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破釜沉舟
——二十八日午夜二十二時許·南部基地附近荒野——
“隊長，紅隊到達指定位置正按照你的計劃展開部署，步哨和工程隊也放出去了。”特侖希爾摘下耳機對張鬆嵐報告。
“恩，現在幾點？”張鬆嵐點頭，順手將戰術地圖上代表坦克分隊的圖標拖到一個並不險要的公路路口，第一機甲獵殲隊的早期部署已經按照他的預想完成了。
“晚上十點二十分。紅隊布置完成還得等一陣子，你是不是稍微睡半小時？我看你精神不大好。”特侖希爾發現張鬆嵐眼中滿是血絲於是善意地建議道。
“你能在前麵是一個防禦完備的基地、身後有三倍於己敵兵的情況下睡著嗎？”張鬆嵐苦笑著問。
“如果是我完全沒問題，很快你也會習慣的。”特侖希爾輕鬆作答。
“這樣的經曆我有一次就夠了，最好還是不要習慣的好。”張鬆嵐掛著敬謝不敏的表情擺擺手，“把全隊通訊接過來吧，我們隻剩下八小時，該幹活了。”
丟下誘餌部隊之後張鬆嵐就帶領全隊在夜色的掩護下穿越平原向南部基地進發，他的隊伍被他分成了兩個部分：因為引擎發熱量太大而不得不減速行進躲避雷達偵測的坦克部隊和幾乎可說毫無自保能力的遠程部隊。與軍事操典上用坦克掩護遠程部隊的安排不同的是張鬆嵐將遠程部隊單獨抽出當做了前鋒，這個在任何一道測試題上都是想都不想就會被排除的選項卻有著自己的優勢——遠程部隊車輛的引擎發熱量很小配合製冷係統完全可以用每小時四五十公裏的高速度實施機動而不被熱源雷達發現，對給自己下了十二小時內殲滅敵人死命令的張鬆嵐來說也是唯一的選項。
至於坦克部隊，張鬆嵐則另有他用。
張鬆嵐最擔心的一件事情就是南部基地的守軍死活不中招，不過這個擔心在三個小時前被解決了。當大片大片的熱源反應氣勢洶洶地出現在雷達上那刻張鬆嵐的心先是提到嗓子眼然後又放下大半，他的誘敵計策已經成功，剩下的就是看屬下傭兵們真本事如何了。
“嗯哼，我是隊長張鬆嵐。”張鬆嵐清了清因為緊張而發啞的嗓子，“現在發布作戰命令：導彈部隊各單位以二百米為間隔呈扇狀陣列散開，炮隊密集隊形排列在中央，機甲隊暫時待機。供給車給所有單位發放預備彈藥和冷卻附件，不要吝惜把全部彈藥都發出去，這場仗打贏咱們在這兒的活兒就徹底做完了！距離作戰開始還有不到一小時，大家一定要確保對目標的最大火力覆蓋，就算事後機器壞掉了也在所不惜，明白嗎！？”
“是！”
雖說傭兵們對於新隊長的冒險計劃都抱著各種各樣的想法，但回答得還是很有氣勢的。既然他們已經參與到這個作戰計劃中，單是為了能讓自己小命得保也得努力作戰，況且副隊長特侖希爾並沒對計劃提出異議這就證明此計劃應該有可行性。
“隊長，間隔二百米的距離是不是太大了？”特侖希爾馬上就對張鬆嵐的布置提出了意見，三十輛導彈發射車若以這麽大的間隔散開那麽這些車輛將分布在大約一平方公裏的廣大範圍內，出現特殊情況根本來不及收攏。
“間隔這麽大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如果布置得太密集很容易讓人懷疑我們的規模，況且那些假目標也需要一定空間。”張鬆嵐很是無可奈何，他這個巧婦無論技藝如何精湛手頭也隻有第一機甲獵殲隊這盤少得可憐的菜。
“假目標？”特侖希爾一愣，他可從來沒聽說過還有什麽東西可以當做假目標，本隊所有的假目標現在還在第九都市附近擺著呢！
“那些我讓你從坦克上拆下來的防空火箭對空盲射很容易被雷達識別成導彈，將小型炸藥成陣列地引爆能模仿炮擊陣地的熱能反映。至於其他偽裝熱源……”張鬆嵐仰頭想了想，“就用車輛機動部的電池好了，人為造成短路的話應該能發散出相當於主力機甲的熱動力訊號。”
“你是認真的嗎！？”特侖希爾大驚，“把機動部電池拆下來我們就完全成固定靶了！你要為弟兄們的性命想想！”
“如果敵人識破了我們的疑陣打過來，你覺得沒有自衛能力的遠程武器能跑了嗎？”張鬆嵐冷眼以對。
