露出疑惑的表情：“你從哪找來的糖？”
“剛才從刺蝟貓展台那裏拿的。”
“那為什麽…為什麽要給我糖？”
李莎用手指著自己，不解的問道。
“你剛才說想吃糖我就拿給你了……不過就這一次。”
估計是太陽太烈了的緣故，陳南盡可能的錯開陽光，把視線挪向牆壁，平淡的說：“不要想著你要什麽我就能給你什麽，那種待遇隻有我前女友唐思文能夠享受到，你就是一普通學姐，這顆糖就當是給你的安慰，乖乖收下就完事了，千萬別……”
“嗯，我真的想吃糖啦！”
沒等他說完，李莎便嬉笑的從陳南手中奪過了那顆廉價的贈品糖果，直接剝開外麵一層塑料糖衣，將這顆色素紅的糖，放進了嘴裏。
“嗯……”
看著自己被學姐手指掠過的掌心，發呆良久後，陳南才抬起頭。
而後看見，學姐將透明的長方形紅色糖果紙放在了眼前。單薄而塑料感十足的糖果紙，在明亮的陽光下，映出了五色光芒，而做出這個幼稚動作的學姐，像是個得到了獎勵的孩子，笑得無比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