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三流黑客的星網大冒險

物質世界和星網之間沒有物理位置上的聯係,每個用戶都可以從世界上的任何地方登入星網,訪問任何地方的網絡主機。

對於黑客來說這當然是件好事,意味著他們能從很遠的地方發動攻擊。

但對於那些提供服務的公司業者來說,這其實也是件好事。舉例來說,妓院——或者一些比較高檔的,你可以管它們叫會所——可以向來自全世界的客人春銷。主顧們足不出戶就可以通過虛擬訪問在網絡主機裏實時享受服務。這體驗並不比實體來得差,甚至可能還更好呢。

這就是為什麽文樂俱樂部的星界網絡主機內部如宮殿般豪華。虛擬房間柔軟地墊上了絨麵、軟皮和懸掛的帷幔,家具配飾被漆成有光澤的樣子。燈光昏暗,空氣中交織著佛手柑和香根草的濃厚氣味。

海登剛走進這個網絡主機的大廳,就嗅到了這股極其令人成癮的虛擬香氣,立刻皺著眉頭關閉了對嗅覺的交感。

他不喜歡這種地方,也沒來過。這處男其實很把啪啪啪當成嚴肅的事呢。

“歡迎來到文樂俱樂部。”

會所的接待ai正好在這個時候顯現出來,對著海登露出古典雕像般的微笑。這微笑與安潔拉平時的笑容確實十分相似。

但隻有和安潔拉密切相處了一天的海登能注意到,安潔拉的情感表現果然和這些正常的ai有些不太一樣。

“本俱樂部實行會員製,請——”

所以還沒等ai接待員把話說完,海登就伸出法杖輕戳了它一下。一個紅色的魔法印記立刻隨著他的動作被印在ai階段員身上,那看起來就像是被橡皮章印上了“批準”的字樣。

“歡迎您,新會員錕斤拷·錕斤拷先生。”

ai接待員微笑著說,

“本俱樂部提供的是定製化服務。在星界服務中,可以根據您的需求定製任何您想要的服務人員;即使是在物質界,他們也可以呈現出您想要的任何性格。”

……嗯?這說法是不是有點奇怪?

然而還沒等海登琢磨出要怎麽詳細詢問,這個接待員ai就已經在他麵前打開了一個選單表,表上列滿了包括性別、膚色、身高、三圍在內的各種外形選項,用近似在遊戲裏捏角色的方式進行設定。這裏是網絡裏的虛擬空間,所以這倒也不奇怪。

真正奇怪的是後麵那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性格選單——什麽傲嬌、熱情、冷淡、施虐、受虐、**、開朗、天真無知、害羞或不知羞恥,主動或被動,以及各種性別嗜好,這才是真的讓海登感覺大開眼界。

“驚了,這是怎麽做到的?”

但對於海登的問題,接待員ai僅是微微一笑,並不回答。

這可有點把海登的好奇心給勾起來了。

“主人。”

站在海登肩膀上的二頭身安潔拉這時候也搖著尾巴攛掇,

“您不定製一位女性試試看嗎?”

她這問題也很奇怪。海登不是已經把她造出來了嗎?

可是要說他對這裏的事情完全沒有好奇心,那顯然也是騙人。

“……你不會生氣嗎?”

他有些心虛地問。

安潔拉聽到海登這個問題,反而露出一臉疑惑的神情,好像不理解海登為什麽要這麽問。

那海登還等什麽呢?

他伸手就在選單表上啪嘰啪嘰打了幾個勾,然後按下確定鍵。接待員ai立刻笑眯眯地將這個定製表發送出去。不多時,它便將海登引導向一個單獨的虛擬房間。

老實說,這房間的裝飾也挺奇葩。剛走進去,海登就看到一個巨大的貝殼型維納斯浴缸,裏麵還撒著玫瑰花瓣。足夠躺三個人的大床發出下流的粉色微光。柔和的音樂飄溢在房間裏,低沉的貝斯、扣人心弦的鼓聲,背景則是女子的嬌音。

海登可是如假包換的處男,光是看到這些東西就頗有些退避三舍之感。

但他剛才要求的那個“理想的服務人員”如今卻已經坐在房間的大**,正對著海登微笑。

大概是為了和安潔拉作出對比,海登這次定製的是一個黑發的美女,讓她的黑色長發綁成馬尾造型,至於身材則當然仍是前凸後翹,身上穿著透明如紗的一層薄衣——畢竟海登確實就喜歡這種。但這些並不是重點,畢竟星網上的所有外形本質上都隻是貼圖。

