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驚蟄(4)

謝繁花被那一劍打出了幾十丈之外,他雙刀抵地,才止住了退勢,隨即起身想要說話,結果一口鮮血直接吐了出來,他苦笑了一下:“不愧是大家長。”

“滾!”馬車之中傳來一聲怒喝。

“我們走!”謝繁花一揮手,眾人沒有任何猶豫,紛紛退走。

醜牛急忙轉頭,想要掀起幕簾:“大家長……”

“大家長無礙!”白鶴淮一把抓住了幕簾,“醜牛你找四個人把馬車抬進院子!”

醜牛愣了一下,隨後點頭:“好!”

白鶴淮輕籲了一口氣,隨後轉頭看向大家長。此刻眠龍劍已經回鞘,劍柄上的那條睡龍再次閉上了眼睛,大家長臉色煞白,嘴唇微微有些顫抖:“謝繁花不可能拿到引魂香,是慕家的人給他的。”

白鶴淮一愣,他想起大家長與她說過,自己原本出身慕家,卻沒想到這一場圍殺,竟然後麵也藏著慕家的身影,她手中銀針一揮,紮在了大家長的眉心之處:“引魂香不是什麽難解的毒,大家長不要妄用內力!”

大家長長籲了一口氣,隨後伸出一指,一道紫氣從他指尖流出,一股怪異的香味在馬車之中散開。

白鶴淮立刻從懷裏掏出一瓶丹藥,自己立刻吞下一顆,又甩出一顆丟進了大家長的嘴中,她驚歎道:“大家長的內力竟強到如此地步,竟能強行將引魂香的毒素逼出來。”

“我出身慕家,對這引魂香本就熟悉,逼出它並不難,但是十二個時辰內,我無法再運功。這或許就是慕家的目的吧。”大家長的臉色微微和緩了些,斜靠在椅背之上。

馬車之外,醜牛環顧四周,確認那些殺手已經離去之後,走到了那處院落的門前,重敲了三下,又輕敲了三下後,最後再狠狠地砸了一下,大門才徐徐打開,一個滿臉皺眉駝著背的老人站在那裏,看了一眼醜牛,沉聲道:“鑰匙?”

眠龍劍自馬車之中飛了出來,插在了那大門之上。

駝背老者微微一驚,往後退了一步:“進。入門一刻,勿言。”

“好!”醜牛點了點頭,隨後一揮手,四名蛛影從四角同時抬起了那架馬車,朝著院內緩緩行去。

駝背老者縱身一躍,從大門之上拔下了那柄眠龍劍,隨即恭恭敬敬地舉了起來。

“阿羅,你在這裏多少年了?”大家長的聲音從馬車之中傳了出來。

駝背老者低頭,語氣中帶著幾分激動:“已在這裏三十年了。沒想到此生竟還能等到大家長親臨,無憾了。”

“你本應在這裏頤養天年,我來此,是給你添了麻煩。”大家長伸出一隻手,接回了馬車之外的劍,“抱歉了。”

“我們這樣的人,有什麽資格說頤養天年呢?”駝背老者往邊上一退,讓開了路。

“噤聲!”醜牛低喝一聲,所有人都不再說話,就連抬馬車的四名蛛影都用出了神奇的功法,連他們的腳步聲都在瞬間變得輕不可聞了。直到他們抬著馬車穿過了一處巨大的院落,到了正府之前的時候,駝背老者才緩緩道:“可以說話了。”

眾人長籲了一口氣,一個個背後已是冷汗淋漓,他們此時回過頭,剛好看到一隻麻雀振翅從院落中飛過,隻是因為振動翅膀發出了一些聲響,便見一支羽箭從角落裏飛了出來,直接貫穿了那麻雀的身子。

“這便是無聲之陣。”醜牛沉聲道。

“是的。這便是無聲之陣。”大家長從馬車之上走了下來,白鶴淮背著藥箱站在他的身旁,神色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這處院落。

“大家長!”眾人垂首道。

那駝背老者走上前:“大家長,我先帶你回房間歇息。”

大家長點了點頭,緩步向前走去,其餘眾人除了白鶴淮也都留在了原地,沒有跟上去。

“這位姑娘是……”駝背老者一邊往前走著一邊看了一眼白鶴淮。

“我叫白鶴淮。”白鶴淮回道,“你要是早五十年遇到我,我能治好你這駝背。”

“這位姑娘是藥王穀的神醫。”大家長笑了笑,“她此言說得倒不一定是大話。”

“還真不是大話,你這駝背不是天生的,是後天被人下了毒,骨頭給毒軟了,才變成這樣。要是及時把毒去了,再配合一些正骨的功法,不至於此,可惜時間過於太久了。”白鶴淮搖頭道。

駝背老者眼睛先是亮了一下,隨後便又低下了頭:“多謝神醫了,老朽已經習慣這般了。”

“也不是不能治,就是這個……價錢呐,需要高一些。”白鶴淮伸出三根手指搓了搓。

“有多高?”大家長問道。

“把這處宅子送給我吧。”白鶴淮笑嘻嘻地說道。

駝背老者眯了眯眼睛,語氣變得陰冷:“神醫說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家長忽然笑了起來,“神醫還真是個貪心的人。”

“所以我才會離開藥王穀啊。”白鶴淮不再提治療駝背的事情,優哉遊哉地吹起了口哨。

談笑間,駝背老者把他們引到了最深處的一處房間:“若有什麽問題,神醫你將門上的那隻木鳥放出去,我會以最快的速度趕過來。”

“木鳥?”白鶴淮一抬頭,就看見一隻黃色的木鳥站在門上,上麵掛著一根木繩。

“拉動那根木繩,我就會出現。”駝背老者往後退了一步,身影便消失了。

見駝背老者離去,大家長渾身的氣力終於泄了下來,他將眠龍劍往地上重重地一插,快速走到床邊,直接就倒了下去。

“真是個倔強的老頭啊。”白鶴淮輕歎一聲,走過去扶起他,把了把他的脈搏。

大家長艱難地說道:“我還沒有暈過去,神醫不要急著嘲諷我。”

“我隻是覺得,方才那位老先生,對大家長您是忠心的,為何在他麵前還要強行保持著無事的樣子呢?”白鶴淮搖頭道。

“若你見過他殺人時的樣子,你便明白了。”大家長冷笑道,“我的確信任他,但畢竟,我們已有三十年未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