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最高級的商品
盡管海登很想吐槽卡蓮的脾氣，可是債字當頭，他決定還是先以正事為重。
“你們密特拉集團的人事部，知道亞當和他老婆之間到底處得怎麽樣嗎？”
雖說是正事，但這個問題也確實很奇怪。所以卡蓮聽到，立刻就挑起眉毛：“你問這事幹啥？”
海登也揚著眉毛回答：“基本上是好奇。你看，亞當和我也算鐵哥們了，但我事先居然完全不知道他要結婚，還是和世界第一巨頭公司的高管的女兒結婚。事後想要打聽一下也很正常吧？”
基本上是好奇，剩下的是為了賺錢。按照海登的標準，這可不算說謊。
“你怎麽可能因為好奇就突然跑來找我問這個……不，是你的話沒準還真有可能？”
正常人大概都不相信有人突然跑來問這種事會是純粹出於好奇。
但大概因為海登一直以來給卡蓮留下的印象都過於奇葩，她聽他這麽一說，居然還真就有點信了。
“……我不喜歡說別人的閑話，不過這次就算了。”
皺起眉頭，她歎了會氣，但最終還是開了口，
“你也知道亞當現在是密特拉集團在新雅圖分公司的業務部副經理和新項目主管對吧？不大不小，這也算是個中層管理了。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一個進公司不過六七年的年輕人，可以坐到這種位置？”
海登聳了聳肩：“當然想過。那家夥又高又帥，人見人愛，又善於交際。剛進大學，我們在忙著念書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始費心經營人脈，搞關係了。畢業之後就算有辦法鑽營到那種位置也不奇怪。”
卡蓮聞言卻搖了搖頭：“你隻說對了一半，普通的搞關係是不夠的。你和亞當都是沒有經過基因改造，也沒有家族背景的普通人類，哪有這樣的人可以隻憑自己在29歲當上大公司項目主管的？他現在的位置有一半是靠入贅得來的。昨天和他結婚的艾莉西亞·阿普薩拉，是密特拉集團在美洲聯邦的副營銷總監的三女兒。”
啊這。
卡蓮此言一出，海登終於恍然大悟。他之前從櫃台小姐那裏拿到工作資料的時候，還有點納悶亞當·史密斯怎麽變成了亞當·史密斯·阿普薩拉，現在總算是搞清楚了。
到頭來，亞當這是成了上門女婿啊。
“贅婿也不可恥。倒不如說能把自己倒插進那種高管家門裏反倒算是一種本事。我還沒這能耐呢。”
他摸了摸下巴，還是替好哥們說好話，
“亞當也是很有才的。他的魔法技術可能比不上我們倆，但反正業務部需要的是社交能力嘛。如果沒本事，高管也沒道理選他當贅婿啊。”
卡蓮卻不喜歡聽這話，頓時不屑地說：“你以為我剛剛那些中層員工內卷的話是說假的嗎？他就算能卷得過很多人，本事又能大到哪裏去？能力隻不過是升職條件中的一部分而已。大公司裏這些辦公室政治髒得要命。如果不入贅靠裙帶關係，隻憑他自己，亞當哪怕幹到59歲最多也就是個業務部小組長，根本爬不上去。”
意識到卡蓮很不爽，海登明智地決定轉移話題：“不管是不是辦公室政治婚姻，愛情這種東西都很難說的嘛。所以他們夫妻倆的關係到底怎麽樣？”
卡蓮的態度果然因此緩和了一點。
“我看過報告，他們是先認識相處了三個月才確定要結婚的，關係還不錯。我也看到過一些不太好的東西，說艾莉西亞還挺會玩的……但基本上都是捕風捉影的事。”
她說到這裏，又歎了口氣，突然轉過頭來，望向海登的眼睛，