真正的重點是海登試著選取的那張性格列表。出於各種意義上的好奇,海登選擇了【害羞】、【冷淡】、【主動】、【順服】、【傲慢】、【**】……等等好幾個顯然互相矛盾的性格屬性。這樣一來對方究竟會如何表現,他實在非常感興趣。

“來,開始你的表演。”

所以海登向她伸手示意,很期待這位“專業性服務人員”究竟能做出什麽表演。

隻見這黑發美女微微一笑,從**站起,踩著貓步向海登緩緩走來。她向海登伸出白瓷般無暇的纖纖玉手,就要撫上海登的臉龐。

她輕啟朱唇,就要吐出旖旎的話語。

一時間,海登忍不住屏住呼吸。

“貴安,這位女士。”

然後二頭身的安潔拉就在這時候從海登的肩膀上跳了出去,

“請問您願——”

她跳出去,擦撞到了這位黑發美女的纖纖玉手。

說時遲,那時快。

就在安潔拉碰到黑發美女的那一刹那,海登似乎感覺到虛擬房間中刮起了一陣風。一陣看不見的,不應該有的,令人背後發毛的寒風,讓他全身如遭冰冷的電擊。

與此同時,這黑發美女則撲通一聲倒在地上,嘴巴像是被衝上岸的鮪魚般不斷抽搐開合,發出“燙燙燙燙燙燙”的奇怪聲音。

“???”

不用說也知道,海登當場就呆住了。

二頭身安潔拉自然也愣了一下,但她立刻好奇地湊過去,伸手又輕輕戳了戳倒在地上不停抽搐的黑發美女,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她轉過頭來,望向才剛剛反應過來的海登,開口便說:“主人,這位女性正在使用我們今天上午找到過的那種魔法晶片。”

“……啥!?”

這下海登豈止是呆住?他也連忙快步上前,俯身用手中法杖輕觸倒地抽搐的奇怪妓女,從她的網絡形體上截取各種數據包。十秒鍾後,望著被解碼過的資料,海登心中已是大駭。

正如安潔拉所言,這正是他們今天上午在毒窯子看到過的夢境晶片,至少也是某種類似夢境晶片的詭異歹毒之物。

夢境晶片,正如字麵意思,可以讓任何貼上它的人都做一場特定的夢。你在夢裏可以體驗虛假的生活,在夢裏可以是任何人,經曆任何晶片事先設定好的事情,字麵意思上活在夢裏。

那麽,如果用類似的技術對同一個人進行反複的大量夢境灌輸,是否就可以將他形塑成一個特定的人格?

不用說也知道,這樣的洗腦絕對是違法的。不僅違法,而且還是海登從來沒見過的奇葩技術。雖然他和安潔拉都看得出來,這顯然是從現有的夢境晶片技術基礎上發展出來的東西,但同時也是一種全新的可怕魔法技術。

一家娛樂會所哪來這種新技術?

一家娛樂會所哪來這種大膽子?

這家娛樂會所——到底是個什麽地方?

以及,為什麽這種新技術在碰到安潔拉的一瞬間,突然就故障了?

幾個疑問閃電般劃過海登的腦海,但現在已經不是浪費時間的時候。這家會所的安保程序目前還沒發現狀況不對,可既然妓女已經昏倒,服務器遲早會察覺到錯誤。而海登今天可不是真的來玩的——他還要把資料找回去交差換錢呢。

“……我有不祥的預感。我們速戰速決。”

所以海登一把抓起二頭身安潔拉放回自己的肩膀,伸出法杖指向虛擬房間的牆壁。頓時,那裏出現了一道門的輪廓,還放射出耀眼的白光。

……然後下一秒,那道門的輪廓就不見了,牆壁還跟剛才一樣厚實,上麵什麽也沒有。

“淦”

海登忍不住罵道。

他畢竟隻是個三流黑客。他在戰鬥魔法上是一流傭兵水平,在物質界能單槍匹馬打下一座黑幫毒窯,然而在星界網絡裏的水平卻要弱得多,連這裏的防火牆都沒法突破。

老實說,如果海登今天從物質界硬闖這個文樂俱樂部,沒準還比較容易成功。

好在這個三流黑客認識很多人。看見自己的本事不行,他幹脆就收起法杖,不再獻醜,反而掏出一個新玩意。這個集成化的黑客工具程序是他以前從一個合作過的一流黑客那邊買來的,在星網裏看起來就像一把血紅色的寶劍。

隻見他對準這個虛擬房間的牆壁揮劍劃下,從天花板一直劃到地板,鋒刃劃過牆壁時發出了滋滋聲,居然讓牆壁像簾子一樣分開了。

什麽鬼?怎麽回事?

