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複活
老孟打了個哈欠站起來,眼淚碎子擠出眼眶,他胡亂地用手抹掉,湊上前拿過日記本,一邊嘩啦嘩啦地快速翻頁,一邊問:“駱康怎麽會知道?”
“不知道,”春長風搖搖腦袋,估摸著老孟那速度看不進去多少字,說:“駱康肯定想告訴我一些事兒,但我還沒想明白他的意思。”
“我看這就是些廢話啊,”老孟擰著眉頭:“除了後麵那些神叨叨的重生、長生,前麵也沒看出來能什麽有用,全是陳芝麻爛穀子的破事兒!吊喪的一樣哭哭啼啼半本子。”
春長風歎口氣,把日記本拿回來塞進衣服,朝老孟招招手說:“走吧,孟哥,這會兒要去警局報道了。”
回海大路還是去總局,路上春長風和老孟討論半天,最後決定先去總局轉一圈,如果今日無事兒,再回海大路對付徐有財,爭取中午抽空隙跑去龍王廟找何歸,請他瞅瞅本子後半部分裏鬼畫符一樣的東西到底是個啥。
“他們要是問起來曹警官,咱倆怎麽說?”春長風扯了下老孟的袖口,把要進總局大門的人拽住,低聲問。
“就說昨晚出去後,他自己開車走了唄,”老孟手背打了春長風胸口說:“自信,拔地拉你得相信你自己說的。咱沒見著就是沒見著,天王老子來了也是這個話。”
“怎麽個沒見著法?”春長風手心冒汗,緊張得兩腮幫子肌肉繃著,“幾點走的?怎麽走的?他自己還是被人叫走的,孟哥,萬一被問起來咋倆得說一樣!我看要不先別進去,找個地方串串詞?”
“放鬆!”老孟嘖嘖嘴,瞅著春長風那樣子無奈得很:“你這樣子就完蛋貨!不用問,來個有經驗的,看一眼就知道你小子心虛,藏著事兒。”
“孟哥,我……”春長風正要解釋,裏麵一個人朝著他倆徑直走來,高聲說:“來晚了還在門口墨跡?曹警官都等你倆大半天了!”
“他?”春長風一愣。
老孟聽話也有點慌神兒,看了眼來人,側頭盯向春長風。他嘴唇微動,沒出聲音,問:“你不說死了嗎?”
“愣著幹什麽?走啊!”來的小警察語氣很是不好,皮鞋底子煩躁的啪啪打了兩下地麵,見海大路分局的兩個看過來後便一個字也不多解釋,扭頭往樓梯上走,說:“我還有事兒,你倆自己過去,二樓右拐,第三間辦公室。聽清楚了嗎?”
“哦哦,”晃過神兒的老孟陪著笑,拉了把春長風追上去。
二樓右拐,第三間辦公室的大門敞開著。老孟和春長風走到門前卻沒敢直接進去,兩人站在門外,盯著背對大門,正逆光收拾桌子的人看。
背影看是姓曹的樣子,春長風胳膊肘碰了下老孟,低聲問:“是他吧。”
“進來吧,”老孟沒來得及吭聲,裏麵的人說話了。聽著聲音也沒變,老孟的後脊梁竄上來冷氣,接著見那人轉過身,臉果然還是原來那張馬臉,隻是皮膚不是昨晚那詭異駭人的青銅色。
“曹警官,”老孟小心陪著笑,他尋思何歸把屍體帶走後,難不成是把人複活了?
春長風跟在後麵走進屋子,兩人沒說話,忽然大門咣當自動關上。老孟嚇了一跳,扭頭想跑,卻被春長風拽住。
“何師傅,”春長風說。
“什麽?”老孟的心髒撲通撲通狂跳,昨晚摔傷的肋骨這會兒加倍地疼。
“孟哥,別慌,那是何師傅,”春長風扯著老孟轉過身,指向靠著書桌憋笑的家夥。
“怎麽看出來的?”何歸抱著胳膊往前走了兩步,問。
“您老駝背抻脖子啊!真正的曹警官可不這樣,他腦袋、脖子、脊梁到屁股縫都恨不得是一條直線,”春長風說完不等何歸的反應,從衣服裏掏出日記本遞過去,“何師傅,你幫忙看看這後麵畫的圖案和寫的到底是些什麽?我弄不太明白,就見著有重生、長生之類的字,猜著是跟最近的案子有關係。”
何歸見老孟那慫樣子原想著調侃幾句,但低頭看見春長風手裏的東西立刻沒了開玩笑的心情,他連忙接過去捧在手裏,旁邊春長風幫著翻到滿是鬼畫符的地方。
“這是什麽?”春長風問。
“看著是陣法,”何歸盯了書頁好半天,說:“唐古特文寫的,你給我點時間,我得琢磨琢磨。”
“你要時間,但拔地拉和玉秋估計沒多少時間能等著,”回神的老孟插進話,“昨兒你看見,狐妖已經找上門,你覺著下一次是什麽時候。”
“能快點兒嗎,何師傅?”提到玉秋,春長風臉色難看了不少,緊皺著眉頭說:“我倒是不怕狐妖再來找我,怎麽說還有何師傅和孟哥在這裏,但玉秋那邊……她就一個人,出點事兒都沒人知道。”
話說到這,春長風側身看向老孟,問:“孟哥,要不然我們直接去新城監獄救玉秋?”
