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傳遞的信息
橋城市第三醫院又叫橋城市精神病康複醫院。
聶嵐和我一起來的，昨晚她沒有住在我家裏，而是住在距離我家不遠的一家酒店。
她說她會在橋城呆兩天，一來是為了我的事，二來自然和瘋子有關。
三醫的一個副院長早就等在醫院門口，見到聶嵐他的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是聶小姐吧，您好，我是市三醫的副院長陳長青。”
聶嵐和我就過，她通過她的渠道讓上麵打了招呼的，所以在市三醫我們的行動不會受到什麽阻礙。
“帶我們去見一見那個謝小萍。”聶嵐和他寒暄了兩句就直奔主題。
陳長青帶我們來到了二號樓，乘電梯上到五樓，他走在前麵，有兩個護士見到他忙打招呼。
“陳院好！”
“嗯！”麵對他的下屬，他一副不苟言笑的表情，頭也仰著，眼睛似乎要望到天上去了。
和兩個護士擦肩而過之後他又轉過臉來，他的臉上重新生出了那燦爛的笑：“她就在509號病房，住的單間。”
一般在精神病醫院住單間並不是什麽好事，說不得會有什麽暴力或者自殘的傾向，我不知道謝小萍屬於哪一種。
到了509號病房前，他叫護士打開了門，然後對我們說：“我就不進去了，在門口等著，有什麽需要你們就叫我。”
聶嵐點點頭，和我一道進了病房，病房的門又關上了。
我看到了謝小萍。
其實對於她的印象都停留在我的初中時代，此刻我還真無法將她和曾經那個豆蔻年華的小女孩給聯係起來。
她看上去顯得有些滄桑，頭發也很零亂，上麵竟然還有米飯的顆粒，像是已經幹了。她的臉色有些蠟黃，一雙眼睛也沒有神采。
記憶中的她雖然談不上漂亮，卻應該是很耐看的那種，可眼前的她卻再也沒有了昔日的模樣。
她靜靜地坐在那兒，眼睛看著對麵的牆壁。
屋子裏是有窗戶的，不過很小，也很高。
我們進來她渾然不覺，她那樣子仿佛對周遭的一切都沒有感知。
聶嵐就站在門邊，我走上前去，來到了謝小萍的麵前。
“謝小萍，你還認得我嗎？”我輕聲問她。
她的目光卻仍舊是盯在牆壁上，對於我的話她充耳不聞。
我又挪動了一下身體，遮擋住了她的視線。
她這才緩緩抬起頭來，看著我，然後又將目光移開。
“我是潘誌強，周吉平的同學。”我說。
她還是那副樣子，看著讓人有些心疼。
“你還記得吉平嗎？”我問她。
“吉平，吉平……”她喃喃自語，眼神好像微微有了些變化。
不過很快她眼中似乎要燃起的光亮一下子又熄滅了。
我歎了口氣，她這到底是怎麽了？為什麽好端端會成這個樣子。
聶嵐輕咳了一聲：“你發現什麽問題了？”
我搖搖頭，看向聶嵐，我還真沒看出來什麽。
聶嵐走上前來看著謝小萍：“謝小萍，看著我！”
謝小萍果真看向了她。
聶嵐說道：“告訴我你是誰？”
“我是誰？我是誰？”謝小萍的神情一下子就變了，她突然一把拉住了聶嵐：“我是誰？我到底是誰？謝小萍又是誰，是我嗎？”
聶嵐沒有說話，卻是看了我一眼。
我隱隱有些明白了：“她的記憶出現了問題？”
聶嵐點頭：“不隻是記憶出了問題，她還有一個心結，心結積鬱，所以她才會變成了這樣。”
“這麽說她並不是真正有精神問題。”我說。
聶嵐抿了抿嘴：“你說的也不完全對，她的精神肯定也有問題，她已經喪失了自知，對周邊環境反應遲緩，甚至無反應。不過她的精神問題更多是源於她的心結，隻要找到心結所在那麽她就有可能康複。不過……”
我有些著急：“不過什麽？”
“不過她為什麽會有記憶缺失，她的心結又是什麽這個我們很難查出症結所在的。”
聶嵐說得沒錯，她現在這個樣子根本就無法溝通，就算我們想要幫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幫。
“另外我覺得他們讓你找到她的目的是什麽？”
聶嵐的這句話才是關鍵，如果我根本就沒有回過老家，一切都是有人給我製造的幻境，那麽在幻境中他們給出了關於謝小萍的信息就很值得深思了。當然，我不否認如果真在現實中周吉平和我三嬸也會托我關照一下謝小萍，但那又是另外一碼事兒。
“她就是一枚棋子。”聶嵐的話雖然很直白，但卻也是大實話。
我沒有說話，靜靜地站在那兒看著謝小萍。
“說不定她還是很關鍵的一枚棋子。”聶嵐像是生怕我沒有聽懂，又補了一句。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說如果解開了她身上的秘密或許對我弄清楚一些事情有著很大的幫助。可是她這個樣子我也一點辦法都沒有，而且我總不能一直守在這兒吧？”
聶嵐想了想：“那要不我們把她給弄出去？”
我白了她一眼，她還真敢想，謝小萍是有家人的，要是家人知道我把她弄出去了他們會怎麽想？沒錯，我也心理醫生，或許能夠找到她的病症所在，可心理醫生與精神科醫生還是有些區別的，再說了，醫院會答應讓我們帶走她嗎？就算是聶嵐有一些本事，但她難道就沒想過這麽做的後果嗎？