說白了其實很簡單——星界網絡畢竟隻是心靈構成的世界,所以這裏的所有物理形象,其實都隻是象征心靈概念的“貼圖”而已。海登現在的行為,實際上就是跳過正常合法的步驟,穿過牆壁入侵到了這會所網絡主機的後台。

這並不是像看起來那麽輕鬆簡單的事。海登現在其實隻是在揮舞著高手賣給他的工具程序而已,根本不知道這個程序的代碼究竟是如何運作的。這有點可恥,他平時也不喜歡這麽搞,但現在管不了那麽多了。

周圍的景象一下就變了,因為這裏已經不再是給客人使用的地方,而是一條兩邊都是門的走廊。牆壁、天花板和地板都是灰色的,簡直就像是真正的辦公樓的走廊,除了那些“門”實際上是閃爍的屏障。

“這裏是什麽地方呀?”

安潔拉好奇地問。

“這個俱樂部儲存資料的文檔服務器。”

海登一邊回答,一邊匆匆穿過長廊,經過一扇又一扇門,最後來到一扇掛著大鎖圖標的門前,舉起血紅色寶劍程序如法炮製,把這扇門的“鎖”也同樣劈開。它立刻化作像素消失,門哢噠一聲開了。

與此同時,一個半透明的身影也從走廊中憑空顯現出來。

那是一個三頭六臂的肌肉壯漢,長著三張口吐獠牙的青黑麵孔,未穿衣服,表情看起來也惡狠狠的。

還沒等安潔拉向海登發出警告,海登已經做出反應。他揮劍朝半透明的六臂**一指,劍尖放出一道紅色閃電紮進胸口,把它一擊打倒。在它落地的瞬間,那個身影閃了閃便消失了。

“……安保程序已經開始搜索我了。”

海登卻沒有流露出得意或者欣喜之色,反而皺起眉頭。

他轉身鑽進剛打開的那扇門,走到一個看起來像是牆壁的東西前麵。那麵牆似乎是由不同大小的矩形組成的,每一個都充滿了一團旋轉的發光字符雲,有些隻是0與1,有些是字母和數字,還有一些是希臘符號、笑臉和其它玩意兒。

而海登沒有再浪費時間,他直接走到牆壁前,伸手插了進去。裏麵的東西立刻像數據風暴一樣開始在他手指周圍旋轉,最終變成一個屏幕彈出來,顯示出快速滾動的藍色文字。

【姓名:艾莉西亞·克拉麗·卡茲穆克·阿普薩拉】

【來訪次數:28次】

【加入時間:2099年12月】

【vip:是】

【平均消費時長:71分鍾】

【癖好:年輕男性,sm,施虐方,用火焰灼燒男性的……

剩下的文字內容海登已經不忍直視——天啊,我哥們入贅到了一個公司高管家裏,結果他這老婆居然喜歡這樣玩小鮮肉?

但無論如何,這些東西都隻不過是海登需要複製一份拿回去交差的玩意。他現在真正感興趣的是這家俱樂部裏的其它東西,那些藏得更深的東西。

所以他必須挖得更深。

海登從牆上抽回一隻手,插到另一塊磚塊裏,更多文字閃現在了海登的眼前,這次是綠色的,以目錄列表的形式排列。他把另一隻手抽回拍在另一塊磚塊上,又顯示出另一張目錄列表。

他在這裏麵找到的東西讓他麵色鐵青。

這些目錄列表,是存儲在這個網絡主機裏的大量的特定性格資料。什麽傲嬌、熱情、冷淡、施虐、受虐、**、開朗、天真無知、害羞或不知羞恥,全都分門別類地在這裏排列好。客人需要什麽性格屬性,隻要把這些性格資料通過洗腦蓋印到賣春者的頭腦中——啪嘰!

你要的理想性服務人員就火熱出爐了!

那麽,讓我們回到剛剛那幾個問題。

一家娛樂會所哪來這種新技術?

一家娛樂會所哪來這種大膽子?

這家娛樂會所——難道真的是某個偽裝成娛樂會所的大公司秘密設施?

為什麽他們要用這種技術來春銷啊!?這也太扯淡了吧?!這種技術用來做什麽不好!?