“所以這些都是你已經計劃好的？”特侖希爾沒再爭辯，確實隻要有一個坦克分隊強襲張鬆嵐脆弱的陣地，反應慢又沒有裝甲的遠程武器就會完全淪為活靶。
“明白了就去做吧。你也說了這是個瘋子才能提出來的計劃，與其將心思放在沒什麽可能的撤退上還不如盡力讓疑陣變得更可信些。”完全投入狀態的張鬆嵐好像換了個人，不過幾個小時前的迷惘和苦惱現在在他身上看不到絲毫痕跡，有的隻是冰冷的果決。
“指揮車的電池也要卸下來嗎？”特侖希爾心中已經暗暗決定若是張鬆嵐要求屬下做出犧牲自己卻妄圖自保就堅決抗命。
“當然，多一個熱源信號就多一份成功率，有難同當這四個字不是說來玩的。”張鬆嵐的回答沒有讓他失望。
“好吧，我會說服大家。”特侖希爾對張鬆嵐重重點頭，推開門走向車外。
“生涯第一戰就要用小命來做賭注，我當初真應該好好填識別碼的……”吸一口車外吹來的微涼空氣，張鬆嵐打開外部監視圖像。黑壓壓的夜空中一根高達千米的方尖碑狀物體若隱若現如同破天之劍，那是張鬆嵐的最終目標——南部基地核心防空塔。
“柯爾，你們的頻道借我用用。”離開指揮車的特侖希爾徑直走向附近的一輛彈藥車，敲了敲車門。
“怎麽了副隊，指揮那邊故障了麽？用不用我們去幫忙修？”後勤兵從車窗裏探出頭。
“隻是有些事想單獨和大家商量。”特侖希爾搖頭。
“哦。”後勤兵會意地把麥克遞了過去，彈藥供給有完全獨立於指揮係統的專用頻道以防指揮車被摧毀後全軍癱瘓，也就是說用這個頻道特侖希爾可以跨過張鬆嵐直接聯係上所有車長。
“大家，我是特侖希爾，有些事想商量……”
轉眼，時針指向了當日二十三時整。
“隊長，紅隊的聯絡，他們已經就緒隨時待命。”通訊員解密了一封加密通訊後報告道。
“告訴他們從現在開始進入完全隱蔽狀態，分隊內外通訊一律禁止，還有無論這邊發生什麽都不要動，一定要按照預定的計劃步驟行動。”張鬆嵐終於將視線從高聳的防空塔上撤出來重新放回自己的作戰地圖。
“好的。”
通訊員的指示剛剛發出去，出去做疑兵準備工作的特侖希爾便風塵仆仆地鑽進車子裏。
“特侖希爾，假目標的準備如何？”張鬆嵐沒給他喘口氣的機會。
“大體都按照間隔布置好了，電池和炸藥的引線也已經到位，隻要你一聲令下對麵的熱源雷達就會看見一支三個中隊規模的雷達訊號。不過短路會快速消耗電池壽命，頂多能撐個三四小時就會完全燒掉。”攸關大家性命，特侖希爾不得不詳盡提醒自己這位長官。
“足夠了！”張鬆嵐豁然起身抓起麥克，“全隊聽令：現在進入戰鬥狀態，立即啟動所有偽裝並將坐標照準敵核心防空塔，我們的目標隻有它一個，各單位在打空彈藥之前絕對不要停手，明白了嗎！？”
“藍隊確認，目標照準。”
“粉色收到，坐標鎖定。”
“白隊了解，正在待命。”
“綠隊明白，隨時開始。”
“作戰開始！”
——同時·南部基地指揮大廳——
“結果最後留下的人隻有不到半個中隊嗎……”因為人手不足連齊格菲這個名義上的司令都不得不整夜守在指揮廳內，看著曾經熱鬧的大廳裏隻剩下稀稀落落幾個屬下在執勤陣陣失落湧上他心頭。
南部基地中十之八九的部隊都跟著哈拉斯隊長走了，剩下沒法參戰的技術兵、後勤兵和極少數齊格菲的心腹總數加起來剛過一百人。存放於基地的機甲和戰車更是幾乎被悉數拉走，現在若有人對基地發動攻擊除了基地本身的防衛武器之外齊格菲拿不出任何反製手段。
還沒等齊格菲為自己的悲哀現狀歎口氣，突然大廳內警鈴大作！
“雷達員，怎麽回事？”齊格菲連忙振作精神。
“司、司令，基地東南五十公裏出現大量熱源反應！數量大約……四百！”雷達員手忙腳亂地向自己長官報告著，仿佛從異次元出現在的熱源信號讓所有值班守軍都措手不及。
“什麽？！這不可能！”齊格菲訝然站起，根據第九都市的情報那三個中隊應該還在都市附近保持威懾才對。
“司令，他們開始發射導彈了……”雷達員絕望地看著雷達屏幕，上麵密密麻麻的新信號正從敵軍陣地騰空而起直撲南部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