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碎裂崩塌的冰牆之後，一堵厚實的青銅牆出現在眾人麵前。
因為在場者都是異人，哪怕孫策已經成了廢人，也仍然擁有暗中視物的能力，因此他們都能看得出，這堵牆年代久遠，恐怕已經近百年。
不僅如此，這堵牆上的花紋，極為古樸，諸多花紋，聚攏在一起，圍繞著其中心的一個羅盤，形成一副奇異的圖案。
那中心羅盤與皇帝禦榻下的封印相類似，隻不過紋理更象是兩顆互相追逐糾纏的慧星。
而周圍則是一些奇怪的符號，有的很好認知，比如說火，比如說風，比如說強壯健碩的人。有的則很是古怪，象三枝箭頭似的符號，象一隻沒有手沒有腳沒有頭隻有巨大肚子的怪物。
展飛目光停在了其中的一隻貓狀動物身上。
這隻貓狀動物，有九條尾巴。
“每隔二十一年，甘星與石星交會，現於天空之中，碎入人間的星石，喚醒了人類的異能……”白璫璫喃喃地道：“這是甘石星牆，傳說中的甘石星牆竟然是真的存在……”
“捕星司與蓬萊當初齊心協力，共鑄甘石星牆，以保護甘石星最大的秘密……但此後為了爭奪甘石星牆的控製權，雙方反目成仇，彼此廝殺，直到大宋建立之初，雙方在太祖皇帝趙匡胤的交涉之下暫且休兵，並將甘石星最大的秘密封印於此……”夏棄惡的聲音響了起來，他同樣緊緊盯著這麵青銅牆，伸出一隻手，麵上現露狂熱之色：“現在，這最大的秘密就要屬於我了，你們還要阻攔我嗎？”
孫策與白璫璫對望了一眼。
顯然，夏棄惡掌握了許多連他們這二位“掌門”都不知曉的秘密。
“夏棄惡，你倒行逆施是不能得逞的。”孫策深深盯著他道。
夏棄惡微微一笑，推了推麵上的靈犀麵具，目光掃過展飛。他原本以為展飛中過他兩次幻術，應當會避開他的眼神，卻不曾想，展飛回瞪過來，眼睛眨都不眨。
在這個年輕的捕快眼中，夏棄惡沒有看到半點的畏懼或者氣餒。
“既然如此，那麽今日便是你們的死期，這樣也好，捕星司與蓬萊島延續千載的恩怨，以你們一起死亡而終結，所有的異人，都將迎來一個新的時代！”夏棄惡說到這，揮了揮手：“上吧。”
他自己背著手站立，在他身後，吳昊邁步過來，昂起下巴：“我一個……可以打你們全部！”
“真的嗎？”
吳昊話聲未落，展飛已經躍到他的身邊，一刀斬向他的脖子。
吳昊張臂大叫了一聲：“水！”
展飛心中一凜，他知道這家夥擅長操控水流，隻要有水，他就有取之不竭用之不盡的武器與力量。
因此他手中稍緩。
可是吳昊臉色一變，向後疾退，躲過這一刀，然後麵色有些驚訝地看了看四周。
沒有任何水流響應他的異能！
此前他所到之處，從來不用擔心沒有水流可利用，而這裏雖然是地下，但總有地下水能夠被他抽取，但這一次，卻什麽都沒有抽到！
“水！”他又大叫了一聲。
砰！
這時展飛再度突上，吳昊雖然躲過了刀，卻沒有躲過展飛彈出的腿，被一腳踹在臉上，整個人倒飛出去，狠狠撞入一大堆冰塊之中，那些冰塊碎裂成無數冰晶，將他整個都埋住。
展飛有些訝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腳，與這夥凶徒交手以來，他還從來沒有遇上這種情況，自己竟然占據了絕對優勢！
他心中不由一凜，懷疑自己是不是又中了夏棄惡的異能，所以產生了這種輕而易舉可以打敗敵人的幻覺，甚至有可能，他正在痛毆的對象根本不是吳昊，而是孫策？
這也是他沒有追上去給予對方致命一擊的原因。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那堆埋著吳昊的冰晶突然飛炸開來，吳昊從裏麵跳出，大叫著說道。
“蠢貨。”夏棄惡用手按住了自己的額頭。
孫策也搖了搖頭：“平時一副傲慢無比的模樣，但實際上……連這點都想不明白？”