可惜這裏沒有人會回答海登這些問題。

說時遲,那時快。他周圍的網絡空間突然炸開電光。四個半透明的三頭六臂**從虛空中閃現。它們顯然都是反入侵安保程序,而且這次手裏都拿著兵器。一個拿著長矛,一個拿著大刀,一個拿著錫杖,最後一個居然拿著根繩索,臉上皆是忿怒之相。

連警告都沒有,它們就把各般兵器朝海登使來!

海登拔腿就跑!

大刀擦過他的後背,長矛穿過他的頭發,繩索差一點就套住了他的脖子。海登沒敢回頭,隻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急急狂奔跑過一扇又一扇資料門,身後是不停追趕他的安保程序們。

他的入侵已經被這個網絡主機的安保程序發現了!

“主人,您不反擊嗎?”

二頭身安潔拉緊抓著海登的肩膀,不解地問。

“安保程序是殺不光的!”

海登隻能一邊逃命一邊嚷嚷,

“一個黑客和公司打消耗戰根本不可能贏!”

仿佛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話,他回頭揮出寶劍,射出一道赤紅閃電,紮進拿著大刀的安保程序的腦門。它後退幾步,化作像素和破碎的圖形——然後下個瞬間,走廊牆壁裏就刷新出兩個新的三頭六臂安保程序,手裏都拿著大刀。

網絡主機可以在自身內部近乎無窮無盡地投放安保程序,這些程序的目的就是找出並擊退黑客,甚至殺死黑客。它們隻用幾秒就可以把一個人在網上的精神投影撕成碎片,而某些程序更是黑到極點,可以通過特殊編程的生物反饋對黑客的大腦和身體做同樣的事情。

一個黑客或許可以擊退幾個安保程序,但網絡主機永遠可以派出更多,所以這樣的消耗戰結果隻有一個。

這就是網絡世界的現實。當然啦,物質世界的大公司其實也差不多。生活就是這麽不公平。進出某些地方並不是要把安保全打趴下——那是傳說故事,不是現實生活——而是要從一開始就不被看到。一旦安保,任何地方的安保,知道了你在哪裏,你絕不能指望自己正麵幹架還能一直勝利。

很快就有三個安保程序即將追到海登。他再次揮動紅劍,兩道閃電飛出,三個程序中的兩個被劈中,消散,坍塌成方塊。然而最後一個卻逼近了,毫無畏懼,朝海登揮出錫杖。海登試圖躲開,可是不夠快。金剛杖頭砸進他的腦袋,世界瞬間轉暗,劇痛炸裂開來。

與此同時,物質界中,海登的身體突然一陣**,噴出一口鮮血。

還沒等海登在網絡上的精神從衝擊中恢複過來,安潔拉就看見又有一個安保程序閃現而出,就在他們的身後。

“主人,背後!”

聽到安潔拉的警告,海登才連忙轉身向那邊望去,卻見那個三頭六臂的安保程序已經舉起大刀,朝他腦袋劈落。

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停止了。

“草”

海登注視著飛速接近自己的大刀,意識到自己死期將至。

死亡的危機總是在最出人意料的時候到來。他不是那些真正偉大的黑客,他也不是那些無敵的大奧術師。他沒法自己一瞬間處理好這個情況。

笑死,他居然真的要被一個娛樂會所的安保程序給弄死了!

雖然這個娛樂會所實際上恐怕是大公司的秘密設施,但今後的人們談起這件事,隻會認為他海登居然是被一個娛樂會所的安保程序給弄死了!

這可不是他想要的死法!

所以安潔拉便行動了。

二頭身的她站在海登的肩膀上,伸手朝身後那個剛閃現出來的安保程序一指。

不可思議的事情立刻發生了,一陣無形的風抓住這個三頭六臂青麵獠牙的程序,猛地將它投擲出去,扔到空中。不待它緩過來,第二道風再次擊中了它,竟把這個安保程序直接吹飛到走廊的另一頭。

另一個安保程序仍在向海登迫近,揮舞長矛衝向他。但海登這次終於反應過來,立刻向後急退,正好沒被刺中。

天可憐見。海登之前還覺得安潔拉這人工智障亂動搞壞了那個妓女,現在看來她的亂動也不完全是壞事。

趁安保程序一擊打空,他把寶劍程序用力刺進一片看起來是牆的位置——也就是走廊的盡頭。一道裂縫立刻出現。

越來越多的安保程序開始從走廊的牆壁裏閃現出來,而且這次手裏都拿著繩索,看來是想將入侵者活捉。

但海登和安潔拉已經穿過了裂縫,穿過了文樂俱樂部網絡主機的外殼,一頭紮進星界網絡資訊流動的光軌,以思想的速度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