“暈了頭吧,你自己聽聽你說的是個啥!你孟哥什麽本事啊,還能去跟狐妖過過招?”老孟抬手給了春長風腦袋一巴掌:“狐妖正發愁找你,你倒好,自己送上門。既然如此昨晚又在幹什麽?你兩胳膊一伸等它把你叼走不就行了?拔地拉,我平時見你也不笨,這會兒肩膀上的玩意兒被狗吃了?”
“老孟說的是,”何歸點點頭:“昨晚能傷到狐妖是趁它沒注意,真要正麵硬碰硬,我這把老骨頭砸碎了也未必是能贏。”
兩盆冷水潑下來,春長風揉著生疼的後腦勺,過熱的腦子被迫冷下來些許,重新捋了一遍前前後後的事情,說:“眼下先查三件事兒,第一,日記本裏的文字是什麽意思;第二,萬家巷18號在什麽地方;第三,要回到張大元的案子上。”
“前兩個好懂,但為什麽我們還要繼續查張大元的案子?”老孟心理上排斥,張大元的事兒他始終堅持少參合才好,這些年的摸爬滾打他可太知道人命不同價,一個張大元死了,兩三個做皮肉買賣的女人根本抵不了。
“張大元是目前幾個死者裏線索最多的,而且這個案子各方壓不住,隻要想查就能一直查下去。再說這本日記在張大元的書房裏,他和狐妖的關係應該更緊密些……”春長風說著目光逐漸堅定:“隻要查清這三件事兒,我們大概就能拚出來狐妖和它那個人類幫手的底細,到時候就知道該怎麽去新城監獄裏救玉秋。”
老孟嘖嘖嘴,想了片刻覺得似乎也有這麽幹,點頭認下。
“得,幹活吧,”何歸拿著日記本坐到桌子前。
春長風開門跟老孟一起出來,“我們去找張大元的司機。”
春長風和老孟打著曹警官的名號,在警局裏等著一個小時候見到了張大元的司機,跟已經被關進牢房裏的香梔子、碧婷不同,他在出事後依舊留在張家工作。
老孟問:“他們怎麽放你回去了?”
“我爺爺是張家的管家,我打小陪二少爺長大的,老爺夫人都信得過我不會害他。”司機回答。
“張大元平時出門都是接送?”老孟接著問。
“嗯,”司機點點頭:“二少爺不樂意學開車,我就是他出門的兩條腿。”
“這麽說他的女人,你應該都見過?”春長風問。
司機說:“是,二少爺心直口快,有時候他還跟我說那些女人的事情。”
“在出事前,你見過香梔子、碧婷、小豆子嗎?”春長風問。
司機搖頭:“香梔子就那天晚上送二少爺的時候見過,另外兩個女人沒見過。”
“張大元有固定的情婦嗎?”老孟問。
“沒有,”司機歎了口氣:“他喜新厭舊得很,女人睡過兩三次就換新的,跟誰都不長。不過二少爺一貫出手大方,所以從來沒見過哪個女人跟他鬧過。”
春長風想了想之前案子的細節,問:“張大元最近說過自己得了什麽寶貝嗎?”
“寶貝?他不缺古董,唐宋元的擺件家裏多得是,二少爺除了女人,沒什麽喜歡的。”司機邊說邊搖頭,“講句實話,對於女人,二少爺一樣就是圖新鮮,也沒特喜歡誰。要我說,他就沒什麽喜歡的。”
沒執念,沒什麽都喜歡的,那他和狐妖之間能做什麽交易?春長風正在犯愁,聽見旁邊老孟笑出來:“怎麽沒喜歡的?我看你家二少爺對那交通部長的職位喜歡得很,最近天天上報紙,臉都樂成花了還叫不喜歡?”
“二少爺就不是能做事的人,他才不喜歡交通部長,”司機歎氣說:“他高興也是高興自己這次搶了大少爺的職位,從小到大終於贏了一回。”
“你家大少爺怎麽了?”春長風立刻警覺,忙問。
“本來交通部長是給大少爺的,但大少爺忽然生了病沒辦法下床,這才輪到二少爺,”司機說:“二少爺可高興了,跟我說這是菩薩顯靈。”
“他最近拜過菩薩?哪個廟的菩薩?你知道在什麽地方?”春長風追問。
麵對春長風一連串問題,司機腦袋搖成了撥浪鼓:“真是不清楚,拜菩薩是他一個朋友介紹去的,每次都是那人開車來帶二少爺走。”
“你認識他那朋友,”老孟問。
司機晃晃腦袋:“見過幾次,那人挺年輕的,看起來二十來歲跟二少爺差不多大,他不是張家老爺夫人社交圈裏的人,所以我不認得……”
司機說著停下來,倒吸口氣,卡了幾秒說:“我想來二少爺有次喝多了,跟我提過一嘴,他拜的菩薩叫舒婷娘娘!帶他過去的朋友……姓賀,是個醫生。”
姓賀的醫生,又和狐妖的一係列案子有關係。春長風腦子裏浮現出一個人——賀醉!
洪七爺的私人醫生、給劉玲開過止疼藥的牙醫賀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