“夏先生，這是怎麽回事，我的異能……我的異能怎麽會沒有效果了？”吳昊一改平時總是揚起下巴極為高傲的模樣，腰也彎了背也駝人，整個人的氣質都變得蝟瑣起來。
他若不擺弄出那副高高在上與眾不同的模樣，隻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書生，年過半百相貌平平，一看就是長期鬱鬱不得誌的那種。
“冰啊，水都結成冰了，你控水當然沒用，你得控冰！”赤嬰嘎嘎笑著拍手：“就連娃娃都知道的道理，你這麽大的人還不知道，你可真蠢！”
吳昊愣了一下，旋即明白過來。
“還是讓娃娃來吧，白姐姐，快來陪娃娃玩啊，娃娃想你死掉已經好久了！”赤嬰騰空而起，飛上了這秘室頂部，然後向著白璫璫一揮手。
無數風刃向著白璫璫飛了過去。
白璫璫冷哼了一聲，她也想這個赤嬰死很久了。
她與赤嬰的異能相類似，也相互克製，對上別的對手，她還沒有什麽把握，但對上赤嬰，她信心十足。
揮手爆掉赤嬰的風刃之後，白璫璫騰身而起，向著赤嬰飛去，雙方繞著那些大柱子，在這間密室之中飛來飛去，時上時下，看起來如同兩隻鳥兒相互追逐一般。
展飛知道白璫璫對上赤嬰占據優勢，而這個吳昊看起來在此環境之下起不了什麽作用，因此他的目光轉到了夏棄惡身上。
說來說去，夏棄惡就是首惡，若能將之擒住或者擊殺，那麽他們的陰謀自然就會破產。
因此展飛一聲不吭，向著夏棄惡猛掠而行。
這一次也特別聚精會神，讓自己的注意力保持高度集中，不給夏棄惡的幻術以可乘之機。
隻不過夏棄惡淡淡一笑。
然後隻見他一彈手。
夏棄惡分明隻是對著虛空彈出四指，可展飛竟然覺得自己耳畔響起了一聲震雷哄鳴。仿佛有股無形的力量，在他麵前爆開，讓他直接被炸飛出去！
“這是……”孫策臉色大變，咬牙切齒地道：“我的異能！”
夏棄惡微笑著向他點了點頭：“沒錯，就是你的異能，二十一年前，我借助祖鼎之力，從你身上將之剝奪而來，這十年我一直都保留著他，是不是很意外，是不是很驚喜？”
“你……你……”
孫策當然意外，但半點都不驚喜，他隻驚怒。
展飛翻身而起，正要再度撲向夏棄惡，迎麵從陰影中卻有一刀刺了過來，他身體一頓，橫刀擋住這一刀。
不知何時消失的郭小雀出現了。
“你的對手是我。”郭小雀冷冷地道，然後身形消失又閃現，因為速度奇怪，他仿佛同時出現在十餘個位置，而且從這十餘個位置
“小雀，你不是這種人，你以前不是這種人！你真的要與我……兄弟相殘？”展飛直到這個時候，還不能接受郭小雀徹底站在夏棄惡等人一邊的事實，他一邊格擋，一邊問道。
“少說廢話！”郭小雀麵色冷厲：“我早就討厭你了，師傅喜歡你，左鄰右舍喜歡你，除了小落，全天下的人都更喜歡你！憑什麽，憑什麽你能受人喜歡，我卻被人冷眼！”
他一邊說一邊瘋狂攻擊，展飛盡力格擋，兩人兵刃相交之聲錚錚錚鳴成一線。
“你就為這點事情怨我？”展飛怒了：“你為何不想想，你自己的性子不討人喜？”
“是啊，既然不討人喜，那我就不討人喜到底好了！”郭小雀道。
兩人這邊打成一團，孫策看了看他們，又看了看空中雖然占據優勢卻暫時還沒有獲勝的白璫璫，心中突的一跳。
他瞧向夏棄惡，夏棄惡微微一笑。
然後就見吳昊跳了出來，伸手一指孫策：“聽聞你是捕星司的掌門，勉強配得上當我的對手了，來吧，讓我們大戰一場，來決定今日誰勝誰負吧！”
一邊說，吳昊一邊捋起袖子過來。
孫策有些無語地望著他向自己走近，飛快地閃到一邊：“我不是異能者了，我不和你動手！”
“我如今異能受製，正好與你旗鼓相當！”吳昊步步緊追。
孫策撒腿就跑，吳昊則不肯放過他，兩人繞著根大柱子轉起圈來。
夏棄惡微微籲了口氣，搖了搖頭，目光再度投到了那青銅之牆上。
他眼中閃爍著熾熱的光芒，然後走了過去。