“所以……我猜你不想看我們人事部的報告對吧？”
她意味深長地問。
海登瞪著她看了一會兒，然後咧嘴一笑：“你不怕又被公司懲罰？”
“怕。所以你隻能在我這裏看，不準帶走，不準複製。而且你欠我一個人情。”
卡蓮擺了擺手，嚴肅地說，
“還有，你得告訴我你到底為啥想要看這些東西。別和我說真的純粹隻是好奇——你到底在做什麽自由職業？花邊新聞記者？私家偵探？有人出錢讓你調查亞當的婚姻家庭狀況？”
好家夥，這精靈還挺敏銳。
所以海登故意擺出他最沉重的表情，用加了點沙啞的音色回答：
“其實，我是個傭兵。”
對此，卡蓮的反應則是：
“我靠，你別用這種假聲說話，太惡心了。”
……
“所以……為啥你一點都不驚訝？”
雖然從卡蓮那邊拿到了密特拉集團人事部的資料，但看她這幅並不驚愕的樣子，海登就不禁感覺非常失落。
他本來還想看卡蓮被嚇得一驚一乍的樣子呢。
“你以為我是什麽人？我又不是不懂城市傭兵的事。”
卡蓮嗤之以鼻，
“很多公司人都會與街頭的家夥合作。從中間人那裏買消息，雇傭兵和殺手幹髒活，賄賂記者和警察……所謂的城市傭兵，不過就是街頭專業罪犯的統稱罷了。我知道你確實不缺專業能力，那為什麽還要特別驚訝？”
她一邊淡定地說，一邊在她的手機上把海登要的人事部資料投影出來——卡蓮可沒蠢到讓海登把公司的資料拿走，無論海登是不是好心給她送了熱湯來，他都隻能用她的手機臨時看一下而已。
所以海登湊近投影，滾動起畫麵開始閱讀。
正如卡蓮所言，人事部這些關於亞當和他老婆的調查資料裏，確實有很多有趣的地方。
“看起來阿普薩拉家族一年前就打算把亞當作為贅婿引入家族了。他們在三個月前安排未婚的三女兒艾莉西亞與亞當相親，兩人才相處了三個月就結婚了。”
他迅速掃視著資料，將自己覺得有趣的話總結出來。
“我又不是沒看過這些資料。”卡蓮不耐煩地說，“別讀出來。”
海登自討了個沒趣，隻好乖乖閉嘴往下看。
光從這些記錄上來看，其實亞當和艾莉西亞應該處得還不錯。他們第一個星期還隻是很沒意思地在高檔餐廳裏單純吃飯聊天，但從第二次約會開始，就經常去一些更有趣，甚至可以說是相對平民化的地方——例如觀賞夜景的海岸步道，俯瞰城市仰望群星的空中花園，太空針塔，百貨商場，花店，甚至遊戲中心……諸如此類。從照片上來看，他們都還挺享受這些的。交往才一個月，他們就正式確定要結婚了。
怪不得卡蓮說感覺他們處得不錯。
可是隨著海登翻到下一頁，報告中顯示出來的東西便開始有些不對勁了。
首先，密特拉集團人事部這邊查到了一些艾莉西亞與公司內其他年輕中層管理之間的長時間通訊記錄。雖然沒有辦法直接竊聽通訊內容，但從記錄來看，即使隻看這三個月的交往期間，艾莉西亞也依然維持著和密特拉集團好幾個年輕男性中層管理之間的長期通訊往來。而且不隻是通訊，甚至還可以在一些高級餐廳的數據庫裏查到她曾經和那些男性多次單獨見麵的訂位記錄。
海登認得其中一家高級餐廳的名字，因為那家餐廳的包廂非常受抱有特殊目的的人歡迎——據他所知，那些包廂房間被施加過所有可以防備監聽窺探魔法的法術，幾乎是絕對的魔法密室。
當然啦，這些也不能說明任何東西。沒準艾莉西亞隻是在和那些年輕男性談工作上的事或者搞辦公室政治呢。
順便一提，和艾莉西亞這些瓜田李下的事情相對，人事部的資料檔案裏完全找不到亞當有啥亂搞的事，甚至連一點跡象都沒有。
“怪不得你說基本上都是捕風捉影的事。”
放下報告，海登皺起眉頭，