“開什麽玩笑。”我輕聲說。
聶嵐卻是一本正經：“我沒開玩笑，我相信對方不會莫名其妙地給出這樣的信息。”
老實說，如果單純考慮解開她身上的謎團這一點的話我是很讚成聶嵐的提議的，不過我卻並沒有喪失理智。我對聶嵐說道：“我們不能那麽做，不然後果會很嚴重。”
聶嵐搖頭道：“管不了那麽多了。”
我咳了一下：“其實還有另外一種辦法。”
聶嵐看向我：“什麽辦法？”
“我留下來。”
聶嵐知道我是怎麽想的，她不同意，她說道：“你別忘記了，你的家裏還有一個麻煩，他也需要你。”
她指的是瘋子，我說瘋子應該自己可以照顧自己。
“你還是不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說隻有你在，瘋子才會安全。”
聶嵐這話讓我有些懵了，她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隻有我在瘋子才會安全？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心理學專業我可以說是有兩把刷子，可是其餘的我就拿不上台麵了。別說瘋子的對手很厲害，就算是麵對普通的小混混我也沒有能夠拿出手的戰鬥力。
指望我保護瘋子那不是癡人說夢嗎？
我自嘲似的笑了：“你就別往我的臉上貼金了。”
聶嵐說道：“我說的是實話。”
我正待問她為什麽這麽說的時候謝小萍一把拉住了我：“我認得你，我記得你是誰了！”
她的情緒一下子激動起來，不過我覺得她有這樣的反應是好事，說明她的問題還不算十分的嚴重。
我問她：“那你說我是誰？”
她說道：“你是潘誌強，對，潘誌強！”
聽她居然叫出了我的名字，我有些欣喜，她還真是記起來了。
突然她鬆開了我的胳膊，整個人一下子蜷縮到了牆角，看我的目光也有如見了鬼魅一般：“不，你不是潘誌強，潘誌強已經死了，死了！”
她的這個反應把我都給嚇著了。
又是一個說我已經死了的人。
我感覺後背有些發涼，難道這就是他們想要傳達給我的重要信息嗎？
我望向聶嵐，聶嵐也是緊緊地皺著眉頭。
“我是怎麽死的？”我問道，謝小萍卻一臉的恐懼，她的身體已經開始顫抖：“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接著她又開始自言自語：“我是誰？我是誰？謝小萍是誰！”
我一把拉住她：“謝小萍，你醒醒，告訴我，我是怎麽死的。”
可她卻再也沒有任何的反應，嘴裏不停喃喃自語，目光恢複了呆滯，仍舊是望著麵前的那麵牆壁，雪白的牆壁。
“誌強，你別激動！”聶嵐走過來拉住了我。
我這才慢慢平靜下來，我望向聶嵐：“你都聽見了？”
她點點頭，我繼續說道：“這或許就是他們想要傳達給我的信息吧！”
聶嵐輕聲說道：“或許吧，但也可能他們是想利用這些來亂了你的心智，所以你一定要冷靜，造成別中了他們的圈套，你不想也像謝小萍這樣吧？”
聶嵐的話宛如給我臨頭潑了一盆冷水。
她說得很有道理，或許這才是他們的真實意圖。
“走吧，先離開這兒，謝小萍的事情我們稍後再說，到時候我們再想辦法幫她。放心吧，她在這兒醫生、護士都會很照顧她的，我已經給陳院打過招呼了。”
我點點頭，聶嵐挽住了我的胳膊，我們走到了門口。
被她挽著我的心裏有一種奇妙的感覺，那種感覺有絲絲甜蜜，卻又有一種患得患失，擔心這種感覺突然就消失了，再也找不到了。
“陳院，謝了！”出了門，聶嵐鬆開了我的胳膊，然後衝陳長青微笑著說。
陳長青忙說不用客氣，有什麽事情盡管開口，能辦到的他一定照辦，聶嵐少不得交代讓他關照好謝小萍。
離開三院，是聶嵐開的車。
“聶嵐！”我叫了一聲，她扭頭看了我一眼：“怎麽了？”
我說道：“我知道你們有很多事情瞞著我，我也知道你有你的苦衷，所以我也不會多問，我隻想知道，你的心裏有我嗎？”我說完這話，臉上有些發燙，我竟不敢去看她。
聶嵐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反問：“你說呢？”
我搖搖頭，我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她的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
“我以為你知道呢，誌強，等這件事情結束了以後我會申請調回黔州，多些時間陪在你身邊。”她說。
我笑了，她已經給了我想要的答案，我輕輕點點頭，目光望向了車窗外，在車窗上我看到了自己幸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