他一動，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移了過來。展飛與白璫璫試圖過來阻攔他，但卻被郭小雀與赤嬰死死擋住。
至於孫策，不但沒有靠近過來，反而躲得更遠一些了。
夏棄惡來到青銅之牆前，伸手在那個羅盤上按了按。
羅盤紋絲未動。
夏棄惡笑了起來：“是這個……真是這個！”
他一邊笑，一邊將一個沾著血的瓶子取出。
“門找到了，鑰匙拿到了，接下來……當然就是看看門後藏著的寶藏了。”夏棄惡喃喃地說道。
他將瓶塞彈飛，然後將其中的血倒了出來。
那是大宗正的血。
血澆在了羅盤之上，頓時發生異變，羅盤上的相互糾纏幾乎要合而為一的甘石星開始發光！
不僅它開始發光，這光還按個傳導到那些代表各種異能的符紋上，於是一個個符紋也閃亮起來。
最初時發光的符紋是五種，但這五種星紋相互組合，變得越來越多。
夏棄惡看到這光芒閃動、組合，微笑著道：“來自甘石星的異能使用之時，都會產生星紋，若是粗略劃分，不過是金圓、木直、水曲、土方、火尖這五種變化，但這五種變化又彼此組合，演化出成百上千種不同異能……”
隨著他的聲音，秘室之中的冰塊反射著這些光，使得整個秘室變得極為詭異。
夏棄惡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明顯，他轉過身來，看了眾人一眼：“諸位，你們都在見證一個曆史，見證對於世人來說可能是最重要的一……一……”
他說著說著，突然覺得不對，因為冰塊上反射的光正在迅速減少。
他霍然轉身。
凝神望去，那青銅之牆上的星紋正一個接著一個迅速熄滅，隻不過兩次呼吸的時間裏，所有代表異能的星紋都熄滅了，然後正中間羅盤上的甘石星紋也熄滅了。
“這是怎麽回事？”夏棄惡驚訝地道。
“哈哈哈哈哈！”孫策大笑起來：“這就是你讓我們見識證的曆史，這就是你認為對世人來說最重要的一場……鬧劇嗎？”
夏棄惡沒有回答，而是上前猛地拍著牆麵。
他猛一拍出，空氣似乎都發生扭曲，然後青銅牆麵上就出現一次爆炸，可青銅之銅巍然不動！
連續五次之後，夏棄惡終於確定，他試圖打開青銅之牆的計劃失敗了。
夏棄惡臉色陰沉，用手按著青銅之牆，然後緩緩轉身。
在他轉過身之後，他的臉色已經恢複如常。
“出了點小意外。”他臉上甚至還浮現出了微笑。
“是的，意外！”孫策冷笑：“認輸吧，夏棄惡，你失敗了！”
“在這裏我確實失敗了。”夏棄惡倒是痛痛快快承認下來：“雖然不是敗給你們，但卻敗給了意外……不過，孫策，如同二十一年前一樣，你以為我的計劃，隻有這裏嗎？你們難道沒有注意到，智慧尼、申越都不在這裏嗎？”
孫策心中一凜，不過嘴巴上卻依然嘴硬：“那又如何，你們都失敗了，他們難道還能玩出什麽花樣？”
夏棄惡微笑道：“拭目以待吧，當然，前提是……你們能夠活下去！”
他一邊說，一邊邁步上前。
他邁出第一步時，眾人就感覺到不對，他們視覺所見之處，空間都在扭曲，看到的人形和物體都在變形！
邁出第二步時，這種扭曲變形變得更為強烈！
第三步時，無論是展飛白璫璫，還是孫策，都在耳畔聽到嗡嗡的聲響，整個頭都頭痛欲裂。
“你們太小看我的幻術了，你們以為幻術隻是製造幻覺這麽簡單嗎？”夏棄惡一邊說，一邊前進，邁出了第四步。
“啊！”孫策用手抱著頭，忍不住慘叫起來。
展飛與白璫璫情形稍好，但是白璫璫已經從開始壓製住赤嬰，變成了被赤嬰壓製，甚至險象環生！
展飛情知不妙，他放棄郭小雀，拚著被郭小雀在背後刺上一刀，也要轉身撲向夏棄惡。
郭小雀的身形出現在他的背手，但他的眼中光芒微微閃了一下，手中的短刀刺出去時慢了那麽一分。
雖然短刀還是刺在了展飛背上，留下了一道看上去可怖的創口，但是，展飛成功擺脫了他，騰空跳起，全身力氣全部運在刀上，如同晴天霹靂一般斬向夏棄惡。
這一刀速度之快，威勢之大，夏棄惡也不由愕然！