“就沒有任何實在的東西嗎？通訊錄音，錄像，哪怕隻是照片也行啊？”
這些摸不著邊際的東西可真麻煩。至少得有點實在的東西，海登才能回去向中間人交差拿錢。
“隻有這個。”
卡蓮直接把一張照片調了出來。隻見那照片拍到的，竟然是一個月前艾莉西亞走進市中心一家高檔娛樂會所時的景象，六層樓高的建築物牌子上還寫著漂亮的名字：【文樂俱樂部】
“我靠？”這下終於讓海登也大吃一驚，“快結婚的人還去這種地方玩？”
“那又如何？反正隻有這樣一張照片而已。”
卡蓮沒好氣地回答，
“況且就算真的被知道了，那又怎麽樣？反正大家都隻是為了取得經濟優勢或者提升社會階級而結婚的。隻要目的能達到，根本沒人在乎結婚對象平時和誰做什麽。隻要別鬧得沸沸揚揚，別讓大家丟麵子，一切都好。婚姻？早就已經是一種落後的社會關係了。”
但海登搖搖頭，卻不認同卡蓮這套說法：“我可是很想要伴侶，想要家庭的。你可別忘了婚姻最基本的社會功能啊。”
“什麽功能？生孩子嗎？”
沒想到卡蓮抖了抖尖耳朵，反而嗤之以鼻，
“我有買養老保險，自己也一直在接煉金工作的兼職賺錢，就算像這樣活到四百歲也沒關係，根本不需要家庭或者小孩。”
眾所皆知，精靈幾乎不會衰老，也不會老年癡呆，哪怕不喝回春魔藥也可以活三四百年。卡蓮敢說這些話並不是沒有底氣。
“這年頭，後代也不過就是一種商品罷了。看看這艾莉西亞吧。”
她伸手指向投影畫麵中的那張照片，
“無論美貌，亦或能力，全部被她的家庭打造到一流，也就是所謂的高級商品。她就是為此而活，用自己的美貌和能力拉攏人聯係關係，就是這款商品的使命。”
卡蓮說話的聲音非常冰冷，
“我幹嘛要繼續生產這種商品？”
其實海登也猜得出為什麽她的情緒如此惡劣。因為卡蓮的父親，乃是密特拉資訊集團在美洲聯邦的人事部部長，真正的大公司高管。雖然離開了老家，現在卡蓮卻仍住在這間屬於父母的高級公寓裏麵，想必家庭情況也比較尷尬……嗯？
想到這裏，海登突然意識到一件很奇怪的事：如果真從卡蓮這套後代工具論的角度來看問題，那麽她的父母其實對她還挺寬容的吧？畢竟，卡蓮居然還能保有獨自生活、發泄脾氣、自己接兼職工作賺小錢，以及堅持不結婚的自由啊！
如果卡蓮真的被父母當成辦公室政治聯姻的工具，現在豈不是應該立刻有一隊精英保安傳送過來，將海登這個男性無業遊民給拿下才對嗎？怎麽能任由他待在卡蓮的公寓裏呢？
“謝謝你的情報，卡蓮。”
不過現在還是先別好奇這個了。海登正事還沒做完呢。
所以他難得正經地向卡蓮道謝：“我欠你個人情。”
“下次會讓你還的。”卡蓮也嚴肅地說，“所以不管你查這些資料究竟是想要做什麽工作，千萬別真的摻和進大公司高管的家務事，否則小心沒命。你懂我的意思嗎？”
當然懂。公司高管之間的家務事就等於權力鬥爭——這觀點確實很有卡蓮的風格。
所以海登點點頭，給了她一個最自信最迷人的笑容：“別擔心，區區一個高檔娛樂會所，還能日了我不成？”
這舉動果然遭致了卡蓮惡毒的詛咒：“說真的你還是去被日一次吧，太惡心了。”
所以卡蓮並沒有注意到，安潔拉正興致勃勃地觀察著她和海登之間的互動，簡直就像是在不停地記錄、分析著什麽一樣。
海登雖然一直都有在注意安潔拉的奇怪舉動，但他這時也沒想太多。
千萬別瞎摻和大公司高管的家務事？
很有道理。
但為了一萬金幣的傭金，也為了自己的好奇心，海登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